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在崖下,便听到一阵阵琴音传来。
宁晚立马顿住脚步——原因无他,是这琴音实在差强人意,她一个不通此道的人都听得出来。
旁的乐音能听出山川湖海之韵,而这琴音仅仅只是琴音……好听但没那么好听。
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铁血杀手拉着锯子一般。
谁人在弹奏,莫不是她家师姐?
可沈眠偏长得一脸能弹出好乐曲的样子……
怀揣着疑惑走上去,才攀上山巅便见着沈眠垂下眸拨着琴弦。
感受到灵气波动,沈眠止住动作,她抬起眸,平静道:“你是何人,可知不得擅闯无涯山。”
宁晚:……
又来,都没人了还装作不认识她,她起了心思,决意要戳破沈眠让她尴尬至极,如同那天的她一般。
宁晚扭着腰款款而来,她自来熟地坐在沈眠身旁,声音矫揉造作:“我当然是你的亲亲师妹呀~”
沈眠神情微怔、她仔仔细细地看了宁晚一眼才道:“原是宁师妹……”
呵……玩这出,相熟之人变为陌路人,这出戏码当真是让人感到禁忌至极。
宁晚危险地眯起眼睛,她把食盒往旁边一放,拉过沈眠的手,柔弱无骨地靠在她肩头,继续矫揉造作:“当然呀……”
“妙音宗除了我,还有谁这般在意你。”
“你瞧,我还特意给你做了饭食呢。”
沈眠朝着宁晚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时间有些恍惚。
也许当真如宁晚所说,整个妙音宗除了宁晚,无人会在意。她垂着眸,因为从未体会过旁人的真切,感谢也说得不娴熟:“多谢宁师妹……”
“哪有什么谢不谢的,我念着师姐,便自作主张弄出这些罢了。”宁晚把沈眠拉到石桌,打开了食盒。瞬间,热气扑鼻,色泽光鲜的食物让人食欲大涨。
“咚”的一声,她把一盅汤放在沈眠身前,笑吟吟:“这汤我花了好些工夫,师姐定要趁热尝尝。”
沈眠抿着唇看了宁晚一眼,那样的眼神宁晚说不出来,让她心中有些动摇。用这样的法子整人是不是不大好?
正当她犹豫着,沈眠便抿了一小口,轻声道:“好喝。”
宁晚:?
好喝吗?如果这种汤不是她亲手所做,那她还真信了沈眠的邪,这里头她可是加了许多料,谈何好喝?
她看了看沈眠,又看了看这盅汤,质疑:“师姐当真喝了吗?”
沈眠挂着一抹柔柔的笑,当着宁晚的面又浅尝一口,温声道:“好喝的……”
宁晚:……
难不成是那罐青梅精华放太久失效了?她将信将疑地拿起那盅汤浅尝一小口。
瞬间,她的表情扭曲、五官打结,漂亮的脸戴上了痛苦面具。
“砰——”
宁晚重重地把汤盅磕在桌上,脸上说不出的羞恼……沈眠哪里是喝了,她分明是猜出这些食物有鬼,便装模作样来骗她喝下。虽然她存着整人的心,但是被沈眠反整后,却还是不可抑制地恼了。
她试图压制怒意,可还是气得发抖:“沈、眠。”
沈眠面色微怔,她站起身子,有些茫然:“宁师妹……”
宁晚咬着牙,青梅精华酸得她口齿生津,连话都说不利索:“沈眠,你、我不理你了!”
“嗖”的一声,宁晚瞬间消失,只留下轻微的灵力波动,她用着最后一丝理智逃之夭夭。
存着整人的心思本是她不对,即使被沈眠反整回来再恼也不能胡乱发脾气。不过她还是好气,气得即使飞回了悬泠峰还在不停跺脚。
沈眠实在可恶,看出了汤有问题摔到她脸上不就成了,为何还要戏弄她?
直到现在她的舌头都是麻的,头皮都是痒的。
宁晚气得跳脚,而身后早已悄声无息地来了一人。
“宁晚,你这是在耍猴戏?”
宁晚压着眉缓缓回头,被突然而来的何素吓了一大跳,她捂着胸口:“你不在主峰呆着,跑这来串什么门子?”
何素阴阳怪气地笑着:“我若是不上来悬泠峰哪看得见你这出猴戏?”
宁晚瞬间垮脸:“你想打一架?”
“珍珑面纱呢?”何素摊开了手,没好气道:“不亲自过来,你便不打算给了是吧?”
宁晚当即朝储物袋中探手,胡摸一通后又顿住动作,她状似不经意地问:“在你看来沈眠是个怎样的人?”
何素略微挑眉:“你打探这些做什么?”
宁晚从善如流:“我不过是瞧着她平日里总是不见踪影问问罢了。”
“说起这事,你手段倒是厉害。”
“什么手段?”
