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北熠的过去

月落栀知道自己被雷劈了也没事,就要用身体挡住这道雷。

但北熠不知道她的异常,比她更快地将她和于茂拉开,三人掉下树枝滚落在泥水里。

浑身是泥,北熠眼里充满嫌弃。见月落栀自己爬了起来,他将于茂提到飞行汽车后座,注射了清醒剂。

飞行汽车上安装有避雷针,倒不用担心再被雷劈。北熠坐上驾驶座,而月落栀坐在副驾驶座。北熠从车里拿出面包和水递给她。

于茂没过多久就清醒了。他的耳鼓膜被小何罗鱼戳破,听不见声音,但他收到了北熠的消息:【昨晚有什么发现?】

于茂把昨晚整理的关于这座山的地形和异兽分布的资料发给北熠,说:

【少将,我本来想等整理完再发给您,没想到我还没整理完,就被何罗鱼偷袭了。】

北熠在脑中查看这些资料。身旁的月落栀眼巴巴地盯着他,小幅度摇晃他的衬衫袖子:

“北熠,于茂把他发现的东西都发给你了吗?我也要看。”

北熠垂眸想了下,发给了月落栀。

月落栀看了会儿地形图,说:“夔牛出入水中时会刮风下雨,按照现在的天气看,它应该在水里。山顶有个湖泊,离这里不远。”

“夔牛周围一圈都是守护将领,其中包括何罗鱼。何罗鱼在湖边,于茂发现的这几头异兽也在湖边,更加说明夔牛就在湖里。”

“我们杀了何罗鱼,刚好可以从这个缺口打入湖泊。”

说着,月落栀沉思了一下,才继续道:“夔牛也许还要在湖里待很久。你在先锋队还有任务,我不想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们马上就去杀夔牛吧。”

月落栀把双手放在北熠手上:“不过,你很难在那么大的湖里不声不响地杀死夔牛,还把它拖出湖。我潜水特别厉害!就让我去吧。”

北熠斜眼看她:“我就知道你会打这个主意。”

他知道月落栀想独自杀夔牛。可她只是个注射过强化剂的普通女孩,又不是军人,凭什么听金时年的话,做这么危险的任务?

北熠猜到,这小鬼是为了帮他?

北熠从她手心抽出手,不容分说:“绝对不行。”

月落栀噘了噘嘴,拉着他的袖子不住地撒娇:“那就让我从湖里把夔牛引到这边来,你在这里埋伏好,等着杀夔牛,好不好嘛?”

“我潜水真的超厉害!我不知道你潜水还能不能发挥实力......”月落栀越说,声音越小,低下了头。

果然是想帮他。北熠心里竟然又出现了一种奇异的感觉,心跳得有些快。

他揉了下月落栀的头发,说:“小鬼,夔牛能操控闪电,要是你去,小心小命不保。”

“我......”月落栀怕北熠觉得她是怪物,硬生生把“不怕闪电”四个字咽了下去,换个方式说,“我是被电大的,福利院的小朋友打小就电我。”

“......”

“你还是不答应的话,就我们两个人进湖里,”月落栀继续撒娇,“反正我不要待在这儿,于茂会瞪我的。”

北熠淡淡地瞥了于茂一眼,听不见声音的于茂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被月落栀诬陷了。

“上一次我们在长城外,他还想杀我!当时要不是你救我,我肯定就死了。我才不要和于茂待在一起!”

“......”于茂莫名其妙觉得自己被诬陷得更严重了。

月落栀噘着小嘴,漂亮的眼睛眨了两下,眼泪欲落未落,嘴上还哼唧着。

于茂看了她一眼都有点受不住,不敢看她了。

北熠看着她,心里莫名有点痒,终于妥协地别过头:“算了,你就待在我身边。”

月落栀见北熠答应他们两个一起去湖里杀夔牛,她眼泪也不流了,哼唧也不哼唧了,开心地抱住北熠的胳膊。

北熠却推开她的脑袋,语气冷静:“你不是军人,应该不会将生死置之度外?”

月落栀知道他担心她用小命冒险,忙不迭点头:“放心好了!我要和你长命百岁的!”

