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闲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沈醉甚至没有时间等到小怪物吃完这顿饭。
突然他的手机铃声响了,沈醉抱歉的摸摸巫野寻的头,拨开周围散落一地的触手,低声开口
“喂?有消息了?”
“地址发你了。”
对面沈知秋的声音冷静沉稳
“注意安全,用了些非常规手段,大概率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对了,我能问问马国超的情况吗?”
沈醉本来在认真听着,听闻沈知秋最后一句话,他沉默了良久才开口道
“他气性太大,做事不计后果,训了两句。”
“行。你……有时候话也别那么难听,那小孩儿脾气倔,死脑筋,很容易被伤到。”
沈醉没说话,若无其事的转移话题
“你那边呢?有棘手的问题吗?”
他都这么说了,沈知秋自然也不好再开囗
“我没什么…听说你给马国超身上留了东西?约束了能力?他现在被明令禁止做事了。”
“那不是用来压他的。”沈醉叹气,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交代了两句话“那是用来救他命的,别让他再胡来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沈知秋在他身边跟了很久,自然知道这人的脾性。瞧他不想说,她也只是点头
“我知道了,会叫沈世安看着他。你做事小心,路上注意安全。”
“你也是,早点回去照顾马国超。”
沈醉挂了电话,转头看桌上的小怪物
“吃饱了吗?”
“吃饱了!”
巫野寻满足的攀上沈醉身体。它似乎想做些什么表达对沈醉的喜欢,但苦于自己不是小狗那样毛茸茸有舌头的小家伙,于是只能用触手亲呢摩蹭沈醉皮肤。
“吃饱了走吧。”
沈醉摸了摸它软绵绵的触手
“范临已经订好票了,动作越快越好。”
决不能让任何人或势力先他一步,不然的话…很难再找到适合的供体了。
两人收拾好就离开了。沈醉带着巫野寻在人群里穿梭着,不知不觉中回到了当初没进去的那个铁门外面。
他穿了一身黑色,戴着口罩和帽子,从外表很难看清脸。
沈醉往下压了压帽檐,随后趁四下无人,竟然就这么硬生生从门里穿过去了。空气里泛着水波般的涟漪,锈迹斑斑的铁门后再也不见了他的身影。
马国超话说的不假,这里确实不再属于人世了。
很奇怪,明明能感觉到有活物的存在,但这地方里却空无一人。
“空间能力?”
沈醉打量四周片刻,俯身用指尖捻了捻脚下的黑色泥土。
这是个很奇怪的地方,天是黑蓝色的,土地是纯黑色的,没有太阳没有月亮却呈现一种傍晚将暗不暗最后一刻的感觉。
周围没有植被,只有很多很多白色的团状东西在半空里,水里的海带一样慢慢上下浮动着。
它们大概处于五层楼高左右的位置,而且是重叠的,一个堆着一个很高很高没有尽头。
天上有很多图腾,呈现黑金色的样子,看形状很像…一个金色的眼球。
这是哪里?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沈醉抬首,盯着远处的黑色天边。仿佛在亘古不变的遥远星空里,就存在这样一个难以言喻的地方。
“沈醉!”
小怪物细软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它从沈醉衣领里探头,好奇的打量四周
“这是哪里啊?好奇怪,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
“这…一个异种创造的空间吧。”沈醉迅速回神,搜寻着四周,很快锁定了目标。
他盯着层层叠叠白色雾团中最高的那一个。这东西仿佛没有尽头,一直往上蔓延着,直到只剩一个小点消失在视线里。
沈醉抬手,冷白的指尖扭曲褪色,绿褐色肉肢以十分诡异的角度狠狠咬住云团,收紧肌肉把他带了过去。
这东西不光眼看着轻飘飘的,踩在脚下的感觉也很绵软。
他操控着触手,随着时间流逝不断向上攀爬。
不知过了多久,沈醉终于把这仿佛没有尽头的“天梯”爬到了头。
云团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平台,上方空荡荡的,没有丝毫异种的踪影。
在哪儿?
