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走后,厉奉把其他人也撵了出去。
叶红莲姗姗来迟,瞧见岑宣关门,问宋元晟是不是在里面。
岑宣偏头瞧了眼,“嗯,王爷有话要和宋公子单独说。”
叶红莲“哦”了一声。
她觉得岑宣好像兴致不高,多问了一句,“你好像很关心怨公子啊。”
岑宣脸色不变,耳朵尖上的粉色却出卖了他的情绪,“宋公子是王爷的贵客。”
“哦——”叶红莲才不信。
屋内只剩下宋元晟和厉奉两个。
宋元晟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就算不贴着厉奉,他也能维持坐起来的姿势很久。
厉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目光形成了一座无形的牢,让他无处可跑。
宋元晟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无他,紧张的。
这次的惩罚来得猝不及防,让他没有一丝丝准备,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会因为这次的惩罚昏睡了那么些天。
这惩罚系统也是个蠢的,他就不想想,罚得那么狠,他要是一直昏过去没醒,郎中又什么都探不出来,厉奉会没有半点怀疑吗?这可是在古代,什么牛鬼蛇神都有的古代。
“我……”
“为什么又晕倒了?”
宋元晟和厉奉同时开口,还是厉奉的声音更大。
宋元晟摸着脖子想了想,“郎中不都说了嘛,心疾啊,娘胎带来的毛病。心疾这东西犯病的时候都是猝不及防的嘛。是吧?我这不是没事儿吗?”
厉奉不语,重新为宋元晟把脉。
除了有点虚,确实也探不出来别的什么。
厉奉的手伸向宋元晟的心口。
宋元晟瞳孔一颤,躲了一下。
他还记得上次厉奉这么做的时候他很疼,虽说疼过之后浑身酥麻松快,但他也不想再来一次了。先疼那就是真的疼啊,管他后来有多舒服呢?
“别动。”厉奉把人捞回来,摁住宋元晟的心口,“这次不会疼。”
宋元晟闻言往厉奉脸上瞧,没看出厉奉有任何说谎的迹象,“王爷的意思是,上次是故意的了?”
厉奉没说话。
宋元晟哼了一声,那就是默认了呗。
跟他多大仇啊。
一股温热的劲从心口传向四肢百骸,宋元晟能感觉到那股劲在身体里流转,像最纯净的泉水流过,不仅不疼,还很舒服。
舒服到宋元晟都快在厉奉的怀里睡着了。
厉奉的神色却越发凝重。
宋元晟体内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何比上次还多?
“阿晟?”
宋元晟已经睡着了。
先前他虽然看似昏迷着,实际上人却在小空间里遭着难呢,现在睡着,才是真的睡着。
他好像做梦了,梦到了自己和厉奉还在别院里住着,和前些天一样。他日日在别院里等着厉奉从外面带野菜、带小食,偶尔天气好的时候厉奉会带他去林子里打猎。竹林里到处都是野味,野兔子、野鸡,偶尔还能再猎到野鹿。
厉奉教会了他用弓,只是他的力气不大,准头也不行,好几日下来也就猎到了一只野兔。
厉奉笑他。
宋元晟气得不行,在厉奉凑过来亲的时候一巴掌甩在了厉奉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两个人都懵了。
厉奉是真懵。
他怎么也没想到靠在怀里睡得好好的人会突然给他一巴掌。如今打他的那只手正软绵绵地搭在他的胸口,人也没有一点要醒来的迹象。
“阿晟?”他又喊了一声。
宋元晟连动都没动一下。
他当即气笑了,抓起宋元晟的手放到唇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唔,够了,别咬了。”宋元晟一边嘟囔一边推了他一下。
厉奉眸色一暗,以为宋元晟醒了,正要讨伐两句,却见怀中人眉头微蹙,脸还有些热。
起高热了?
厉奉伸手去探,温热的掌心贴在宋元晟微凉的额头上,又引得宋元晟难耐地“唔”了一声。
“热,别抱那么紧。”
“……”
敢情这是在做春梦呢?
厉奉酸得牙痒,恨不得把人摇醒了不让睡。
他在这忧心对方的身体,对方不仅没心没肺地睡着了不说,还莫名其妙给了他一巴掌,打完了人,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难耐成这副模样!
他都未曾见过!梦里那个该死的何德何能!?
厉奉一抖肩膀,毫不怜香惜玉地把人从身上抖下去。
“阿宣,够了。”宋元晟又嘟囔一句。
厉奉身体一僵,又伸手把人稳稳地捞住了。
阿晟梦到的人是他?
不对,阿晟从未叫过他一声“阿宣”。
没准是岑宣也不一定。
“啧。”
兀自纠结了几番,厉奉还是将人轻轻放下,出门去了。
叶红莲就在院子里,看见厉奉从宋元晟房间里出来后,起身把人拦下了。
“王爷,我听说怨公子醒了,他可好些了?”
