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各处，被一双奇异的眼睛尽收眼底。

坐井观天。

衡越蹲在坑底，无奈望天，四周的霞光漫布，人类修士尽皆使出自己的手段，想要脱离困境。

‘黑衣沈宁君’从井的一个角落挪到了另一个角落，闭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跃龙门。

月灵狼狈地跟在师姐们身后，不惜耗费精血之力，终于地游到了瀑布的中上游，脸色近乎透明。而藤玄月身为冷月宗修为最高者，丝毫没有注意到队伍的尾端，目光灼灼地盯着上方金色的龙门，眼底的贪婪一闪而过。

浑水湖。

沈宁君盘坐在湖边，凝神望着灰黑色的水下隐约掀起的水纹，似乎有数不尽的暗流在涌动。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东西，眨了眨眼睛，再次看过去，奇怪的感觉却已经消失不见。

是错觉吗，她怎么好像看见了一口黑色的大井……

湖面上模糊地倒映出沈宁君的影子，同样的面容一个皱眉，一个却面无没表情。

狭小密闭的空间内，一个透明的人影旁观一切，手上不停动作，在空气中掀起无形波纹。在它面前漂浮着一面镜子，无数的人影就像蝼蚁般渺小，在一个三角的容器内不断向上攀爬，如同炼蛊。

透明人影没有眼白的瞳孔森森地注视着。

镜子里最上层的沈宁君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望向碧蓝的天空，眯了眯眼睛，心中莫名有些压抑。

——

沈宁君尝试了很多发现面前的湖水更像是一种幻象，水中游荡的鱼如镜花水月，永远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就像是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体内的灵力就像在上一场跃龙门的试炼，留有半成左右可以自由使用。她先试着用基础的引力诀牵引打捞水中游动的鱼类，平静的湖面一丝意思动静和反应。

皱了皱眉，沈宁君掐出五行水诀，试图调动浑浊的湖水，但眼前的浑水湖就像是一个装聋作哑的人，水中的鱼儿依旧轻轻吐着水泡，不急不缓甩着尾巴。

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一个满身漆黑的，长满触手的水族从面前划过，然后猛的一动窜进了水底。

沈宁君：“……”

既然灵力依旧是个摆设，那只好自己亲手上了。

沈宁君卷了卷袖子，有些庆幸自己换回了普通的长衫和短打，并没有穿出发前师姐为自己准备的众多仙裙。

不然穿裙子下水捞鱼……那画面太美，她不太敢看。

沈宁君摇了摇头，将画面从脑海中赶走，一边扎紧衣袖，毫不犹豫一脚踏地进了水里。

嘶！

渗人刺骨的寒意猛地从脚尖窜上身体，直达后背。沈宁君措不及防打了个寒颤，后槽牙都紧了紧。

这是什么水？这么凉？

该不会是什么传说中的黄泉水吧？沈宁君咧了咧嘴角，有些开玩笑地想着，然后紧绷着身体在湖水中缓慢移动。

十分小心谨慎。

神识薄薄地包裹在身体四周，观察情况，即便是她，经过了一次重生变得有些特殊的神识也仅仅是只能做到外放的程度。

更别提能帮自己看清水中的动静，除了脚下附近还能感知少许。

浅浅的灵力被她节省小心地运转到眼睛上，沈宁君再次睁眼看向湖面上时果然又有了新的发现。

眼前被蒙上的黑色如同褪了色，沈宁君惊讶地发现本就死寂的浑水湖竟然在眼中的灵气照射下更加的死气沉沉，呈现出一种近乎惨淡的灰，没有丝毫命和灵气的存在。

但是依旧有鲜活的鱼类和水族在机械地摆动身体，不知疲倦地游来游去。

沈宁君一顿，莫非眼前的又是幻象或者傀儡不成，不然为何连生命的气息都没有。

不……不对，如果是幻境，那第二场的试炼也就没有了意义，相当于捞了个空，什么也没有。

身体被冰寒的湖水冻得有些僵硬，思绪也受到了影响，沈宁君还想在湖水中摸索一番，却也不得不被现实劝退。

拖着沉重的步伐上了岸，她静坐在湖边，望着湖面上的水纹一圈又一圈的飘荡开，速度均匀又缓慢。

等等……

她迟钝地转了下头，有些困惑地盯着水面，在心中一下又一下数着时间，观察每一次一模一样的波光水纹……眼神沉凝，确实有问题。

沈宁君看出了浑水湖的不对劲，却怎么也找不到破局的方法，她深吸了一口气，捋了捋稍显急躁的情绪。

看来还是迫切想要重修剑道的思绪影响了自己。

沈宁君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在仙剑宗时，师尊就时常教导自己，凡事要戒骄戒躁，只有心态平和才能从时世间万事中找寻不易察觉的出路。

她现在是丢失了剑道的修为，但不能把剑修的锋芒且平和的心态也给丢失了。既然秘境之灵没有说出试炼的时间期限，沈宁君重新调整心情，倒不如修炼一番，看能试探出什么。

时间飞逝，十几天过去，整个浑水湖依旧只有沈宁君一个人的身影。

晴空高照，在浑浊湖水的对比下，四周的景色更加清新怡人。

沈宁君在这十几天里一直没有挪动位置，还是停留在原地，但浑浊的湖泊却在一点点上升，很快水面就已经沒过沈宁君的下身，一半身子浸在水里，沈宁君静静地睁眼开着，并没有走出浑水湖范围的打算。

