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职工宿舍里。

方桌上放着一块游戏布，蛛网状分布着各种独立的字。

四个年轻男人位置坐在桌前，神色凝重地看着对面的室友，他们各自伸出右手握住同一根木筷，木筷底端对准了游戏布中心的圆圈。

其中两个男人异口同声地说出同一句话：

“笔仙笔仙请出来，请你告诉我下一期彩票号码！”

“笔仙笔仙请出来，请你告诉我下一期彩票号码！”

“你们除了彩票号码，就没别的问题了吗？”李榫看着三个室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响，他道：“比如什么时候发工资。”

吴尔斜眼看他：“庸俗。”

郑山附和：“俗不可耐。”

冯世两边看看，低头对筷子说：“笔仙，我想问问我未来女朋友什么时候来管我工资？”他说完，又看向李榫：“兄弟，你就没什么追求吗？”

李榫：“……”

李榫独自生存了二十多年，还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他不由想起前几天夜里遇到的女人，她站在桥洞下，抬头看他。

她的耳边别着一朵白山茶。

那晚之后，李榫的身边开始发生变化，他有时会看见浑身是水的女人蜷缩在衣柜里，关上柜门重新打开，人又不见了。

“李榫？李榫！”

恍惚中，李榫看见冯世的手在眼前晃动，他拉下冯世的手，笑了下：“我想到了。”

“是吗？”冯世迟疑地看着李榫。

“嗯。”李榫点点头，垂眸看握住的筷子：“笔仙笔仙请出来，请你告诉我……她的名字。”

楼下草坪。

山竹仰头着亮灯的窗户，耳边别着一朵白茶花，手里盘着两颗紫皮山竹。她眼里浮现淡淡笑意，朝着楼道的方向走去。

用筷子玩笔仙的，他们算是第一个。

职工宿舍一共四层楼，李榫的房间在最顶层。

山竹来到四楼，一眼就认出李榫的房间，只是门口站着女鬼小姐好像遇到了困难。她扯了扯笑脸，朝女鬼小姐走去。

“你好，需要帮助吗？”

女鬼僵硬地扭头看向山竹，艰难开口：“不……”

不等女鬼拒绝，山竹上去就是一脚，“砰——”一下将反锁的房门踹开，无视屋内惊恐的叫声，她笑着拍了拍愣在原地的女鬼小姐的肩膀。

“不用谢我，鬼和鬼要相互帮助。”

“啊……”

在女鬼小姐再次说话前，山竹将她从走廊的围墙上推了下去，笑着朝下挥手：“拜拜~”

房间里，李榫凝重地看着空空的走廊。

吴尔和郑山已经下意识松开筷子，只有冯世还紧抓着筷子不放，嘴里念着：“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我们是唯物主义者，百毒不侵。”

山竹站在门外，李榫站在门内。

一个在暗，一个在明。

山竹拿下耳边的白茶花扔进屋内，转身离开了这里。她和李榫的见面，并不像预想中那般激动，也不像初见时的平静。

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感。

她和他的赎罪轮回，到今年刚好是一百年。

至于为什么会陷入一生一死的轮回，大概是因为李榫在第一世时杀了一个人，坠入轮回地狱。

一个是她，一个是他自己。

杀人者，入地狱。

替罪者，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