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黑色的天空，褪色成黑白的视野，螺旋上升看不到尽头的漫长楼梯。

降谷零的梦魇如影随形。

凌晨三点的街道上，一群飞车党肆无忌惮地炸街，机车发出刺耳的轰鸣声，消失在薄雾中。

废弃的大楼里，仓促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楼梯间，波本一时间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剧烈的心跳。

「Scotch是日本公安的卧底。——朗姆」

「找到Scotch后就地格杀。——琴酒」

来自朗姆和琴酒的短信不分先后发送到了除苏格兰本人以外的组织成员手中，数不清的组织成员像是闻到鲜血的鲨鱼，迫不及待的想用卧底的尸体去换一个向上的晋升通道。波本一路找过来见到了不少无代号成员的尸体，从枪杀到用锐器割断了喉咙，由此判断苏格兰的武器大概率所剩无几，很有可能已经被逼到绝境。

“嘭！”枪声响起，波本瞳孔剧烈收缩，心跳一瞬间近乎骤停，他再次加快了步伐，几乎是撞开了天台生锈的大门。

长发的狙击手脸颊上沾染了飞溅的血迹，他站起身来，侧过身，冰冷的墨绿色眼瞳看向波本，将打空了子弹的左轮手枪收入大衣内侧的暗袋。

苏格兰靠着墙闭着眼睛，面容平静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只是左胸口一个刺眼的血洞，涌动的鲜血染红了半边身子。

背后的墙面正上方一滩放射状的血迹仿佛刺痛了波本，紫灰色的瞳孔颤抖着，屏住呼吸贴近苏格兰，攥着蓝色的兜帽衫贴上他再无起伏的胸膛，去捕捉一个不会存在的奇迹。

“很可惜，苏格兰居然是卧底。”莱伊说着，背对着波本往外走，“对待叛徒，就应该这样处置，对吧？波本。”

波本缓慢转头看向莱伊，发自内心深处的痛恨和绝望从破碎的皮囊间泄露出一丝，随即被熟练地藏回心底。

“啊，是啊，”刚开口时降谷零还带着微不可察的颤音，转过头时却已经调整好脸上的表情，把那个破碎的尖叫的灵魂在呐喊，脸上熟练的挂上了面具一般的微笑，再开口时甚至还带了些抱怨：“可惜比你晚了一步，要不然升职的就是我了。”

“真没意思，就像杀死了一个幽魂。”莱伊随手点了支烟叼在嘴里，吐出一个烟圈。

对，就这样，波本是不会对叛徒的死亡感到可惜的。波本用手帕擦拭着脸颊上沾染到的血迹，通过加密邮件快速发了几个暗语并消除记录，随后开始向朗姆汇报。

“ho——”莱伊平静地叼着烟，掏出手机编辑邮件，也准备回复他的上级并认领苏格兰的死亡，正准备开口怼波本几句，就听到了波本设置好的特定的手机铃声。

“Gin，苏格兰已经死了，你找我干什么。”波本接起电话，毫不掩饰话语中的不耐烦，同时警惕地掀起眼皮扫了对面的莱伊一眼。他刚才没能控制好情绪，也不知道有没有让人怀疑。

“波本，”琴酒阴恻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确认一下苏格兰的死亡。”

“啊啦，我好像没有必要听你的吧琴……”

“用你的枪瞄准苏格兰的头，开枪。”琴酒打断了他，“我要确认苏格兰的死亡。”

波本又看了莱伊一眼，莱伊对着他摇了摇头。莱伊的邮件并没有发出去，也就是说，琴酒并不是从莱伊那边得到的苏格兰死亡的信息，那么，要么这附近有琴酒的眼线，要么干脆就是琴酒本人。

波本心里一沉，琴酒看到了吗，看到他几乎是失控的表现，琴酒有怀疑吗？

波本按照琴酒的指令站在苏格兰面前，瞄准他的额头，他常用的手枪已然上膛，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苏格兰平静的面容。

‘再见，hiro。’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动作，他带着笑意扣下了扳机。

一枚子弹擦着波本抬起的手精准地击中了苏格兰的额头，大口径的狙击子弹穿透颅骨，脑浆迸裂。

波本愕然地转头看向子弹射来的方向，对面大楼楼顶，银发黑衣的男人举着狙击枪，敲了敲耳麦。

“待在那里。”

琴酒提着狙击枪消失在夜色中。

莱伊倚着栏杆吐了口烟圈，在朦胧的烟雾中用余光观察着波本的一举一动。

波本看上去对琴酒的举动没有太大的意外，他只是耸了耸肩果断把枪收好，在苏格兰的尸体面前蹲下，简单的验了一下尸。从他的视角看子弹从苏格兰眉心穿过，完全穿透了坚硬的颅骨，背后被鲜血浸透的墙面飞溅出浅黄色的脑浆……