平台和云团一样绵软,富有弹性且随着沈醉的动作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塌似的。
他安静在云端站了片刻,随后淡声发问
“不出来见见客人?这样可不太礼貌啊。”
没有任何的回应。
沈醉见状不再有顾虑,随手缠住周身一个图腾,单手贴在地面上用力一压,竟把手就这么硬生生插了进去。
顿时地面如同地震般剧烈震动了起来,平台摇晃的愈发厉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因疼痛在挣扎似的。
沈醉面色平静,往身后的图腾上撤身一闪。那一瞬间他脚下的平台裂开了缝隙,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平台,竟然是一只巨大的,诡异又邪性的血色眼睛。
“嗯?”
沈醉面露异色,紧盯着那眼睛不敢片刻分神。
奇怪的是这东西似乎再没了别的动作,感觉到疼痛也不会攻击,血色瞳孔无神盯着上空,像是只死人才该有的眼睛。
“死了?”
沈醉手上肉肢迅速增大,深深扎进眼睛里,还在毫不留情的蚕食着它。
没有任何反抗。眼睛内部已经被沈醉掏空了,正在缓缓往下瘪着。周围的环境像失真般模糊,一个个堆叠高耸的云团迅速崩塌,里面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发出一种波频很奇妙的悲鸣声。
惨叫,整个世界都在惨叫。
沈醉叹气,手下加快了吞食的动作。
这一瞬间图腾坠落,天空明暗闪烁着,世界以某种低频的波段共振了,让人不禁有种来到了世界尽头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坚硬的地面,熟悉的铁门,他们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下手真快。”
沈醉郁闷的嘀咕一声,准备带着小怪物离开了。
“沈醉,异种也会死吗?”
巫野寻好奇的看着铁门。刚才感觉很奇怪,好像到了远离人世的另一个世界里,广袤又深远。
“异种不会死。”
沈醉把它探出来的小触手重新塞回衣领里,声音轻而平淡
“它们只会用另一种方式存在下去。”
“那…是什么方式?”
沈醉轻笑
“你不需要知道,该知道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说罢他带着巫野寻离开了。
过了片刻,铁门后走出一个身影。他安静看着沈醉的背影盯了良久,迟迟没有离去。
沈醉给范临打了个电话
“怎么样?”
“处理好了。”
某人懒洋洋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准备过来吧,我在机场等你。”
等他们赶到机场,范临已经在座位上等了许久。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配着纯黑色西裤,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还是很靠谱的。
“哟,来了。”
范临起身,朝沈醉招手
“走吧,真会掐点。”
巫野寻喜欢坐飞机,刚准备探头观察云层就被沈醉按住了
“周围都是人,别乱动。”
小怪物听罢郁闷的蜷着不动了。它有些无聊,于是干脆伸展了触手,悄悄在沈醉胸口亲昵磨蹭着。
沈醉本来在和范临讨论正事,猝不及防神色一僵。
“怎么了?”
范临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关切发问
“你晕机?”
“没什么。”
沈醉面色奇怪,迅速起身整了整衣领
“我上个厕所。”
厕所里,他解开衣扣,把挥舞着触手的巫野寻扯出来晃了晃
“你在干什么?”
小怪物眨了眨眼睛,身体迅速膨胀,发着微光的荧白触手把沈醉整个缠绕起来。它像只小狗般把沈醉的手贴在头顶亲昵蹭了蹭
“没干什么呀,就是很喜欢沈醉。为什么我不能和你融为一体呢?好可惜。”
沈醉安抚般抚着它的触手,闻言神色一愣
“…什么?”
“融为一体。”
它把触手伸进沈醉的指缝,两者交缠相绕
“这样就能和沈醉永远在一起了。”
沈醉面上神色不变,暗中却在仔细观察这把他整个缠绕起来的怪物。
它成长了很多,也认识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和异种。但那只金绿眼眸里的神色始终如一,看着他的眼神永远满是眷顾和依赖。
沈醉沉默了良久,末了轻声叹气
“在外面别这样,被人发现不好办。知道吗?”
