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熠一开始没有做出反应,月落栀就跟鱼一样灵活地滑进他被子里了。
北熠想把她拎出来,可这小鬼从被窝里偷偷瞅他,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放在小嘴前:“嘘......”
北熠:“......”
敲门声还在响,北熠最终没有打搅这个臭小鬼玩闹,将床边的茶杯和书拿回手上,一边假装看书,一边用脑中芯片的遥控功能打开病房门。
进来的是星光军团参谋长金时年。金时年又矮又胖又白,怎么看都是一副敦厚老实相,可他藏在黑框眼镜下的一双小眼睛,却总闪着精光。
金时年推了推他这副与时代格格不入的黑框眼镜,向北熠行了个军礼:“少将!”
藏在被子底下的月落栀只闻其声,辨别不出他是谁。她捏了捏北熠的大腿,在他腿上写字:谁?
北熠只感觉有只软软的小手偷偷捏他的腿,还在上面划来划去......!
北熠耳根绯红,强逼自己忽略那种痒意,对金时年开口:“......什么事?”说完就赶紧走。
金时年挠了挠头:“少将,我可以坐下跟您谈吗?”
“随你。”
金时年胖墩墩的身子坐到病床对面的椅子上,说话时带着滑稽的口音:“您杀了相柳,我相信您的本领,但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哪里?”北熠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被子里的小手......见他不理她,就一直捏他。
捏一下,又捏一下。
“侦察兵在长城外探查异兽的行踪,发现它们全都去了北边。E基地长城外十公里内,这几天一直未发现任何异兽,就连变异兔的窝都空了三天。”
北熠听着他谈正事,心口却好像被被窝里那只乱动的小手挠着,挠得他的心越来越痒。
他深呼吸一口气,实在忍不住伸手,制止被子里的小坏蛋。
“你是想说,北边还有东西能召唤兽潮?”
北熠说话之时,捉住女孩的手握紧......柔软得不可思议。
北熠慌忙松开她的手,转而捏住她小巧的鼻子。
“是的,”金时年又推了推眼镜,“异兽并未攻击北边的C基地。我们还不清楚它们的目的。”
北熠听懂了金时年话中的深意:“你觉得异兽有计谋?”
金时年露出腼腆的微笑:“我相信您也发现了。”
“十五年前,异兽首次出现。它们混乱无序,行为怪异,似乎天生厌恶人类,到处杀人放火,捣毁建筑。人类认为它们的智商与寻常野兽无异,不可能有计谋。”
“但当时,突如其来的兽潮席卷全世界,尽管我们有智慧,也因为毫无防备而伤亡惨重......”
“如今,十五年过去了,还活着的人类居住在和平美好的基地里,人口迅速恢复至当年的四分之一。”
“人们太无忧无虑了,很多人都遗忘了基地建立前,那一点点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而基地外的异兽,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繁殖出一代又一代。它们数量剧增,混乱无序的现象却骤减,渐渐形成了类似人类社会的秩序。”
“兽潮中有领头者、先锋、侦察者和普通士兵;而地盘中有霸主、守护将领、猎手和传信兵。”
“异兽的进化速度,过于惊人了。”
说到这儿,金时年总算将话题抛给北熠:“在您的作战报告中,我看出来,您也感觉到除去人类叛徒的帮助之外,有些异兽自身也进化出智慧,学会了一点计谋。”
然而北熠没接他的话茬,只是冷静地问:“异兽集体去往北边的事,军长的意思是?”
“静观其变。”
“而你的意思是?”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金时年叹了口气,直抒己见:“我们不能像十五年前那样毫无防备。少将,我们需要有人去了解异兽,探查真相。”
北熠微微拧眉:“想必军长已经派人去了北边,同时加强了各项部署?”
“是,”金时年知道北熠这是在拒绝和他谋划,只能据理力争,“但这样只可能让人类自保,而不可能让人类获胜!人类想要获胜,必须靠奇袭。”
北熠放下茶杯:“简单说说你的奇袭方案?”
金时年表面不好意思地挠头笑:“我们先说说别的吧。”
“我知道月随上校和您关系好,少将,对于他的牺牲,我也很悲痛。”
金时年抹了抹眼泪,“听说他的妹妹,这次不知为何出了长城,忽然和您走得很近?”
突然被点名的月落栀在被子底下眨了眨眼,他们说她和北熠走得近?
月落栀笑眯眯地把北熠捏住她鼻尖的手拉了下来,乐不可支地在北熠手心写了个“近”。
“......”北熠手心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但拿这小鬼没办法,表面冷酷道,“不近。”
紧接着北熠就瞧见,这小鬼的满面笑容忽然消失,眼中闪过不可置信、悲伤、愤怒、仇恨、毁灭全世界的情绪,猛然张开嘴——咬他!
北熠:“......”
他的指尖被咬住,湿湿软软的触感,北熠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下。
不行!北熠很快反应过来,警告自己,她还只是个小孩!
金时年听到他矢口否认,欣喜道:“这就好。我仔细读完了这次回来的每一个人的报告,确定月落栀要么是叛徒,要么是人才。”
金时年点了点耳后,唤出芯片的光屏投在空中,兴致勃勃地介绍光屏上显示的奇袭方案。
“您看我草拟的方案,不管月落栀是叛徒还是人才,都可以成为方案中的一环......”
