“好，我知道了。”

会议室外的走廊，梁成吸着手中的香烟，面色沉凝地接着电话。

“我来和沈郁说，你们也先做好准备，留几个人守着白海，剩下的全都到这儿来。”

事情远比预想的要棘手，他只带来半数人马，不免有些捉襟见肘。

挂断电话，梁成看着窗外发呆，直到指尖感受到灼痛，才猛然回神。

“嘶！造孽。”他嘟囔着掐灭香烟，挥手驱散周围的烟味，打算回去继续忙碌，可就在这时，尽头的电梯却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嗯？这会还有谁会来？

他一头雾水，眼看着电梯门打开，从中走出的却是刚刚才被“驱逐”的温南。

“你怎么回来了？”

“梁组长……”闻言，温南的眼神终于聚焦，见对方眉头紧皱，她顿时有些紧张，“有点事，现在方便进去吗？”

她表情忐忑，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但当众挑战沈郁的权威，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梁成思索两秒，将她带到了窗边：“这样，你先跟我说说。”

这反应温南完全可以理解，她努力忽视心中的失落，强行打起精神。

“我刚刚遇见简初了。”

她本想说“简初来找我”，但话到嘴边，还是下意识换了个更加疏离的说法。

以现在的局势，还是别再惹人怀疑了，况且她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特殊关系。

“等等！”梁成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如果是关于她的，咱们还是进去说吧。”

大家肯定都想知道。

温南只能闭上嘴，不安地绞紧了双手，她深吸一口气，才跟着踏入这间沉闷的会议室。

众人还在忙碌，但许是因为进展不顺利，所以表情都有些烦躁。

“我当然知道要第一时间反馈情况，但你们也得理解，这种事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搞明白的！”应术耐着性子，皱眉听着电话那边“大言不惭”。

就光知道催，嘴上说说倒是轻松，“泛洞”哪是那么容易能研究清楚的东西。

“这群人，真是烦死了。”她面色不善的挂断电话，抬头却看见温南，眉心的褶皱顿时更深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话让众人纷纷抬头，尤其是沈郁，表情难看到马上就要骂人了。

梁成见势不妙，赶紧抢断：“她说刚刚遇见简初了，所以回来汇报情况。”

这下，其他人的面色都变得微妙起来，这种时候说“遇到”，可没有那么简单啊。

“呵。”沈郁意义不明地笑了笑，“有意思，说说，具体发生什么了？”

温南有些局促，她清了清嗓子，跳过了治疗的那部分：“她问，我们还想和‘F’合作吗？”

此言一出，会议室陷入窒息的安静。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F”这个名字，指向的就是简初本人，但这话真就如表面含义这么简单吗？

“藏头露尾。”沈郁冷嗤一声，“你们之前就是跟这种人合作？也不怕说出去被人笑话！”

马瑞安只当没听见他的挖苦：“除了这句话，她没有说别的吗？温南，这种时候你可不能有一点点隐瞒。”

温南抿抿唇：“她还问了我有没有不舒服，其他就……没了。”

马瑞安：“那从目前来看，简初对我们并不抗拒，甚至可以说算得上信任，但她太独了，很有自己的想法，不太会顺着我们的路子走。”

他停顿几秒，措辞尽量委婉。

“根据应术的分析，简初必然隐瞒着重要的信息，但她之所以一直没有向我们坦诚，极有可能是这个秘密牵扯到她自身的安全。”

正如她救走幽灵，是为了避免异能署的羁押，没有自由，其他的根本无从谈起。

应术对于这次的任务进行了全方位复盘，但这中间确实缺了很多关键信息，导致计算结果出现了极大的偏差。

有人或许知道一点内幕，但他们仿佛约好了，什么都不说。

明眼人都知道，这场合作已经势在必行。

“综合上述理由，我认为，可以继续和简初合作。”马瑞安总结表态，“大家的目标应该是一致的。”

很明显，简初也是冲着天选会，乃至“泛洞”去的。

沈郁不停敲击桌面，却并不说话。

简初的个性确实强，她绝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受控”的状态，这从她伪装成“F”来谈合作，以及带着幽灵出逃两件事上，就能看出来。

而最关键的是，她很有价值。

应术看出他的动摇，立刻又往上添了一把火：“其实我觉得，这样的合作方式很适合现在的情况。总部不满于‘幽灵’的逃跑，简初不可能光明正大坐在这，和我们面对面交流。”

要是上面那些人知道了，绝不会善罢甘休。

再说了，像隋辩他们，做事完全可以毫无顾忌，但沈郁的级别太高，反倒更会受到总部的约束。

到时候，如果总部下令，要求把简初和幽灵押送回去，他们干还是不干。

然后双方极大概率会彻底闹翻，所以，为了更加安全、隐秘的合作，适当的掩饰还是需要的。

沈郁明白她的意思，思索两秒，便转头看向忐忑的温南：“她有没有说，该怎么联系，还是由你来转告我们的答复？”