月落栀和北熠爬到山顶时,果然见到一个灰绿色湖泊。湖水在暴雨中掀起狂风恶浪。

两人站在湖边观察了一阵,北熠沉声道:“夔牛应该沉到了湖底。”

“那我们进去吧。”月落栀的右手握紧北熠的左手。

北熠感觉到她的手微凉柔软,下意识收回手。但他很快想起附近危机四伏,纠结了一会儿......他又别扭地握紧月落栀的手。

月落栀偷笑着,和他一块儿跳入湖中。

湖中极其阴暗,他们只看见湖底凹凸不平的石头和怪物毛皮似的暗绿色水草。找了整整一圈,都没有夔牛的影子。

月落栀只好拉着北熠游上湖面。湖的周围和天空中接连出现闪电,幸好水面上没有。

月落栀不需要换气,但装作探出水面换气,给北熠拖了一下缓和的时间,两人便又要沉入湖底。

可就在这时,他们正上方的天穹之上,十几道闪电合并成一道庞大的蓝紫色光柱,光柱如巨龙般击向他们头顶!

北熠飞速拉着月落栀沉入水中。闪电击中湖面,强大的电流自湖面向四面八方扩散,令人全身痛麻。

北熠眉心一皱,与月落栀在水中对视,确认她没什么事,他才警惕地看向四周。

此时湖面上不再出现闪电,湖中风雨晦暝,极难视物。北熠怎么也找不到异兽的半点踪影。

而月落栀发现几米外的湖底,有个黑黢黢的洞穴。她想起漫画里,夔牛出现时,好像就是从这个洞穴里钻出来的。

月落栀觉得如果让北熠沉入如此深的洞穴,许久不能换气,太难受也太危险。

她松开北熠的手,快速来到洞穴前,咬了咬牙,回头看了北熠一眼,见他似乎还在观察周围的状况,她握紧长剑,比鱼还灵活地钻入洞穴。

洞内漆黑一片,月落栀将之前在飞行汽车里抓来的一把萤火虫放飞,它们漂向前方,顿时将洞内照得锃亮。

映入眼帘的是齐肩短发那样长的水草,水草长在肠道一样窄小的洞穴里,洞穴沉寂幽深。

月落栀心惊胆战地往前游。起初,对未知的恐惧令她喘不过气。但她很快与一小撮牛毛似的东西擦肩而过。

她扭头看向那撮牛毛,惊觉夔牛很可能就在前面!

月落栀游泳的速度加快,在洞内钻了好一阵。不知为何,湖面上的雷声似乎猛烈了许多,她在如此深的水中都能听见。

月落栀心下不安,担心着北熠,时不时回头,却始终没能在身后看见北熠的身影。

月落栀只能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她速度太快,北熠还没来得及追上她。她强行压下不安,逼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洞穴前方,谨防夔牛突袭。

洞内越来越开阔,也越来越阴暗死寂。月落栀渐渐觉察出不对劲。

抵达洞穴尽头时,月落栀发现这里的水草和石头都被压得平滑,能清晰地看见大型异兽卧伏过的痕迹。

可......这里是空的,没有可以隐藏的地方,她都找遍了,压根没有夔牛的影子!

难道说,夔牛一直在洞外,和北熠待在一个地方?

月落栀不禁联想到,北熠还没有追上来,是不是因为夔牛袭击了他?

要知道,夔牛在水中实力不减,北熠却会被湖水的阻力大大削弱实力!

月落栀心如擂鼓,不要命似的往回赶。不知赶了多久,她终于赶到洞穴外,她松开北熠的手的地方。

但......北熠并不在这里。

他在哪儿?

月落栀脸色极差,握紧剑在水中四处寻找北熠和夔牛,内心祈求北熠不要出事。

十分钟前。

月落栀松开北熠的手时,北熠发觉身后有道影子掠过。

他敏锐地看了眼身后的阴影,再看向月落栀,就见她钻入了洞穴。

北熠拧眉,想先拉住月落栀,以防她遇到湖中未知的危险。可他明显察觉到身后那道阴影如泰山般压了过来。

阴影的速度奇快,眨眼间便要一脚踹向他的后背。

北熠就在它即将攻来的瞬间,蓦然转身,手心缩小的剑一刹那变长,猛地砍中阴影踹来的独脚!

几乎在一霎时,北熠几十剑疾速砍破湖水,砍破夔牛的皮肉和骨头,砍断它整只脚,顺势砍向它的肚皮!

湖水被染成浓郁的血红,遮挡了视线。一眨眼的工夫,北熠还只重伤了夔牛的腿,并未将它开膛破肚,夔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光骤然照亮湖中,北熠仰头,看着雷电滚滚的湖面。

他明白夔牛打的主意是用雷电来制止他探出水面。一旦他在水中沉的时间过长,无需夔牛出手,他自己便会溺水身亡。

雷电劈向水中的电流一阵阵蹿过北熠体内。北熠眉头紧皱,眸中戾气尽显,持剑游向别处找夔牛。

刚才那一个照面,已经让北熠意识到,夔牛游泳的速度比他快很多,快得用肉眼甚至看不见它的影子。

若非夔牛主动现身,北熠接下来很难找得到它!

