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逸的全部感官都集中在左侧腰位置,他甚至都快忘了呼吸。
“你怕吗?”徐志远的声音从下面传来,说话时的呼吸剐蹭着他的皮肤,酥酥麻麻的,以至于他好久才反应过来他在跟他说话。
向逸看了一眼他乌黑浓密的头发,轻声轻气说:“不怕,这个烫伤不严重,应该不会留疤。”
微凉的触感在皮肤上游走,“我问的是昨天......被带到酒店的时候怕不怕?看到张全的时候怕不怕?”徐志远一直不敢问,一是怕向逸难受,二是他自己不太敢回想。如果昨天他没有去恒逸视察,如果邢林没有恰巧看到,如果他们早走一分钟......但凡有一个“如果”发生,他都原谅不了自己。
向逸眼神飘忽了下,然后有点黯然地问:“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很怕。”向逸愣住了,徐志远没有抬头看他,接着说:“我怕你害怕,但是我却不在。”
一直到他帮他抹完药,向逸都没有说话,徐志远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两人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不清白的眼神,只不过向逸最先反应过来,移开目光,“一会儿你送我回去吗?”
徐志远站起身,他知道向逸这么说就是打定主意不留在这里了,虽然失落,但他还是“嗯”了一声,收起药膏。
向逸的衣服还没有干,徐志远给他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然后拿着吹风机吹还没有干的衣服,手机在呼呼的声音中响起,徐志远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杨翼发过来的消息。
杨翼:张全的事已经开始调查了。
以及一个多小时前他发过来的两条消息。
杨翼:【图片】
杨翼:你要的药给你放客厅了,不过赵过貌似少买了一样。
徐志远单只手在手机上操作着。
徐志远:什么时候有结果?
然后点开那张图片,原图,保存,一系列动作流畅地像是演习了无数遍,把图片保存了他才又问:少买了什么?
杨翼秒回:安全套。
徐志远:“......”
向逸穿着徐志远的衣服,虽然近几年他跑步锻炼有了些肌肉,但徐志远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还是显得有些大。
他穿着徐志远的衣服从镜子里看了一会儿才出去。
“徐志远,要不然我还是穿我的衣服吧。”他扯扯衣服,有些不自然,“太大了。”
徐志远看了他一眼,“你的衣服太薄了。”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他把吹风机放好,把衣服装起来,帮他裹了裹衣服说:“走吧。”
两人直接从地下车库走的,光是望着车外面白花花的一片,向逸都有点想打冷颤。徐志远把温度调高了点,问:“地址是哪儿?”
向逸“嗯?”了一声看着他,反应过来后输入了一个小区的名字。
路面滑,他们一个多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在向逸开口前,徐志远先发制人,“东西多,我送你上去。”
向逸的房子在十五楼,两室一厅,房间里很整洁,因为东西不多,所以也有点缺少人气儿。徐志远把东西放到桌子上环视了一周,问:“房子是回来后买的吗?”
向逸给他烧水,闻言摇了摇头,“租的。”虽然他工作了两年多,但是以他的经济实力还不能在北城买一套房,不过他对这些也没有特别高的追求,能住就可以。
徐志远把东西拿出来,“你现在还没完全退烧,药还得继续吃,烫伤的地方也要抹药,还有张姨煮的汤,你一会儿趁热喝了。”向逸一边等着水烧开,一边听着他的嘱咐,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路滑,一会儿天完全黑了更不好走了。”
徐志远笑了一声,“我这刚喝完一口水,就这么赶我走了?”向逸真没这么想,他就是觉得晚了不安全所以才提醒的。
念在他病还没好的份上,徐志远没和他计较,“行,照顾好自己,我会检查。”
看着徐志远走后空落落的家,心情有些久违的失落。
——
在看到向逸来电的时候,张明宇的心才放松下来。他一整天都在抑制着自己不主动询问,不给他压力。
“喂,学长。”张明宇听出他声音里有些变化,可能是紧张,也可能是犹豫,他尽量语气轻快的回应。
“学长,昨天——”向逸想着该怎么措辞。
“昨天马总有事就先走了,我没找到你就以为你也先走了,所以你是先走了吧?我没把你落那儿吧?”张明宇语气有点夸张和惊讶,向逸赶紧否认。