这话让温南很是惶恐：“没有，她没说别的。”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现在没有对方的联络方式，难道就这么一直干等着吗？

……

“砰！”

简初一进屋，抬头就对上幽灵亮晶晶的双眼。

“你回来了！”他正捧着一块面包，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含糊。

“嗯，你刚起？”简初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桌上，“别吃面包了，我顺利买了热菜。”

“腿感觉怎么样了？”

饭菜的香味弥漫开来，幽灵又咬了口面包，但眼神已经收不住，完全黏在了简初的手上。

“我体质还不错，已经不太疼了，就是有些痒痒的。”

“这么快？可别骗我。”简初挑挑眉，直接走到他身边，抬手撩起裤脚。

幽灵睁大眼：“等等！”

他想阻止，但却被对方抢先按住肩膀，只能红着耳根挪开视线。

异能署的特效药确实管用，虽然伤疤仍然骇人，但完全没有红肿发炎的迹象。

“我一直这样，受伤好得很快，而且这次用的药也很好，真的已经不太疼了。”幽灵小声嗫嚅，“只是……暂时不能帮到你。”

他很清楚自己的价值所在。

“暂时也用不上你。”简初随口道，“不过我倒有些问题想跟你聊聊。”

她刻意跳过了凌晨的话题，幽灵也很配合地没有提及。

“你之前参加过其他的集会么？”

闻言，幽灵几乎以为她已经知道自己和白偌的交谈了。

他小心觑了一眼：“嗯……之前的集会很简单，最核心的就是‘浸染’仪式，蓝湾这边也有人参加过，就是那个吴起。”

见简初不说话，他顿了顿，继续开口。

“他死了之后，中间发生了很多事，这部分我不太清楚，总之集会莫名其妙升级，砒霜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成为了主办人。”

“所以一开始，是没有降神仪式的？”简初皱起眉头。

幽灵却摇摇头：“按照原来的计划，集会和降神仪式完全是两码事，但后来被合并在一起了。”

突然改变策略，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吗？

简初苦苦思索，却暂时没什么头绪。

“你有没有和更高级别的成员接触过？”

“没有。”幽灵斩钉截铁，“在玩具商和砒霜之上，只剩下一个人，他们称之为‘大人’。”

这应该就是她要找的人了。

客厅陷入安静，幽灵抿抿唇，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两下。

简初微微蹙眉，在看到寄信人时忍不住吸了口气。

蓝湾总队的消息？

[蓝湾总队：亲爱的居民们，近日气候多变，正值流感高发期，请注意防护，勤洗手、多通风，出门佩戴口罩，共建美丽蓝湾。]

奇了怪了。

暂且不提现在并不是流感高发期，这种消息也轮不到蓝湾总队来发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简初把这条信息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终于咂摸出一点味道来。

这群家伙，不会是在给她传递消息吧？

……

“你们觉得她能理解吗？”

天空一碧如洗，易骄双手抱胸，面带忧虑地往窗外看。

“死马当作活马医呗。”隋辩托着下巴，不停翻看手里的材料。

他不太喜欢做这些文字工作，相比之下，还是直接动手比较适合自己。

但现在没有可以动手的目标。

每隔一个小时，总部就会打电话来询问进展，搞得人心烦意乱。

“这条信息很反常，只要她看到，应该就能意会。”宋也叹了口气，将新一轮的能量监测数据打包发回总部。

“别想这些没用的，易骄，把之前的数据调出来给我，刚刚这段好像有点问题。”

闻言，沈郁慢悠悠晃过来：“发现什么了？”

数据分析不是他的强项，男人只能紧拧眉头，盯着屏幕里让人眼花缭乱的数字。

“啧，应术，你来看看。”宋也抬头摇人，“这一段很可疑，但上次美术馆出事的时候，我们设备还没到位，所以没有数据可供对比。”

应术凑过来，上下看了几遍，眉头也深深蹙起。

“能定位到这一段的坐标吗？”

“我来！”隋辩自告奋勇。

这些设备大多是从白海搬来的，要论熟练使用，恐怕还真没几个人都比得过他。

沈郁被挤到人群之后，但他也确实无话可说。

男人双手抱胸，远远看着屏幕出神，可突然，有什么从他余光中一闪而过。

沈郁一惊，立刻转身冲到了窗边。

他逆光眯起眼，仔细打量着轮廓隐约的泛洞。

一丝丝袅娜的黑雾，正在缓慢延伸，越往外越稀薄，直到淡然无痕。

视野里看不见有雾气下坠，但心中的不安却愈发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