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觉得这枚戒指一开始就是赝品，还是后来被人调包换成了假货？”蓝玄眉头紧锁，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做工精致的仿制品。

祝群将戒指举到台灯下仔细端详：“从工艺来看，这件仿制品堪称精良。如果真是后来被替换的，那么这个人必定对原物非常熟悉。”

“假设这枚戒指最初是真的，那么无非三种可能——江曼琳身边的人动的手脚、小偷所为，或者……她自己换的。”高晃一边说着，一边在白板上勾勒出一个清晰的思维导图。

叶牧西忽然拍腿惊呼：“我猜是小偷干的！我在电视上看到过，有个小贼偷了一条金项链卖了一万八，又花一万五买了条新的还回去，结果还是被发现了——因为新项链比原来的细了一圈。”他边说边比划着，语气中带着几分兴奋，“你们说会不会也是类似的情况？”

“不太可能，”祝群摇头否定道，“杨熙说过，江曼琳的戒指从不离身，洗澡睡觉都戴着。就算小偷趁她熟睡下手，被人触碰的感觉也足以让她惊醒。”

蓝玄若有所思地补充：“而且，小偷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这枚戒指可不是时下流行的款式，估计买不到一模一样的仿品，小偷花这么大功夫定制一枚假戒指再偷梁换柱，他要是有这种毅力干点什么不行啊？除非……”她顿了顿，目光深沉，“除非这个小偷认识失主，并且不希望对方察觉被盗。”

“说到认识的人……”高晃在“身边的人”这一分支上画了个圈，“目前和江曼琳同住的只有外孙女杨熙。如果杨熙提出想看看戒指，江曼琳或许会摘下来给她玩一会儿。但……”他皱起眉，“杨熙才九岁，哪来这么逼真的假戒指？再说她们祖孙感情深厚，杨熙根本没有动机。”

叶牧西压低声音：“你们说……会不会是杨熙的外公？”见众人投来疑惑的目光，他神秘兮兮地继续道，“我听说很多男人在外面有人了，就会偷偷拿家里的东西……”

“打住！”祝群毫不客气地敲了他一记爆栗，“江曼琳的丈夫去世都十年了，你在这儿编什么狗血剧情？”话音刚落，墙上的老式挂钟突然敲响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吓得叶牧西连忙对着空气作揖：“对不起对不起，老爷子您就当没听见……”

陆十六一直沉默着，这时突然开口：“刚才送杨熙回家时，你们注意到客厅的照片墙了吗？”见众人点头，她继续说道：“墙上一共有九张照片，杨熙今年正好九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周岁纪念照。前几年的照片都是影楼拍摄的精修照片，服装造型都很讲究。但最近两年则是用手机拍的生活照，连相框也都换成了简易塑料款。”

蓝玄眼睛一亮：“经济状况变化！一个很爱孙女，而且向来重视仪式感的人突然改变多年习惯，最可能的原因就是经济拮据。如果戒指是江曼琳自己典当出去的……”

“那就说得通了。”祝群接过话头，“她可能遇到了急需用钱的情况，又不想让杨熙担心，于是买了假戒指戴着。不过……”他眉头紧蹙，“这枚戒指能典当的金额有限，如果资金缺口很大……”

叶牧西倒吸一口凉气：“该不会是借了高利贷吧？会不会是因为还不上钱所以被……”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神情凝重。

“逻辑不通，”高晃摇头，“放贷的人图财，杀了债主怎么追债？况且杨熙独自生活了好几天，要是有人想把她卖掉抵债早就动手了。”他忽然想到什么，“江曼琳有没有什么关系比较好的亲戚朋友，或许他们会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杨熙说江曼琳平时就是单位和家里两点一线，对人很亲切，但大部分都是点头之交，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不过，我觉得有一个人可能会知道些什么。”蓝玄想到了那个似乎对江曼琳非常尊敬的年轻演员。

叶牧西咽了咽口水："所以江曼琳可能真的卷入了什么……危险的事情？"他的声音有些发颤。房间里一时陷入沉寂，只有老旧的空调发出嗡嗡的运转声。

夜更深了。五人围坐在白板前，那些看似无关的线索正在逐渐拼凑成一幅令人不安的图景。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只剩下一圈昏黄的灯光笼罩着他们，照亮那枚足以以假乱真的戒指，折射出令人心悸的冷光。

翌日清晨，当天边刚刚显露出鱼肚白的微光，蓝玄和陆十六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开始新的一天。在这个初秋的清晨，晨风带来了一丝丝的凉意，两人不约而同地紧了紧风衣，打算找一个合适的位置等人。

她们在剧院对面一个名叫“你没事吧？我美式！”的咖啡店找到了一个视野绝佳的角落，这家咖啡店刚刚开始新一天的营业，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研磨咖啡豆的诱人香气。蓝玄点了一杯招牌的猴头菇美式，而陆十六则选择了稍微正常一点的绿豆美式。两人表面上看似悠闲地品着咖啡，实则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剧院大门的一举一动。

剧院门口仍然挂着昨晚那场演出的巨幅海报，上面的演出日期正好包括今天，看来那个人早晚会出现。演员们陆续到来，有的骑着自行车，有的步行，还有几个结伴而行。

蓝玄注意到，这些演员大多行色匆匆，脸上还带着未完全清醒的倦意。她看了看腕表，时针指向十点半，她向来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此刻已万分后悔昨天没留下那个女孩的联系方式。

“看，是她吗？”陆十六突然压低声音，手指轻轻敲击桌面示意。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快步穿过马路，她戴着鸭舌帽，但蓝玄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正是她们要找的那个人。

