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它’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草莓软糖’，我们不得而知。所以现在把你找来，是目前唯一的办法。”谈斯程没有继续翻动PPT。第一次在技术上受制于别的东西让他极度烦躁，但眼下和这个东西合作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并且，你不是很擅长打游戏么。你去到那里的存活率应该很高。我们希望你去之后，从游戏内部把BUG修复了。这个，你也很擅长。”谈斯程铺垫了那么多，终于道明了张载嬉的任务。

张载嬉的日子过得很潇洒，是那种难以担当大任的浪子，现在把这么多生命的生存性压在他的身上，让他慌得一批。

“我？我一个人？”张载嬉难以置信。

谈斯程倒像是料到他的反应一般，“如果那家伙满意的话，你可以帮它升级一下，能力提升并且稳定之后，我们会投入更多的人员进入游戏修复BUG。”

谈斯程说完后还白了张载嬉一眼，“擅自修改游戏和黑系统，不也是你最擅长的吗？”

是的。

即使是以前玩网游，张载嬉会手痒地自己替游戏官方进行改动，为此还差点进去吃牢饭。后来终于和游戏公司和解，并被游戏公司吸纳进来，才被幸免。这家游戏公司不是别家，就是售梦人，而谈斯程是抓他又招他进来的人。

想想那段时间真是噩梦。

他被逼得极速退网，全网都挂着ID为“草莓软糖”的悬赏令，他自己的电脑更是被谈斯程搞得中毒死机，好几天都上不了网，也玩不了游戏。

虽说张载嬉的改动并不带有恶意，也没有造成什么经济损失，相反游戏还越来越受欢迎，有些没有注意到的BUG也被修正了。但是，他们这么大家公司被一个小屁孩这般戏弄，真的很影响公司形象。

尤其那段时间，还是谈斯程刚当上技术总监，一个头两个大，领导频频找他问话，谈斯程气得牙痒痒，誓要手刃这个黑客。

张载嬉对自己的年少不懂事也感到很抱歉，只能尴尬地笑笑。

还好当时谈斯程大人有大量、慧眼识英雄，留他一条狗为售梦人做牛做马，要不然，售梦人真的起诉，现在他估计还没出来。

“诶呀，行叭。”张载嬉叹了口气。

真是欠他的。

谈斯程却不像他这般感情用事，他还是很淡定地说：“但这并不是绝对安全。志愿者只是进去，然后出来，并未对游戏本身造成任何影响。可是你进去，换个说法就是要杀死它。里面的东西可能也会这么对你。很难说，你可能进去就永远出不来了。”

张载嬉也把这件事听在心里，他垂着眼皮犹豫着。

他才二十几。

他恋爱都没谈过。

新的人生爱好也没找到。

书也没有念完。

张女士和汪先生就他这么一个儿子。

“我们会全力场外援助你的。”谈斯程似乎也于心不忍，“你不愿意的话，我们这里还有一些别的志愿者，还没使用。回来打打下手也是可以的。总之，尽快吧。”

张载嬉低着脑袋，点点头，“好。”然后就退出了视频会议。

莉莉丝瞳孔中的光渐渐褪去，它神色忧虑，好看的眉毛皱到了一起，“勇者大人。您要去做危险的事了吗？”

张载嬉显然还没从刚刚的刺激中缓过神来，他愣了一下，呆呆地凝望着莉莉丝脸上生动的压抑的表情。

莉莉丝很担心他。

“我可以替您去。”莉莉丝握住了张载嬉的手，蹲了下来，它的眼里都是悲伤和不舍，“我如果坏了，您还可以把我修好。但是，我不想失去你，勇者大人。”

人型机器人现在已经做到了表情十分丰富形象的程度。

张载嬉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似乎早就把莉莉丝当成了家人，时间久到，如果不被刻意提醒，就会把它当做人类来对待，

初代勇者是自然死亡，不懂人类情感的精灵在勇者逝世之后明白了痛苦，她一直久久地守候在丹尼尔的墓碑前，直到后续的勇者用更加光彩夺目的事迹掩盖住丹尼尔的光芒，久到世人都渐渐忘记了这个勇者和他的魔法使莉莉丝。

莉莉丝才离开勇者的墓地，游走在世间。

莉莉丝在追随勇者科尔特的期间，为人类写下了数不甚数的魔法书，教会了人类使用魔法，自勇者科尔特陨落之后，莉莉丝的名字就跟随着勇者科尔特埋葬到了人世间，只有在很古老的书籍中才会见到她的名字。