时间仿佛凝固。

琴酒带着凛冽的杀气踹开天台的门，大步走到尸体旁边，翻开眼皮确认瞳孔散开，触摸颈动脉确认心跳停止，才示意另外两人可以继续发邮件确认任务成功。

“想不到你还有鞭尸的爱好。”

波本一边编辑邮件一边说道，他瞥了一眼琴酒，只见琴酒敲出一根烟点燃，闻言似乎是冷笑了一声，凉薄的声音里带着森然的杀意，吐出一口烟说：“被追杀的老鼠假死的尸体见得多了，不是我亲手杀的，死亡结果都是存疑。”

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锁定了波本，汹涌的杀气压制过来，波本坦然露出了无所畏惧的笑容，笑容逐渐扩大。

“你在怀疑我是老鼠。”波本插着兜站直了身体，微微侧身指了指莱伊，“那你可得好好怀疑怀疑莱伊，他可是在我来之前就‘杀’了苏格兰呢。”

“哼。”面对波本甩过来的锅，莱伊摊了摊手，熟练地开始和波本吵架。

琴酒同样熟练地把两人吵架的声音屏蔽，掏出手机给boss汇报工作。「苏格兰确认死亡。——琴酒」

「研究所会来回收尸体。——boss」

「收到，boss。——琴酒」

“啧，你们两个，”琴酒对着莱伊和波本开了两枪，子弹打在两人身前不远处，见两人噤声，才不耐烦地给这两个永远不会停止互相针对的代号成员发了个地址，“审查期去这个据点，会有人安排你们进行汇报，把你们现在的安全屋地址发给后勤部，通讯保持畅通，否则按叛逃处理。”

“苏格兰的尸体会有人来回收，你们两个没什么事可以滚了。”琴酒下了逐客令，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两个人离开。

琴酒看起来很忙。波本和莱伊路过琴酒身边的时候想着。‘难道是组织最近有什么新的动作？现有的情报没有关于组织大型行动的线索……’

而和琴酒搭档过一段时间的莱伊想了一下现在的时间和季节，心中了然：‘到琴酒的休假时间了，怪不得感觉比平时更加焦躁点。’

随着一封接着一封的邮件不断的发送给不同的人，琴酒等到两人离开天台重新回归平静后，编辑完最后一封发给贝尔摩德的邮件。

「波本交给你了，大概率是老鼠。——琴酒」

「啊啦，已经被你盯上了吗，那我可要担心下可怜的小波本了（笑）——贝尔摩德」

琴酒冷哼一声，他很确定波本绝对没有那么忠于组织，看在他很好用的份上，他会给波本留一条命的。

“琴酒大人，辛苦您大晚上还跑一趟，我是研究所V项目组负责人，直属于白兰地大人，代号马拉桑。”一个圆润的胖子蹭到到琴酒身前，油腻的脸上带着一丝谦卑，知道琴酒不喜与人接触，隔了老远就停下了脚步向琴酒鞠了一躬。

琴酒实在是懒得和实验室的打交道，右手插在兜里，左手夹着烟，下巴朝着苏格兰尸体的方向点了点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辛苦琴酒大人，琴酒大人慢走。”聒噪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就是聆听马拉桑破防的声音：“啊啊啊不是说要留个全尸的吗！这下我要怎么和白兰地大人交代！”

“快，快把尸体放进容器，看看还有没有用！”

琴酒心情莫名变好，被折腾了大半夜的不爽也消散了点，他挑了挑眉把烟摁灭，烟头丢进灭烟袋里，坐上了他的爱车。

“开车吧。”琴酒压了压帽檐，一直放在口袋里的右手拎着一只猫出来，小猫的脑袋上好像沾了点血迹，他也没在乎，手指轻轻勾了勾小猫的下巴。

“大哥这是哪里弄的猫？”突然大半夜被叫出来开车伏特加还穿着‘洋子love’的应援白T，看了看他的大哥，又看了看貌似还没满月的小猫崽，小猫崽只有巴掌大，眼睛的蓝膜还没褪，被他家大哥逗弄得东倒西歪。

“捡的。”

琴酒面无表情但是周身气息平和，少见的把他不离身的礼帽摘了下来，给小猫崽当简易猫窝，难得放松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老规矩，任务清单已经通过邮件发你了，”小猫打了个哈欠在帽子里团成一团，一只手盖在小猫身上，拇指轻轻摸了摸它的头，琴酒压低了一点声音接着说道：“有问题线上联系，接下来三个月除非紧急情况否则不要来找我。”

“是，大哥。”

保时捷356A悄无声息的驶入夜色，开往另一片街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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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