心里默默盘算，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实际上，在墨海的秘境之灵面前，却早已经不是众人想象中的样子。第一关就如同沈宁君所想的样子，考验的是心境。

这对于进入秘境的许多大宗弟子来说，其实并不算太难，尤其是冷月宗的人等人，在落后沈宁君后多花了些时间也已经闯过，至于为何还是看不见身影，自然是因为……秘境隔绝。

虚幻的秘境之灵眼前镜子浮现出惊人的一幕，在一个三角的容器内，有三层空间，在最底部和中层密密麻麻如蝼蚁一般的黑色人影几乎全部消失，都挤在了第三层的空间。

原本浅浅一层的黑色浑水甚至快要被挤得溢出三角容器，秘境之灵透明的身体忍不住朝镜子的方向够了够，之前看不见的身体有一半的地方就像是沾染了黑色的墨迹，浮现出清晰的轮廓。

另外半张脸如同破碎的瓷器被拼凑起来，只是斑驳的裂痕让人无法忽视。

突然，裂开的嘴角顺着缝隙扯出一抹更大而更诡异的笑容，它几乎是迫不及待待一般，没有成形的另一半张脸紧紧贴住镜子，眼睛瞪到最大，喃喃自语道：“快了……就快结束了……”

……

浑水湖的水再一次开始涨潮蔓延，沈宁君神情专注地运转身体灵力，空荡荡的气海随着‘黑衣沈宁君’的离开，阴雀之灵也消失无影。

沈宁君从刺骨阴冷的湖水中感受到了无尽的至阴之力，如果此时阴雀之灵尚在，或许只需要轻轻张开鸟喙，便能以此喂食，解决当下的困境。

但沈宁君并没有因此而可惜懊悔，阴雀之灵在‘黑衣沈宁君’的操控下确实强大，但别忘了，真正让阴雀诞生的大道功法自己同样会！

‘黑衣沈宁君’的身体早已经让自己掌控，那么……再创造一只阴雀又有何难？！

阴雀望阳真经……沈宁君想到这里，嘴角微扬，心神牵引着灵气，在身体脉络中如龙蛇游走，从四周蕴含极阴之力的湖水中抽取力量，最后汇集，形成一个奇妙的闭环。

在这部属于阴阳大道的神奇异功法运转到极致时，沈宁君空荡荡的气海霎时间出现一个花生大的黑洞，四周陡然一静。

紧接着一股比浑水湖的水还有更加刺骨渗人的冷意从身体突然爆发，沈宁君怀疑自己下一秒会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冷意冻死在这。

幸好，在连思绪都要被这股毁天灭地的冷意冻结的前一秒，阴雀望阳真经终于明白谁才是它的主人，然后迅速调转了攻击的矛头，直指浑水湖。

当以极阴之力为食的功法出现在一整片都是极阴之力的湖水面前，就是虎入羊群，如遇无人之境。气海中的黑色小洞，卷起灵气漩涡，欣喜地张开了‘嘴巴’，贪婪地吞噬着仿佛无穷无尽的极阴之力湖水。

沈宁君清楚地明白这是多么大的一场机遇，极阴之力难得，即使是品质最普通的极阴之水，面前恐怕已经是整座秘境上千年的积累了。

要不是自己坚定不移会改修剑道，一旦接受气海中属于阴阳大道的灵气修为，自身实力很有可能立即突破雏胎境，到达金丹！

如果再来半个湖泊的极阴之水，突破元婴也不无可能。

沈明君有些可惜，但转念一想，这些修为到时送予给自己的半身——‘黑衣沈宁君’，也是十分不错的选择。

很快，只有花生大小的气海黑洞在吸收极阴之力的同时，迅速膨胀扩大，直接占满了整个气海，然后蔓延至身体的每一根经络。

墨蓝色的晶体浅浅覆盖住沈宁君的身体，浓密的黑睫上沾染着一丝丝冰晶，就连轻轻呼出一口气都是寒雾。她一边忍受着极度的寒冷，一边继续阴雀望阳真经的运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咔嚓一声。

如冰裂破土而出，已经彻底被冻成一个冰人的沈宁君从眉心裂开一道缝隙，慢慢的，接连不断的破裂声响起，不断掉落冰渣，彻底暴露出完整的身躯。

沈宁君睁开眼睛，于此同时，气海内的黑洞以及吸收极阴之力全部凝缩成一个小小的椭圆形物体，静静旋转。

浑水湖内只剩浅浅一层，只够刚刚覆盖住裸露的湖底泥土。

咔哒——

咔哒——

又是两声细碎的，如同鸟类破壳的声音出现，沈宁君蓦然睁开眼睛，心神猛地下降，只见气海内黑色的椭圆形物体表面蔓延出无数的缝隙，随时都有可能全部裂开！

沈宁君却一脸如释重负，期待地看向万分艰难才得到的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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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一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