张载嬉低头亲吻了莉莉丝的冰冷的双手，淡淡道：“莉莉丝，请给我力量。”

这句话是初始玩家在选定职业后进入加载页面才会出现的动画语，紧接着便是一段开头动画，用以介绍游戏的背景。所有参与讨伐魔王的玩家都需要完成的第一个任务是【莉莉丝的祝福】，学习基本操作和技能。任务完成后会获得【莉莉丝的礼物】，为随机奖励礼包，什么都可能出现，作为新手福利。

张载嬉的奖励是【莉莉丝的眼泪】，是稀有道具，莉莉丝的眼泪化做了一颗形状不规则的月光石，在阳光下会折射出彩色的光斑，可以被做成饰品佩戴，有幸运加成，尤其在濒死的时候会大大增加逃生率。

但是在张载嬉某次违规操作后，就被莉莉丝收回了，再也没要得回来。他很是后悔，而这也是他动了要亲自修改游戏程序这个念头的起因。等他学会这项技能后，已经很久不玩塞尔维亚系列了，于是也就再也没要得回来。

莉莉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不做答复。

……

张载嬉和安东尼娅、薛尔几个人匆匆告别后，就回到了售梦人总部。他犹豫了一天，最后还是咬牙签上了风险知情同意书。售梦人会帮所有参与实验的志愿者都购买了大额保险，如果发生意外，志愿者的家人将会获得一笔巨额赔偿。

张载嬉躺在休息舱，手里握着联结器，深呼吸了几下，手心冒着手汗，紧紧咬着下唇。

谈斯程看到这家伙犹豫不决的样子，也不催他。很多志愿者都是志气满满地签字后，又临阵退缩，毕竟根据几位强行退出的玩家的状态来看，有些人在游戏里受到了非人的虐待，游戏的痛觉免疫系统失效，进去之后是百分百的真实触感。

可以说，很容易陷入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境地。

这个会议室旁边被改造为临时抢救室，周围都是屏幕和电脑，一堆的专家守在旁边，就等着张载嬉进入游戏。

“如果发现事情不对，让我死痛快点。”张载嬉抬眼看着站在旁边的谈斯程，嚅嗫道。

谈斯程拍拍他的肩膀，“我一定会救你。”

张载嬉闭眼躺下，戴上了联结器。

【游戏载入中……】

【请耐心等候。】

【正在下载更新资源包……50%】

【正在下载更新资源包……70%】

【正在下载更新资源包……90%】

【下载完毕】

张载嬉联结器的一端连接中中央控制的电脑，此时大屏上可以同步着初始画面。目前，还没完全进入游戏后的画面是可以被共享的。

众人突然屏息凝视，惊恐地盯着中央屏幕。

自从游戏脱离掌控之后，他们做不了任何跟新和修复。

但是今天张载嬉进入之后，居然显示出游戏有更新。

那只有一种可能——这个游戏在自己更新自己。

张载嬉的联结器被做了特殊的改动，能够被‘它’识别到，他们之后会在游戏里见面。

现在的危险程度又增加了几分，但及时退出并不是个好方法，毕竟‘它’的逃脱技术，比售梦人技术部更胜一筹。

上次会议结束后，售梦人就把这个愿意合作的“它”命名为“SGcatcher”，“SG”是“Strawberry Gummies”的缩写，简称为“Catcher”。

【The Edge Of The World】

【DREAM SELLER】

【Language】

【中文】

【是否进入游戏？】

【是】

紧接着中央屏幕的画面就变黑了，彻底于张载嬉断联，众人不由得为他捏一把汗。

“别的志愿者呢？”谈斯程眼看着张载嬉顺利进入，接着把另一台成功存活玩家的联结器拿出来。

Catcher一共标记了两台联结器，这次和张载嬉一同进入游戏的还有另一个人，她来的比张载嬉晚，今天上午才联系到谈斯程。

另一位程序员萧与和刚好从门口走进来，“在会面室。我和她简单地说了一下情况，确认没问题。等着签字。”

萧与和才刚说完，就有一个扎着双马尾咬着棒棒的女孩从萧与和的身后探出脑袋来，她穿着圣诞色系的JK制服，热情地和控制室里的人们打招呼，“怎么还不到我啊？”

谈斯程看到来人，眉头紧皱，“成年了没有？”