“嗯。”
巫野寻乖巧点头,触手恋恋不舍的从沈醉身上离开。
它可是很听话的,沈醉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小怪物可不想被喜欢的人厌恶。
“这么久?”
片刻后沈醉回来了,范临抬头,玩味的看着他。
“上个厕所话这么多。”
沈醉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
两人间一时无话了,过了许久,沈醉突然问范临
“你们…就这样了?”
“什么?”
范临抬头,看到抿唇不语的沈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之后笑的随性,他英俊的眉眼在阳光下年轻又放浪
“就这样了,不然哪样?”
“他……”
沈醉张了张口,在处理感情这件事上鲜少有些笨拙。
范临看出了他的生疏,但并不说破,只是翘着腿继续翻杂志
“我们都不年轻了。”顿了片刻他继续开口“你知道,咱们这种人,人不人鬼不鬼。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谁知道有没有明天?”
“对啊。”
沈醉仿佛被他这番话点醒了,自嘲般的笑了笑
“谁知道有没有明天。”
他垂眼,眸中神色深沉看不真切。
下了飞机,很快就有人来接应他们了。不知道刚才范临在飞机上说的话怎么刺激到他了,沈醉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的跟在男人身后。
范临从上到下打量这家伙一番,嫌弃开口
“你稍微遮掩一下,我用范家的身份。这脸太扎眼,容易被发现。”
沈醉和他并排坐在后面,本来还在走神,闻言点了点头。
他的五官迅速扭曲变形,喉结消失,身量缩小。不过片刻,原本随性张扬的男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形劲瘦,面庞稚嫩的青涩少年。
他眼神明亮清澈,五官如画般深邃漂亮。和沈醉亦正亦邪的气场不同,这少年光从面相上看就莫名能叫人心生好感。
范临被他吓了一跳,见鬼般瞪着这人
“你从哪儿偷来的这张脸?万一被盯上了别给人家徒增麻烦。”
“问题不大。”
沈醉此时此刻才终于回神,专注的低头看手机
“就当我是你们家新收的小辈,跟在你后面涨经验。”
范临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
“尽量少用能力,别让人探查出你的气息。”
“话说……”
沈醉突然来了兴致
“那是个什么地方?我给你发的地方。”
“酒店。”
范临随口回答他
“是个比较小众的酒店,保密措施做的不错,甚至连住客之间都不允许透露身份。听说…里面有些很罕见的东西。”
“哦?”沈醉饶有兴致的挑眉“叫什么?”
“潘多拉,潘多拉酒店。”
车很快带着人到了地方。这是个很宏大的建筑,目测有十几层楼高。它整体呈圆筒状,装修华丽高调,看着极具特色。
“这一整栋?”
范临面色严肃
“对,这一整栋。”
操,光盘下这一栋楼需要的手续和人脉就是个麻烦事,监查局不可能察觉不到,都干什么吃的?简直不可思议。
沈醉抬头看着这宏大的建筑,严重怀疑那地方出了内鬼,故意包庇这里嚣张的异种。
范临起身下车,很快就有人来接应他们了。
侍应生一身黑色西装,笑容亲切得体,恭顺朝范临做了个请的手势
“先生请,欢迎来到潘多拉的酒店。在这里,您将度过一段不可难忘的美妙旅程。”
“但愿吧。”
范临淡淡点头,领着沈醉朝那高而宏大的建筑走去。
酒店内部做成了环绕式的样子,装潢华丽高档,四周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越往上面的楼层走,这香气就越发浓烈,是一股甜到发腻的腥香味。
“哎呀。”
刚出电梯,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孩猝不及防撞上了范临胸膛。
“对不起先生。”
他穿着一件宽大到拖地的深灰色长袍,双颊泛红。见到面容英俊的男人,男孩微微一愣,随后有些腼腆的笑了
“先生您真好看。”
范临不动声色的点头
“谢谢。”
侍应生带着他们离开了。只剩男孩一人站立在原地许久,走了很远似乎还能感觉到他注视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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