为了怕他说出什么不想说的话,或者说是自己不想听的话,张明宇急忙说:“那就好,我刚落地没多久需要倒一下时差。”
挂断电话后,张明宇盯着暗掉的手机屏幕很久才重新订了飞往国外的机票。
恒逸的项目3月7号正式动工,从徐志远送他回家到3月7号他们一直都有联系,现在他已经不能再像之前那么对徐志远了,但也尽量不越界,只当是普通朋友,所以他也拒绝了很多次他的见面要求,但拒绝得多了,徐志远也会直接上门来。除夕那天就是一个例子。
前一天他熬夜完善图纸的细节,几乎一整晚都没有睡,为的就是能在除夕晚上好好睡一觉,以便能更快地度过这一天。
傍晚的时候,向逸听到门铃声,他开门看到徐志远身上带着一身寒气,鼻尖红红的,他先是愣在那儿,然后才赶紧让他进来,给他倒热水暖手。
他还没来得及问他来干什么,徐志远就说:“今晚我们包饺子。”说话时带出来白色的哈气,差点让他以为徐志远是一个幻象。
他看着徐志远的眼睛,此刻是一双让他内心发软的眼睛,眼神柔得差点让他乱了阵脚。他回过神,就算想拒绝也说不出口了。
饺子馅是张姨调的,饺子皮是买的,所以他们只需要包。本来以为徐志远十指不沾阳春水肯定包得奇形怪状,但没想到他包得比自己还要好。
“没想到你挺会包饺子的。”向逸望着那一排被捏得规整好看的饺子,没忍住说道。
徐志远很欣然就接受了他的赞美,“小时候我妈教我的,”向逸包饺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没作声,继续听他说,“她去世后我才发现其实她没有给我留下多少能让我回忆的东西,包饺子算是一个,有时候想她了就会包饺子,想象着当时她教我时的表情、语气,就感觉她还在。”
向逸没想到他会说起自己的妈妈,对徐志远妈妈他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她在他八岁的时候就去世了,后来徐启达带回来一个女人和一个自称是他弟弟的孩子,那个男孩和他只差两岁。
“你妈妈知道你包得这么好,肯定会夸你的。”他很认真地说道,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希望他不要不高兴。
徐志远看着他笑了一声,把最后一个饺子包好放在案板上,轻声“嗯”了一声,“向逸,我在饺子里包了一枚硬币和花生,吃到包着硬币的寓意着幸运,吃到花生的寓意着长命百岁,你想吃到哪一个?”
向逸没回答,问他:“你呢?你想吃哪一个?”
徐志远双手撑在桌子上,用力瞧着他,大眼,挺鼻,薄唇,蓬松的黑色头发随意垂在额头上,跟平常比更像是一个小孩,一个乖小孩,向逸被看地心跳加快,还有点局促。
徐志远眼神落在他左手腕红绳上的平安扣,那一抹翠绿让他心安,“我想让你都吃到。”
向逸奇怪地皱了皱眉,问:“为什么?你不想吃到吗?”
徐志远笑了一声,把饺子端到厨房。
因为我已经很幸运了,在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
所以,向逸,希望你幸运又长生。
最终那两个包着硬币和花生的饺子真的都让向逸吃到了,他咬了一半那个包着花生的饺子,想到他刚才捞饺子的背影,问徐志远:“你是不是故意舀到我碗里了?”
徐志远笑着说冤枉,“那说明你真的很幸运,而且还会长命百岁。”
两人吃完饺子后春晚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盯着电视上喜气洋洋欢乐的气氛,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实际的感受,只是两具靠近的身体让他们觉得温暖点。
徐志远看得无聊,想问问他要不要玩游戏,但转头看到他闭着眼睛,徐志远靠近了点,近距离观察了他一会儿,然后伸出一根手指碰了碰他,没想到他直接斜靠在了他怀里,徐志远笑了声直接搂住,把旁边放着的毯子围在他身上。
其实徐志远知道把他放到床上他会睡得更舒服,但他舍不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陪他过春节了,他实在是舍不得,他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到电视上开始新年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他喃喃道。
“还有,生日快乐。”
他把向逸放到床上,轻抚着他的头发,最后轻吻了下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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