蓝玄迅速放下咖啡杯，杯底与瓷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走。”她简短地说。两人赶紧走出咖啡店，快步跟上去。

剧院门口，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搬运道具。女孩出示了工作证，正要推门而入时，蓝玄快步上前：“您好，请等一下。”

女孩警觉地转身，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带子。她约莫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皮肤白皙，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此刻正警惕地打量着她们。

“我们想和您谈谈关于江曼琳的事情。”蓝玄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诚恳而不具威胁性。

女孩的瞳孔明显收缩了一下：“你们不是昨晚那两个化妆师学徒吗？”她后退半步，后背几乎贴上了剧院的门，“为什么要打听江老师的事？”

陆十六赶紧上前一步，从口袋里掏出杨熙交给她们的照片：“你看，这是杨熙给我们的。她特别想找到外婆，我们真的只是想帮忙。”

照片上，杨熙穿着江曼琳亲手缝制的裙子，笑容灿烂地搂着外婆的脖子。女孩的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几秒，紧绷的肩膀稍稍放松，但眼中的疑虑仍未消散：“杨熙我知道，江老师给我看过她的照片。但你说她委托你们来调查，她一个小孩子拿什么来付报酬呢？”

陆十六灵机一动，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她有一个我特别喜欢的绝版娃娃，就是这款3年前发售的限量版‘行走的大脑’，现在已经买不到了。她说如果我们帮她找到奶奶，就把这个娃娃给我。”她故意露出向往的表情，“我们还签字画押了的。”

这个半真半假的说辞似乎起了作用。女孩盯着手机屏幕看了许久，突然轻笑一声：“江老师确实说过，这个长脚的脑花也不知道杨熙怎么就那么喜欢，但她还是买了。”她叹了口气，看了看手表，“这里人多眼杂，对面咖啡店可以吗？”

三人重新回到咖啡店。这次女孩要了一杯红枣美式，她小心地捧着杯子，热气氤氲中，她的表情显得柔和了许多。

“我叫林露，是江老师的学生。”她主动自我介绍，“你们想知道什么？”

蓝玄直奔主题：“江曼琳这两年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有没有和您谈论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林露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目光飘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照出她纠结的神情。

良久，她才开口：“我跟着江老师已经有四年了，从舞蹈学院毕业就跟着她学习。”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其实……江老师最近确实很不对劲。”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以前江老师总是充满活力，排练时一个动作能示范十几遍都不嫌累，精神头比我们这些年轻人还好。但这半年来，她经常走神，有几次甚至跳错了自己编排的舞步。上周一排练结束后，我回排练厅拿落下的东西，看见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在哭。”

陆十六迅速在笔记本上记录着，笔尖在纸面上沙沙作响。“她有没有提到过具体是什么困扰她？经济问题？还是其他什么？”

“江老师的收入一直不错。”林露摇摇头，“她除了在剧团工作，还在几家舞蹈学校兼职任教。按理说养活她和杨熙绰绰有余。但是……”她咬了咬下唇，“两年前发生过一件事。你们知道杨熙父亲那边的事吗？”

蓝玄与陆十六默默地对视了一眼，无声地交流着彼此的想法，随后，蓝玄轻轻点头，示意林露继续说下去。

林露的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花，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缓缓开口：“杨熙的爷爷奶奶……他们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透露出内心的激动和不满，“他们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自打杨熙生下来，就对她和她妈妈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两年前，他们竟然还到杨熙的学校大闹了一通，当着所有师生的面……”说到这里，林露的声音哽咽了，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们污蔑杨熙和她妈妈、外婆都是品行不端的女人，说家里有这种‘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导致他们的儿子误入歧途。还说那个贱女人死了就死了，凭什么把他们的儿子抓起来，这下他们老杨家还怎么传宗接代。”

蓝玄听到这里，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周围的客人都纷纷侧目而视，一堆脏话争先恐后地要跑出来，似乎是因为太拥挤而堵住了。陆十六见状，连忙上前拉住她，示意她冷静下来。

林露的眼眶逐渐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让人恶心的是，他们竟然还说手里有照片，以此要挟江老师支付封口费，否则就会让所有人都知道杨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学校里风言风语传得厉害，江老师不得不给她转了学。昨天在剧院说江老师坏话的那个人，是杨熙曾经的同学的妈妈，她一直在四处散播这些毫无根据的谣言。”

蓝玄闻言，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你确定江曼琳没有给他们钱吗？我们之前了解到，她的经济状况似乎相当紧张。”

林露犹豫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确定。江老师一直不愿意多谈这件事，但我注意到，这两年她几乎没怎么添置新衣服，以前她可是很注重打扮的，而且她的车也卖了。当我问起原因时，江老师说是她在攒钱买学区房……当时我信以为真，因为杨熙确实快要上初中了。”

就在这时，林露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然后歉意地对蓝玄和陆十六说道：“抱歉，我得去排练了。”说完，她匆匆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撕下来递给蓝玄，“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请随时联系我。”

目送林露离开后，蓝玄和陆十六陷入了沉思。阳光透过咖啡店的窗户洒进来，为桌面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陆十六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已经凉透的咖啡，陷入了沉思：“看来江曼琳很可能遭到了勒索。但问题是，那两个人渣手里真的有照片吗？两年前杨熙才七岁，怎么可能做那种事情呢？”

“一个小孩子当然不会主动去做这种事，但如果她是被迫的呢？”陆十六的话在蓝玄心里砸下一道重锤，如果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