北熠的神情陡然冰冷,没兴趣看光屏上的内容,直接打断金时年的话:“这就是你所谓的奇袭,利用一个小女孩?”
金时年猜到北熠会这样认为,但他坚持不懈:“为了全体人类向前迈进一步,我支持牺牲个体,甚至牺牲某些群体。”
“人类一直都是以这种方式前进的。少将,您觉得不是吗?”
金时年憨厚地笑,“更何况,如果月落栀还像四天前一样幸运到这种不可思议的地步——”
“连她从未去过的相柳蛇窝,迷宫一样的溶洞,她都能准确地知道该如何把大家带出来;连蝮虫的毒,无药可解,她仅凭半支万能药剂就能解毒......”
“那么,按我的计划来,她也不一定会牺牲呀。”
北熠听得出来,金时年话里话外都在说月落栀就是人类叛徒。
毕竟她做的事的确不可思议。
并且,四天前,她体内本来应该有叛徒让异兽蝮虫注入的剧毒,可医生抢救她的时候,竟然说她体内已经不剩多少毒素了。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异兽给她解了毒。
金时年这话是在劝他不要管人类叛徒的死活,但北熠不相信月落栀是人类叛徒。大不了,他再用Judges审她一次。
北熠平静地看着金时年:“你已经因为自作主张而被处分多少次了?”
金时年一时没有说话。北熠翻了下书,淡淡道:“人会出于对未知的极度恐惧,而将自私和残忍暴露无遗。即使面对没有威胁的人事物,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金时年沉默地注视着北熠。几秒后,站起身来:“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金时年沮丧地走到门口,又朝北熠行了个军礼:“我会向所有人证明,恐惧、自私、残忍都可以是人类获胜的利器,唯有仁慈,决不可取。”
金时年走后,北熠拍了拍月落栀毛茸茸的小脑袋。
“喂,小鬼,可以出来了,”北熠凉飕飕地说,“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躲。”
“......”月落栀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没有动,而是软软糯糯地噘嘴,“我觉得,你对我有超级超级大的误会。”
“嗯?”
“你说我是小女孩。”
“难道你是小男孩?”
“不......”
然后,北熠就见月落栀一本正经地拉过他的手,一笔一划在他手心写下“不小”。
北熠:“......”
“别看我身体只有十八岁!”月落栀举起小拳头强调,“我的灵魂二十三!”
北熠轻揉她的满头金发:“知道了,十三。”
“......”月落栀不死心,“我智商很高的!京大研究生!”
“嗯,小朋友真聪明。”
“......”月落栀想否认,但她觉得北熠现在好温柔。
北熠眉目如画,带笑用白皙的手指揉乱她的头发。月落栀看着他银河般荡漾的眼睛,被迷得七荤八素,不知天南地北。
直到北熠收敛了眸中笑意,冷酷道:“叫叔叔。”
月落栀如遭雷击,噌地坐起来反驳他:“你二十九,才比我大六岁,怎么就叔叔了?”
月落栀双手拉住北熠的一只手晃呀晃:“老公。”
“......”北熠面无表情地将手从月落栀手里抽出来,内心小鹿乱撞,“下去。”
月落栀低头看了一眼,这才反应过来,她正跨坐在北熠腿上......
这下就连月落栀一个小色批都红了脸,捂着小脸坐到一旁。为了防止北熠继续赶她下床,赶紧转移话题:“我不是说我有点预知能力吗?”
女孩说起话来软乎乎的。北熠偏头看她,看见她的头发乱得很可爱。他伸手想帮她理顺,却又别扭地把手收了回来。
“我觉得,异兽确实会越来越聪明,它们这次就是在用计谋,干坏事。”
“什么计谋?”北熠说。
“嗯......”月落栀突然想起来,查出异兽计谋的韩茉苒已经嘎了!她不禁有点害怕,“它们接下来会突然派异兽攻击A、D、E三个基地的天幕。”
天幕是平铺在闭环形的长城顶部、覆盖整个基地上空的透明防护网,作用和长城一样,都是抵御形态各异的异兽入侵。
“A、D、E基地的天幕多处受损,会让人类陷入恐慌,以为异兽即将大规模入侵。”
“其实并非如此?”北熠盯着她,微微蹙眉思索。
“其实......”月落栀正准备说出来,对上北熠的视线,忽然狡黠地笑了,“你靠近,我就告诉你。”
“......”北熠知道她想使坏,但还是朝她靠近了点。
月落栀把她知道的都告诉北熠的时候,唇瓣有一下没一下地擦过北熠的耳朵。
北熠感觉到她的唇好软,呼吸间萦绕着似有若无的玫瑰花香。
等她说完,北熠的耳朵已经红得像柿子了。
月落栀觉得他的耳垂看起来就很可口,没忍住,软软地亲了一下,满眼无辜地问他:“听清楚了吗?”
穿越前,月落栀把北熠当二次元老公,非常非常痴迷北熠,连睡觉的抱枕都是北熠,每天要抱着他才能睡着。
现在月落栀可能还没有把这个世界和二次元分离开来,所以她见到北熠还是会把他当二次元老公,也还会继续叫他老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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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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