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想了想道：“有一个好主意和一个坏主意，你们想先听哪个？”
“老大，你又寻味我们开心，那自然是先听好主意了。”
赵嘉道：“你们听说过滚雪球吧？”
于胜明点了点头：“当然了，我不仅听过滚雪球，我还堆过雪人。”
“跟滚雪球差不多，先从认识的人开始找，然后再让认识的人找他们认识的人，这样基本上也能编成一张人际网。”
赵嘉的目光扫了众人一圈：“那么说说你们都认识咱们局里的哪些人以及了解到什么程度。”
“老大，具体要了解哪方面的？”
赵嘉和于胜明、江小帆同龄，在这个时空里已经找到了赵嘉和于胜明的缩小版，那么暂且的共同点也就只有年龄这一块。
“样貌、年龄、习惯。”
“样貌和习惯好像容易些，至于这年龄，好像有点难。”
“是啊，这空间这么大，就算我们知道年龄的话，也很难找到对方在哪里。几千几万个节点呢，这怎么找？”
“老大，你确定这是好主意？”
秦天摇了摇头，徐徐道：“我估计你们听完她的另一个主意，一定会觉得这是个绝妙的主意。”
众人将信将疑地看了眼秦天，到底是对赵嘉抱有期望，仍然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放，他们更愿意相信此刻的赵嘉说反语哄他们开心，也不愿意相信她说的大实话，战战兢兢地问：“那个坏主意是什么呢？”
赵嘉想着该如何委婉地叙述，才能不伤害他们幼小的心灵，这想来想去，觉得无论如何幼小的心灵都要被雷给劈上几遭，不如痛快淋漓一次，于是道：“你们也知道，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是因为某个吃饱了撑着的野心勃勃的家伙吧？”
廖雪想起之前自己竟然还心疼那个躺在摇篮里不知好歹的白萝卜状的小人，她要是知道有今天，一定回头劝一劝过去的自己不要被那个白色的肉团子的样貌给欺骗了。
“其实计划很简单，就是杀掉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秦天打了个响指：“那么问题来了，请问，你们觉得改如何杀掉宋开元呢？”
于胜明挠了挠头：“这有什么难的，直接用刀、用枪或者随便什么都可以。”
江小帆沉声道：“恐怕没那么简单，你忘了我们的老本行了。我们杀了他，自然有人能救他。”
秦天点了点头：“回答正确。那么问题来了，面对一个目前来看，杀不死的人，我们该如何是好？”
于胜明的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脸色憋得通红，一看样子就蹦不出什么话来。崔莹莹倒没有于胜明这么夸张，不过表情大同小异，只不过幅度小了些。廖雪也是托着腮帮子，一脸沉思状。
秦天的目光在他们的脸上绕了一圈，他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江小帆身上：“小帆，你觉得呢？”
江小帆沉默着摇了摇头。
秦天摇头叹息，而后走到赵嘉身边：“那么，就有请我们英明的赵老大，来为你们揭晓这个残忍的答案。”说完，还带头鼓起了掌，众人仍处于一脸混沌状态，不过被秦天带着节奏，不自觉地也拍起了手。
赵嘉原本一脸淡定，现在愣是被秦天整得手足无措。良久，她才道：“杀一次不行，就多杀几次，一直到可以为止。”
掌声还未响彻，赵嘉已经说完了。
秦天一脸不可置信，冲着赵嘉挤眉弄眼，小声道：“我费心费力为你搭的戏台，你倒是多唱几句啊？观众还没进入状态呢，你怎么就讲完了？”
赵嘉一脸不解，不过仍是冲着没缓过劲来的众人微微一笑，嘴不动舌头动地对秦天道：“还要说什么？”
最终，是秦天败在了自己对赵嘉从满怀期待到失望至极的情绪之中。他强装风轻云淡道：“你们赵老大的意思是，杀一次不行，我们就一直杀，在不同的时空行动。这样呢，对方就必须一直抢救。你们也知道，这异时空不是那么稳定，如果被我们这么一折腾，还指不定成什么样，到时候宋开元一定会现身的。等到他现身了，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直处于被动状态了。”
于胜明恍然大悟，挥了挥拳，道：“听起来蛮刺激啊。我喜欢。”
秦天看了眼江小帆，笑了笑。江小帆并没有于胜明这么没心没肺，他自然知道刚才秦天所谓的折腾一词里，包含了多少的不确定性，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想着，他别过头去，并没有搭理秦天的笑。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搜寻宋开元可能存在的时空位置吗？”
