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熠脑中的弦瞬间绷紧。匆忙将口袋翻过来,又在身上找了个遍,都没见到吱吱的影子。
北熠唤道:“吱吱?”也听不到她的回应。
北熠在脑海调出追踪器显示的地点,疾步走过去,在小路边见到了吱吱。
吱吱立在碎石地上,面前蹲着颜菘蓝。颜菘蓝笑着撕下一块面包喂她:“小可爱,要吃一口吗?”
吱吱根本不吃面包,对颜菘蓝表现出面对陌生人的敌意。可吱吱太困了,刚对颜菘蓝龇牙,眼皮便合在一起,小身子直往一边倒。
颜菘蓝有点惊讶:“你昨晚没有睡觉吗?”
她伸手就要触碰吱吱,但刹那间,一柄剑横在她面前。若她再朝吱吱伸一下手,那柄剑便会剁掉她的手。
颜菘蓝吓了一跳,慌忙站起身后退几步。
持剑的北熠将吱吱捞起来,放进口袋里。下一瞬,他的剑尖直指颜菘蓝的脖子。
颜菘蓝尖叫着不断后退,直到后背撞上一棵大树,退无可退。她口中大喊:“救命啊!非礼啊!”
北熠神情冰寒,剑尖一转贴向她的嘴:“再乱叫一句,舌头割了喂狗。”
颜菘蓝被北熠的眼神吓住,一动也不敢动,更不敢发出声音。
北熠脸色很差:“你出现以后,她才变得这么嗜睡,刚刚还突然不见了。”
北熠的剑刺破了颜菘蓝脖子上的皮,血滴慢慢渗出:“说,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怎么治好她?你不说,我现在就剁了你。”
颜菘蓝身躯颤抖:“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垃圾,跟我装蒜?先从手开始砍,看你能不能撑到四肢都被我砍完的时候。”
北熠说着,长剑一偏就要砍掉她的手。颜菘蓝尖叫起来:“我说!我说!”
见状,北熠又将剑尖指向她的脖子,一脸阴沉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我真的不明白你刚刚在说什么,你是说这条小应龙变得嗜睡是因为我吗?”
“可是我刚刚才见到她,我只是觉得她可爱,还不攻击人,我没有对她做什么,我喂她吃面包她也没吃......”
北熠根本不相信她的话:“是谁指使你来的?”
她这次再不说实话,他就立马剁了她的手。
果然,颜菘蓝看起来很懵:“啊?哪里有人指使我......”
北熠反手挥剑。
就在他的剑刃触碰到颜菘蓝手臂的前一刻,北熠忽然收到于茂发来的一条信息:
【少将,有重大发现,是关于月落栀和女军医的。】
北熠的剑顿住,只砍进了颜菘蓝手臂上的一点点肉里。
颜菘蓝还是疼哭了,捂着流血的伤口委屈道:“你是不是有病啊?为什么要弄伤我?我又没有惹你......”
北熠没理她,在脑中查看于茂发来的消息:
【女军医名叫颜菘蓝,在加入星光军团前,她频繁在网上搜索和她长得像的人的信息,前不久她找到了月落栀。】
【她不仅经常翻看月落栀的资料,还暗中拿到月落栀的头发,做了DNA鉴定。然后,她加入星光军团,当了一名军医。】
【我前几天特意去月落栀房间里捡了几根头发,又悄悄取了颜菘蓝的头发,做了DNA鉴定。】
【为防止有人伪造结果,我一直做得特别小心。做DNA鉴定的医生压根不知道头发是谁的,鉴定也是我全程盯着做的,我甚至去多个地方找多名医生做了鉴定。】
【每个医生告诉我的DNA鉴定结果,都非常地一致:】
【颜菘蓝和月落栀存在血缘关系,她们应该是表姐妹。】
北熠的瞳孔微微放大,问颜菘蓝:“你认识月落栀?”