北熠不得不游上水面换气。水面上的闪电过于密集,北熠快速吸了一口气便要沉入湖中,一道闪电就在那一瞬间自天穹向他劈来!

他似乎愣神片刻,似乎没能躲开这道闪电,双目合上,缓缓沉入湖底。

北熠脑中起初只有一片黑色的海,浑浑噩噩。慢慢的,他感觉到时间被拉得十分漫长,漫长得仿佛让他看到了久远的从前。

他的幼年。

北熠的出身与汉塔帝国的一个犯罪团伙息息相关。犯罪团伙的人无恶不作,不论是人口贩卖、器官交易,还是贩毒、嫖.娼。

北熠的生母是犯罪团伙老大的情人之一。她美艳绝伦,风情妖娆,不知让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自己也不知道怀了谁的孩子,生下来,看见孩子和犯罪首领长得不像,在医院便要活活掐死他。

所幸这家医院的妇产科时常守着一位老妇人。她晚年丧子,无依无靠,精神方面出了问题,总守在产房外,想捡一个亲生父母不要的孩子回家。

可天底下有几位父母会不要自己的孩子?

老人不知等了多久,等到心如死灰。

就在她即将放弃的那一天,她偶然看见某间病房里试图掐死孩子的母亲。

老人知道,她等来了唯一的希望。

她拼死抢走奄奄一息的婴儿,终于拥有了伴她度过余生的孩子。

老人,也就是北奶奶,深爱着这个孩子。抱走孩子的那晚,北奶奶望着黑暗中熠熠生辉的星星,苍老的脸颊触碰到新生儿细腻的皮肤,给孩子取名北熠。

北熠最早的记忆,是奶奶坐在破旧的小木屋的门口,给膝上小小的他唱童谣。天光光,月光光,金光照,银盘亮。两人身旁,奶牛在晴朗夜空下的草场吃草。

可惜好景不长,那头奶牛暴病而亡。

北奶奶一个孤寡老人,穷困潦倒,病痛缠身。北熠两三岁的时候,她还能勉强拾些破烂拉扯他。到了北熠五岁,她连走路都痛不堪言。

北熠小小的就很懂事,每天背着大袋子去街上捡破烂养奶奶。可犯罪团伙的人贩子早就盯上了他。

人贩子见他家只有一个半死不活的老人,便肆无忌惮地蹲守在他家里。

等到北熠回家,人贩子连麻布袋都省了,抱起北熠就要带走他。

近乎瘫痪的北奶奶像只发怒的母狮子,拼了命地拉住北熠,嘶吼,哭喊,死活不准人贩子把她的孩子抢走。

但很快,北奶奶被人贩子随手两棍子打得满头鲜血,死不瞑目。

北熠泪流满面地被人贩子抱进犯罪团伙。在这里他遇到了他的生母。她一直认得他。

这个美艳女人脚踩恨天高,一袭深V领开叉红裙,黑发大波浪卷,浓妆艳抹。

看见北熠,她满脸高傲冷漠,红唇妖冶如血:“现在把他卖出去能有什么好价钱?养他到成年,把他的器官卖了。”

人贩子不赞成:“他长得这么好看,没孩子的有钱人就喜欢这种啊。”

女人嘴角勾起:“养他到十几岁,卖给有需求的富豪,价钱更高。”

听懂了女人歹毒的话,人贩子猥琐地哈哈大笑。

“你说得对!不过,养他到十几岁?我们可不能白养。”

女人冷笑:“给你们做事的小孩多了去了,你还不知道给他安排什么工作?”

她径自走开,高跟鞋咚咚咚踩在地板上,响声有时快而机械,有时却慢而沉闷。仿佛留或走有时也难以抉择。

人贩子琢磨着,把北熠丢进了小偷训练营。

他们的人教给北熠无数种盗窃手法,接着给北熠规定了每日偷钱的数额。

一旦北熠哪天没有达标,他们便会用竹条毒打他一顿。自此,挨打就成了北熠的家常便饭。

北熠不是没有盗窃的能力,只是经常不想偷。和北奶奶相处的那五年,她教给他的为人之道已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

他不想偷。

又是遭受毒打的下午。打他的人走后,北熠蜷缩在逼仄破陋的小屋里,一个人默默舔舐伤口。

就在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中,北熠好像隐隐听见了雷声。

一条头顶长角、背后长翅膀、小小的黄色“四脚蛇”,从他屋顶的缝隙,掉了下来。

嘿嘿,这条“四脚蛇”是谁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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