赵嘉点了点头，于是于胜明、廖雪还有江小帆都忙碌了起来。崔莹莹看了看人员分布的情况，这一边是赵嘉和秦天倚着墙，一边是忙碌的三人，她很自觉地站到了于胜明旁边，不图别的，起码于胜明还会和她说说话，另外的人要么整天冰着脸，一如赵嘉，要么忙得不可开交，一如廖雪。
看着四人或沉默或说笑的背影，赵嘉一时之间，又愣了神。一个黑影在眼前晃了晃，视线聚焦，是一只手，秦天的手。
“想什么呢？”
赵嘉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没有从他们身上移开。
“你不想猜猜我刚才为什么要抢你的台词吗？”
“为什么？”
“我发现你这人优点不多，毛病不少。平时嘴上功夫不是挺厉害，怎么到了该派上用场的时候，反而不好好使使了呢。”
赵嘉这才舍得将目光移到秦天身上，挑着疑惑的小眉毛示意他继续，看他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你觉得江小帆怎么样？”
赵嘉疑惑的小眉毛直接弯成质疑的小眉毛，不过她见秦天一脸严肃，也就想了想，如实道：“不怎么说话。”
“那他以前是这样的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你不觉得他对你好像有点不满吗？”
这么一想确实是，只是行事风格不同产生的分歧罢了。
秦天看了眼赵嘉似乎将这矛盾当成理所当然的存在，在赵嘉要开口之前，摇了摇头，徐徐道：“你要是这么想就不对了。这世界上没有理所当然的矛盾，既然你已经知道是矛盾了，就应该及时处理，而不应该放任不管，只是任它发生。”
“那样的话，总有一天会不可收拾的。”
大战一触即发，都是与日与年的硝烟累积的结果。硝烟是容易消散的，或许只需要一阵风，可是一旦触发了大战，那就是不可挽回的后果了。
“你不告诉他们全部的真相，懂你的人，知道你是不想让他们因不知名的危险而苦恼，知道你是希望一切能够在大家都没有嗅出危险的气息的时候，就被自己扼杀在摇篮里。不懂你的人，会觉得你这是在拿别人的生命当赌注，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你知道这个道理吗？”
好想知道，又好像不知道。
“下一次做决定的时候，告诉大家真相，让他们能够有自己的选择。好吗？”
“好。”
额角的发丝被风缠住，不定地飘来飘去，秦天伸出手，将近身的风赶走，把赵嘉头上的那缕不安定的头发给抚平：“不好也没关系。”
“就你那点小心思，还能逃出我秦高人的眼睛，大不了我兴师动众一番，劳烦我这高贵的舌头，多辛劳几下罢了。”
“那我真得好好谢谢你了，让我在有生之年开了眼界，见着这么不拘一格生长的蛔虫大人。”
“你一定在夸我帅。何必害羞得拐弯抹角？哈哈哈哈。”
重点明明是蛔虫。
一瓣嫩黄细小的花瓣从天而降，快落到赵嘉头上的时候，她的手已经先将它夹住。往上望了望，二楼的窗台上摆放着一盆小雏菊，安静地装点着阳台的空间。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她冲着于胜明他们的方向喊了句，和秦天对望了一眼。
她说，保护好他们。
秦天三两下地绕道迂回上了楼。进了楼道里，血腥味越来越浓，在光照不到的地方显得有些阴森可怖，摸到了二楼的门边，隐约可以听到里面的声音，破碎的声音、喘息的声音、令人不适的笑声。
赵嘉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弩状的小器械，射出了一条细如透明钢丝的线，将自己挂在二楼窗台旁贴着墙的地方。在心里倒数了三个数，她收了器械，借着力朝着二楼的窗台荡去，落地时一个翻滚，顺势从后腰的枪套里拔出了枪。
薄薄的纱帘垂在地上，依稀能看到屋子里一站一跪的身影。
传来一声轻笑：“想不到，还有帮手呢。”
原本跪在地上的身影微微一震，也是扭过头来，望着飘着的白色纱帘外深色的趴在地上的人影。
赵嘉也笑：“我也是没想到呢。没想到这位兄台如此缺乏艺术修养，这样有恃强凌弱地杀人，和切躺在砧板上的肉有什么区别，既没有激情，也没有美感。果然，小喽啰杀手就是凄凉，连杀人都没有特效加成。”
屋子里的两人皆是一声冷哼。那立着的人影提起气，欺向窗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