“好多了,又睡了。找他有事?”厉奉现下正郁闷着,瞧谁都不顺眼。
叶红莲摇头,“我不找他,我找你。”
厉奉:“何事?”
叶红莲瞧了瞧四下。
这里虽然是西院,也只住了宋元晟和叶红莲,但比起厉奉那处,确实算不上什么适合说话的地方。
厉奉把人叫去了书房。
书房内依旧是光线昏暗,满地的书册和木匣,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撞得滴哩当啷。
厉奉甚至不必低头瞧一眼,就能准确地踏出一条路来。
叶红莲虽说眼神不错,却还是免不了碰掉一两样,好在她的身手了得,在东西落地之前,飞快地弯腰扶住了。
一个匣子翻下来,从里面掉出一个玉制品。
叶红莲飞快地将玉制品捞起来摁回匣子里,准备关上时才觉不对,饶是在莺语阁待了三年,乍然瞧见这东西,也还是会尴尬得脚趾抠地。
“王爷在书房里摆这个!?”叶红莲觉得离谱,没忍住问。
书房虽说不上是什么圣贤地,但这种东西怎么的都不该出现在书房吧!?
厉奉回头瞧了一眼,也愣了一下。
他蹙眉“啧”了一声。他倒是忘了书房里还放着这些东西。
平日里他不会让人来书房,如今偌大地王府,来过这间书房的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就陈忠、宋元晟和叶红莲三人。
至于那五位,甚至连这间书房的门都没被允许碰过。
“拿来。”厉奉伸手。
叶红莲才懒地递过去,像丢烫手山芋一般直接扔向厉奉,“这东西没用过吧?”
“……”厉奉反问:“你觉得呢?”
叶红莲脸色难看,“用过了!?”
厉奉闭了闭眼,觉得这住在西院的人无论是谁都一样会气人。阿晟是,阿镰是,现在这个叶红莲也是。
“没有。”厉奉牙都咬碎了,“过来。”
哪怕厉奉做了承诺,叶红莲也还是没给厉奉什么好脸色。毕竟今日之前这厉奉虽说在她的心中没什么好形象,却也和低俗下流沾不上边,没想到长得这么仪表堂堂的,书房里尽是些这种东西。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一会儿回了西院,她定然要将这件事告诉怨公子,免得怨公子被安诏王卖了还傻乎乎地帮人数钱呢。
叶红莲连坐都不坐了,就远远地站着。
厉奉也懒得管她,温了一杯茶顺顺心气,“说吧,找本王何事?”
叶红莲开门见山,“先前王爷说要让我做件事,是什么?”
厉奉摩挲杯沿的手一顿,缓缓抬眸,“叶家的那些漏网之鱼进城了?”
叶红莲脸色难看,“王爷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那便没什么好谈的了。”厉奉灭了才燃起来的火,“出去吧。”
叶红莲自然是不甘心就这么出去了。
十日前,她已经和她的人冒险探过了厉显的身手,果然如她所猜的不错,厉奉这厮的武力都如此了得,作为未来君王的厉显又怎么可能一点功夫都没有。
且厉显这厮是真聪明。她本以为她们混入参加冬猎的人中便不会被发现,却没想到才从林子里离开,厉显就已经派人打听了她们的动向了。
好在她早有预防,让莲香她们不要进城,甚至不要住在一处,最好都在先前用来藏过身份的地方住下,以免真的被厉显查到些什么。
如今她能用的人不过十个,远远不够,其他人的下落也迟迟没有查到,她需要借助安诏王的手去查。
“未曾,”叶红莲闭了闭眼,她如今人在安诏王府,就和安诏王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些事她不说,安诏王也未必不知道,“我让他们分散在各处住着。”
厉奉:“听说那日有人混入了冬猎的队伍。”
叶红莲心下一慌,“那人说的?”
“你觉得他会说么?”厉奉淡淡地瞥了叶红莲一眼,“陆烈是个嘴上没把门的,他向本王和阿怨发难,又同时被三路人马围攻,定是咽不下这口气。”
“过了年再说。”厉奉从一旁的书柜夹层抽出一张纸条递给叶红莲,“何时查,怎么查,你自己定。”
叶红莲心头一跳,直觉这纸条上写的是叶家那些被厉显带走的打手如今所在的位置。她伸手去拿,厉奉却躲开了。
厉奉晃了晃手里的纸条,“这不是白给的。本王要你承诺三点。”
叶红莲:“王爷请说。”
厉奉:“就不怕纸条上什么都没有?”
叶红莲笃定道:“王爷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再者,我尚未脱离奴籍,王爷没必要用这种事情戏耍我。”
“倒是聪明。”厉奉说了前面两点,一点和王府有关,一点和宋元晟有关,“最后一点,你的人,也要本王能用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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