何素翻了个白眼:“那群人使了这般多诡计她倒一点儿没踩,没承想在你这儿却心甘情愿地上无涯山待着去。”
宁晚当下便皱起眉来:“别卖关子。”
“啧……”何素幽幽道:“闲池仙鹤跑来百讲台有你的手笔,是也不是?”
宁晚抿着唇,不答。
“强通天泻药丸在你这。”
“是。”
何素笑了一下:“所以我才说你手段这般厉害。”
宁晚:“我不懂。”
何素戏谑道:“沈眠甘愿为你顶罪,去无涯山呆三年。”
沈眠甘愿为她顶罪,去无涯山待三年……
宁晚瞳孔发散,一脸恍惚。经何素提醒,她才想起这事的不对劲。那日百讲台上长老众多,仙鹤跑去排泄这事绝不会不了了之,她还为此纳闷怎么这么久长老们仍未查到她,没承想是沈眠去顶了罪。
可她为何要替自己顶罪?明明那会儿好像还在生着气……
思及此,宁晚又看了一眼面板,那一丁点儿粉尖尖又涨了一截。
又涨了一些,尽管微不足道,可却是实实在在地涨了一点。她瞬间失去了同何素交流的**,思绪被那还在无涯山呆着的人牵引。沈眠替她顶了罪,而她却恩将仇报,在饭食里面加了料惹人生气……
宁晚把珍珑面纱扔向何素便下了逐客令:“我不和你扯这些,珍珑面纱拿了便速速离去。”
何素接过珍珑面纱,她饶有兴致地挑眉:“你这是恼羞成怒了?”
宁晚黑了脸,她不是恼羞成怒,而是一心挂着沈眠没心思再和何素扯下去,“拿着东西麻溜走,悬泠峰不招待闲人。”
“嘁。”何素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倒是翻脸不认人。”
“对。”宁晚敷衍地挥了挥手:“我们悬泠峰可没热茶招待,赶紧走。”
像被人驱瘟神一般赶走何素也没兴致继续多呆,她“呸”了一声:“我还不乐意喝你们悬泠峰的烂茶!”
眼见着何素走远,宁晚舒了一口气,她望着沈眠所在的方向沉吟。
方才她离去的时候还没个好脸,甚至半点像样的理由都没有,也不知沈眠是个什么想法。该要怎么解释她方才的行为?怎样才能表现得她不那么像一个白眼狼?
她捏着眉心,过了许久仍未想出好的办法,但还是硬着头皮上山。
青梅精华的麻劲已过,但她现在仍然头皮发麻。纵使她脸皮再厚,等会儿也不可能装作无事发生再去见沈眠。
宁晚深呼了一口气,慢慢地把视线挪入不远处的石洞。
沈眠正坐在桌前,品着那盅加了青梅精华的汤……
“等等……你在做什么?”
宁晚心头一梗,快步上前夺过那盅汤。然后,她才掂量了一下汤盅的重量便愣住了,“你……喝了?”
“怎么了?”
有什么问题,问题可大了,这汤加了青梅精华,哪里能喝得?宁晚不信这个邪,她端起汤盅又抿了一口。
瞬间,表情扭曲到打结。
沈眠这回心下了然,她静静看着宁晚,问道:“这汤里加了什么?”
宁晚语噎,张了张口,吐出:“酸。”
“宁师妹不喜欢酸?”
宁晚心头发苦,她不是不喜欢酸,她是承受不来青梅精华这样的酸,可沈眠却仿若没有味觉一般都快把这盅汤喝见底了。为何要喝?明明是常人受不住的酸意,为何要委屈味蕾?
她拧着眉手一挥,石桌上的饭食全进了储物袋。
“这些吃不得。”
“为何?”
宁晚面色难堪,她蹲下身子伏在沈眠膝头,期盼沈眠能给她一个台阶,“我做饭时没有思量,烧糊了……”
沈眠果真如宁晚想的那般给了个台阶,她一副半点不在意的模样:“可饭食皆是好吃的。”
“师姐……”宁晚喉头滚动,不知该说什么话。
这盅汤酸得发抖,其他饭食也被加了许多的盐哪里能吃得下去,沈眠尝了这么多仍给她这个台阶……
她眨了眨眼睛,顺势而下:“师姐喜欢吃什么,我拿手的饭菜可不止这些。”
沈眠浅浅一笑,善解人意道:“宁师妹,无须如此大费周折。”
宁晚微怔,有青梅精华在前,看来沈眠是怕了她做的菜。她有心想挽救,语气无比真诚:“师姐,我今后给你做菜会好好思量,再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
只听沈眠轻声道:“无须如此,修行之人不食五谷,我亦无口腹之欲。”
宁晚抿着唇,明明是她做错了事,可她偏生出委屈。
“师姐,你是生我气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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