闻言,颜菘蓝愣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调查我?”
北熠又一次将剑刃贴到颜菘蓝脖子上,目光狠厉:“我只听月随说过他有一个亲妹妹,从未听说过他还有活着的表妹。你伪造这样的身份,也不怕漏洞百出。”
颜菘蓝感觉剑越来越深地嵌进她的血肉里,吓得哭喊:“我本来就不是月随的表妹!月落栀也不是月随的亲妹妹,她是被月随的父母收养的!”
北熠的剑再次顿住。
这时,北熠脑海中又收到于茂的消息。于茂像是斟酌良久,才说:
【少将,有没有可能,中央根本不会派颜菘蓝这样看上去就很可疑、并且没多大本事的人过来?】
【颜菘蓝的目的也许只是,找到自己的表妹。】
北熠口袋里的吱吱探出头来,仰着脑袋对北熠叫了一声:“吱!”
北熠轻轻抚摸她的脑袋。心知,颜菘蓝的目标如果是吱吱,刚才吱吱沉沉欲睡,如此大好的机会,颜菘蓝不应该蹲在那里喂她吃面包,而应该直接动手抢龙。
而且,颜菘蓝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为什么会认为龙吃面包?若她不是装的,中央的确不可能派这么蠢的人过来。
北熠缓缓放下剑,眸中锐利不减:“说出你的目的。”
颜菘蓝怒瞪了他一眼,说:“我只是来找我表妹!”
“我表妹是十五年前走丢的,那时候她才三岁。我带她出去玩,突然出现异兽,我吓得魂飞魄散,一不留神就把她弄丢了......”
“这些年我一直带着愧疚活着,也一直在找她。”
“终于,前一阵子,我找到她了。她被月随上校的父母收养,成了上校的妹妹,住进了星光军团。”
“我加入星光军团,就是为了和她相认。”
“我正式进入星光军团的那天,本来想直接找她。但我在医院里,得知你们不仅审讯她,还检查了她的血液。你们怀疑我表妹是人类叛徒?”
“我害怕你们想对她做什么。为避免打草惊蛇,让你们注意到我,让我没有办法暗中保护她,我放弃了直接找她的打算。”
“我打算悄悄观察我表妹,观察你们的动静。”
“可是我连我表妹的人都找不到了。她人呢?少将,您应该知道吧?我看见你在训练场抱我表妹了。”
“我想接近你,套出我表妹的下落,但你根本不理我。”
颜菘蓝认真地看着他:“少将,我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你也应该把我表妹的事情告诉我吧?”
“她死了。”北熠习惯性垂头,气氛压抑。
颜菘蓝愣了许久,忽然崩溃地揪住北熠的衣领:“什么?你说什么?我妹妹呢!”
北熠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将衣领从她手上抽出来,眉头紧蹙:“节哀。”
“不,我不信!”颜菘蓝歇斯底里,双目圆瞪流下泪水,“十五年......我找了她十五年!”
颜菘蓝从口袋里掏出剑指向北熠:“是谁害死了她?是不是你!”
北熠沉默了一会儿,说:“她应该被异兽吃了。”
“不,不可能!”
“基地建立前那么多年,她在那么危险的世界都活了下来,现在我们好不容易安生一点,她怎么可能死?是不是你们把她丢到了异兽面前!”
北熠低声道:“我想救她,但失败了。”
颜菘蓝慢慢将目光从他脸上转移,痛哭着跌坐在地,剑当啷一声掉落。
北熠转身离开,没有让颜菘蓝看见他眼底的沉痛。
淡化那种痛,真的还需要时间。
北熠回到帐篷里,把吱吱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吱吱睁了下眼睛,又要睡着。北熠挠挠她的小肚皮,她立马清醒过来躲他的手,以为北熠要和她玩闹,仰头却看见北熠神情严肃:
“小蠢吱,你好好待在我口袋里不动,是怎么跑丢的?”
