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尔尼特,我有事要和你说。”她停下笔,把信封折好,盖上封蜡,递给侍从,“务必把这封信交到诺索尔侯爵手中。”
“怎么了?”加尔尼特一坐下来就拿起刀叉吃起了晚餐。
比阿特丽丝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食物,“今天也算发生了好多事情。”
加尔尼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是吗。”
“你见过卡吕布狄斯王国的太后吗?”
“没有。就连我父亲都不曾见过。卡吕布狄斯的先王早年丧妻,多年后方才续弦。他几乎从不曾带着妻子抛头露面。”加尔尼特喝了口苹果酒,“你怎么会问起这个?”
“她是我的母亲。”
加尔尼特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你说什么?诺索尔夫人不是……”
“我一直当她是因病早逝。父亲也是这么告诉我的。今天她竟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你说,一切是不是像做梦一样?”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诺索尔夫人既未生死,那……那侯爵怎么会不知晓?她又为何会……”加尔尼特摇摇头,脸上写满了荒唐与震惊。
“德雷亚克公爵夫人,你是见过的吧?她就是我母亲。”
加尔尼特静静地放下刀叉,他托着腮侧头凝视着妻子,“原来是她。”
“我母亲她现在正在客房歇息。你要见她吗?”
“让她好好休息吧。”他握过妻子的手。
“我现在心里很乱,想知道的事情太多,不知道的事情也太多。她是我妈妈,我爱她。可是你知道吗,我现在竟然在害怕。我甚至希望她不要出现。就这样继续在卡吕布狄斯当太后,或者在……在我心里当一个鬼魂,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吧。”
加尔尼特的眼睛在黄澄澄的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幽深。
“为什么呢?”
比阿特丽丝默默地投进他的怀里。她仰起脸,轻声道:“妈妈执意不肯我十二年前的真相。我总感觉那些往事会牵扯出一段被藏起来的……”她皱了皱眉,“就好比是有人向你抛出了一个毛线球,你不知道它会滚向那里。它所经过的地方皆是未知。”
他低头在妻子的唇上吻了一下。“把未知变成已知不就好了。”
“是的,我不想逃避。我、布里莱尔还有父亲有资格知道一切。”
“所以你写信给诺索尔侯爵,把事情都告诉他了吗?”
她摇头道:“我只是让他明天来王宫一趟。”
加尔尼特微蹙眉头,“诺索尔侯爵是绝顶聪明之人。他真的会什么都一无所知吗?我倒不信世界上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了他。”
“你当着妻子的面这样说自己的岳父真的好吗?”比阿特丽丝作势要戳他的额角。
加尔尼特倒不似在说笑。他肃容道:“你母亲提起过诺索尔侯爵吗?”
“她说她不愿见他。”
“是吗。”加尔尼特的嘴唇碰了碰她的额头。
“你不用担心。父亲明天会带着布里莱尔一同前来,妈妈一定会很高兴。”
加尔尼特笑了,他知道比阿特丽丝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却不知为母亲的归来有多喜悦。即使有疑惑、有隔阂、有恐惧,可终究会被消弭于无形吧。
他很清楚失去母亲的痛苦。普里莫洛斯王后病重的那段时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他每天眼睁睁地看着母亲一天天地憔悴下去,可自己却无能为力。哪怕流再多的眼泪都无法挽回一秒的生命。
可比阿特丽丝不同。她的母亲跨越了死亡,回到了她的身边。
虽然这一切荒诞得如同一场白日梦,可是它却带来了沉甸甸的幸福。
他捧起妻子的脸庞,低头吻住她的嘴唇。
你只需看到光明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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