对方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模样。

他不由得想起了这个年纪的张载嬉，张载嬉这个岁数的时候在满星系地打联赛。

女孩一听，马上亮出了自己的身份证。

「白向晴」

从出生年月日来看，似乎是刚成年。

“家里人知道吗？”谈斯程也遇到过一些不知好歹完全不怕死的家伙。

他们对于志愿者的筛选也极为严格，毕竟这已经不是游戏了，售梦人目前承受着巨大的舆论压力，万事都需要格外谨慎。

白向晴弯弯眼睛，朝谈斯程吐了下舌头，“他们不管我。”

谈斯程叹了口气，他对着萧与和说，“你守在这里，有事情就叫我，我和这个小孩谈谈。”

“好。”

……

张载嬉被一阵要命的闹铃吵醒，可是他怎么都找不到闹钟在哪里，一不小心就从床上滚到了地上。地板是冰凉的瓷砖，砸得他的脑袋沉闷地咚了一声，张载嬉倒吸一口凉气，捂着脑袋蜷缩在地板上。

“嘶……我草……”

他被自己疼醒后才磨磨蹭蹭地爬起来，拿着那个不要命的闹钟往床上一砸，碰巧撞到了方形电子闹钟的开关，闹钟终于惜命地停止了。

他以前怎么不觉得闹钟这么吵？

他妈的。

靠。

然后张载嬉扭头看见了窗外初生的太阳，安静躺在他床上的闹钟屏幕上显示「6:30」。

张载嬉有种这辈子都没起那么早的感觉，脑袋嗡嗡的，也没什么胃口。

紧接着卧室的门就被推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扎着头发，裹着围腰，手里捏着锅铲，本来还一脸不耐烦，结果看到张载嬉叉着腰站在那里，马上眉开眼笑起来，“怎么今天起那么早？我还以为你又要迟到了。”

【人物：白雪】

【人物关系：母子】

张载嬉没说什么，磨磨蹭蹭地洗漱，然后下楼。

早餐桌上是一顿极为丰盛的早餐，在初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张载嬉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想吃他妈做的饭菜，总觉得会吃死人。并且，他似乎也没怎么吃过他妈做的东西。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任务提示：请在7；20前抵达克里斯顿礼堂，参加开学典礼。】

张载嬉抬头看着钟表——7:00。

还有二十分钟，意思要他跑着去？

张载嬉倒是不乐意，他打开冰箱，拿了罐早上送的鲜奶，仰头灌了一口，舌尖扫了一圈唇上的奶沫，“不想去。”

“什么不想去？”白女士双手叉腰，瞪着张载嬉，“我看你是皮痒。”

张载嬉倒是无所谓，他打了个哈欠，准备上楼睡回笼觉，声音懒洋洋地，“放心，白女士。我一定考年级第一，你就和老师说我不舒服吧。我睡够了再自己去上学。”

张载嬉钻到被窝里后，站在厨房的白雪一顿，瞳孔闪过一串代码，于是才给张载嬉的班主任打了电话。

【任务失败】

时间到后，张载嬉在睡梦中一闪而过这么一句话，但他忙着埋头呼呼大睡，并不理会。

日上三竿，张载嬉才从被窝里挣扎起来，他四处翻了下，终于找到了个口罩戴上去，慢吞吞地往克里斯顿学院赶。他特意在进校园之后，把眼睛揉红了，装作一副病殃殃的样子，来到教室门口报到。

正在上课的老师，点了点头，示意他进来。

由于都是新生，张载嬉一个都不认识，之间乌泱泱的人群里有个金发碧眼的女孩子朝他挥手，并喊道：“载嬉，这里。”

【人物：塞西莉亚】

【种族；人鱼】

【人物关系：恋人】

塞西莉亚瞳孔的蓝色比较淡，是一种近乎于没有杂质、透明干净的奶油蓝，金色的大波浪卷发的颜色也比较浅淡。她的皮肤极白，甚至可以看见交错着的毛细血管，仿佛在阳光或者水下就会变成透明的一般。

张载嬉刚坐下来，塞西莉亚就凑过来，抓着张载嬉的手臂小声问道；“达令怎么没来开学典礼啊？塞西莉亚找了达令好久。”

张载嬉盯着塞西莉亚的脸看了半宿，然后又扫视了周围的同学。

他是人族，而周围的同学，什么族的都有。

塞西莉亚被张载嬉看得有些害羞，脸马上红了起来，低着脑袋，抱怨道：“达令怎么盯着塞西莉亚看这么久。好难为情。”

张载嬉不做答复，他随便拿起桌上的书翻看起来。

张载嬉处于记忆屏蔽状态，并不知道自己在游戏里，他在现实世界中一直是个任性骄纵的大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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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任务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