吱吱茫然地望着他。
眼见吱吱在他的注视下越来越委屈,小脑袋垂了下去,北熠的表情有点凶巴巴的,心里却忍不住放过这条乱跑的小蠢龙。
“又蠢又臭的吱吱,这次可以先放过你。不准有下次。”
北熠托起她,捧在手心,放在心口。
“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早就习惯了孤独。”
“现在你又来打破我的生活,弄得我不想再孤独下去。小蠢吱,不准突然消失。”
“吱!”吱吱趴在北熠手上,亲亲他的手指,安抚他的情绪。
次日,战场清扫完毕,三个军团的数辆飞行汽车在苍茫暮色中分道扬镳,飞回各自的基地。
北熠坐上飞行汽车前,特意给吱吱的一只小爪子绑了根金丝绳,拴在自己的裤腰带上,确定她在他裤兜里睡着了。
飞行汽车开了没多久,北熠频繁把手伸进裤兜里摸。谁知,某一次,才隔了几秒,北熠察觉到细微的响动,立马把手伸进裤兜里,却只摸到了一根断裂的金丝绳。
北熠迅速在车上寻找吱吱。
她不在车内。飞行汽车一刻不停地监测车外的各类物体,监测结果呈现在前方的光屏上。
北熠看见光屏里出现一个小小的黄点,直觉这就是吱吱。对驾驶员说:“追上这个小点!”
北熠紧盯着小点,发现吱吱似乎很焦躁,意识不清,在空中乱飞乱撞,最后突然飞得极快,飞出了飞行汽车的监控范围。
北熠查看她身上追踪器的位置,却不知为何查看不了。
他让驾驶员飞到之前他的帐篷所在之处,下了车。如今军人们离开了这里,这里只是一处铺满石子的空空荡荡的山脚。
没有吱吱的踪影。
北熠整个人阴郁又暴躁。没有在这里找到,便找进了竹林里。
他知道,如果有人想抓走吱吱,必然会设下埋伏。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小心。
竹林中似有黑影闪过。北熠目光一凛,抛出剑刺穿了那人的脑袋。
北熠冲过去从那人脑中抽出长剑。果不其然,引来了周围无数炮弹的袭击。
他飞速闪向远离炮弹的方向,一个又一个火球在他身后燃起,将大片竹林烧成灰烬。
北熠一边奔跑,一边从口袋里掏枪,首先摸到的是一枚戒指。
北熠将戒指放大变成黑色枪支,对刚刚发出炮弹的所有方向接连开枪,一个也没有落下!
这是苏泽兰送北熠的那把枪。北熠收拾东西的时候将它随便塞进了身上装武器的口袋里,不想这时派上了用场。
它是一把智能追踪枪,射出的子弹只有击中被瞄准者的大脑、确认被瞄准者死亡,才会停止追踪。
也就是说,用这把枪朝人射击,那个人只要没来得及瞬间摧毁子弹,就必死无疑。这样的枪太过危险,因此千金难求。
不过北熠本就能一枪使敌人毙命。它对一般人来说是致命武器,对北熠来说却和别的枪差别不大。
一个个埋伏者在被击毙后坠入竹林的熊熊火海。北熠确定周围没有敌人,终于谨慎地唤:“吱吱?”
周遭寂静无声。
宁儒白得知吱吱失踪的消息,派了人在附近寻找,但一直没有找到她的消息。
北熠不知道自己焦灼地在山里找了多久,找到半夜三更,心脏冰冷,眼圈泛红。
明明说好不准突然消失的。这个小骗子。
北熠步履维艰地沿着小溪往前走。渐渐的,看见小溪里躺了一个人,那人浑身雪白,似乎没穿衣服。
北熠起初不想多管闲事。可顺着小溪一步步走近,北熠的余光瞥见,那人在清凉月光下,冰肌玉骨,犹如盛开的白玫瑰。
——月落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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