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序？”荀古没想到这里，他忘了有群人出自上城，但这几个人大概不想承认自己和上城有关系，“我确实没想到这一层”。

荀古下意识用右手搭握住左手手腕，千百双眼睛盯着他，眼前这个不知深浅自曝身份，他还是要保住时序，毕竟眼前这个不知名姓，但时序已经是通缉犯。

“怎么说？”

“我知道上城法典司出走了一位大人，叫做时序，也知道法典司中有不少荒夏在时的老人，但从来没听说过法典司对荒夏之死有任何动作，后来有传闻那个叫时序的大人上了通缉令，我以为法典司有什么禁令呢。”

“时序出走，司长通缉，都不假，但你放心，我不是来这里抓捕时序的。”

“你是说时序在案中？”

“法典司的鹰犬天上地下无死角遍布，时序没有功夫，放从前就是个文弱书生，他一没人脉，二没归所，逢笔记开案，荒山之上荒夏管家白桦设局，你猜他会躲到哪里去？”

荀古噙笑便问：“你是说他混在入案的人堆里？不然怎么入案？”

夏也也笑，日头挪到这一片，他引着荀古往旁边站一站：“你知道时序是什么？”

“什么？”

“非人非物，乃是【时间】，时间者无形之所在，别说是案中，就是犄角旮旯沙水气流都去不到的地方，他也能去，何须借助外力。”

“原来如此，”荀古装傻道，“就算时序在案中，却与我没有关系，那你怎么好说时序相信我？”

夏也默默注视荀古，须臾嗤笑道：“我胡诌的，不这么说怎么留你听我说话呢？”

荀古收回目光，揉揉后脖颈，不知在想着什么：“你想说什么？”

“我这个人一向直来直往，刚刚在学校里拐弯抹角磨磨唧唧也够多，我来这里之前去过一趟白桦处，闻之荀先生是这一批入案者中最聪慧之人，想问问先生，你觉得荒夏之死怎么样？”

荀古头一回听到有人问他这问题。有些意外。

“荒夏之死怎么样，这个问题，一来我并不认识荒夏，连他是个好人还是坏人都不清楚，二来我不知道是谁杀死了荒夏，荒夏站的是正方还是错方。”

“可是所有人都说你看过这本笔记。”

“是，我看过笔记，但那是因为早先我参加过荒夏举办的博展会，那会上笔记进行了展览，才能看到，可单凭笔记我也没办法确定这个人吧？”

“不打紧，我不需要你知道这个人怎么样，我想问像荒夏这样的人死了，是好还是不好？”

荀古：“……你这话就矛盾，我不知道荒夏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知道他死了是好还是不好。”

“这……也是，你不知道荒夏是个什么样的人，那……”

“这是案中，你最好少说话，不然，我不敢保证你的领导会听到什么。”

夏也：“我……”

“你不怕我怕，咱们有言在先，我感谢你先前帮我，但是之后你若是只为你要做的事，那你趁早找别的英雄去，但如果你只是参与这一案，倒是可以。”

荀古言语中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他指望夏也能听明白，夏也也确实听明白了：“好，明白，这样的话我就参观参观，你打算做什么？怎么做？”

荀古道：“在你出现之前我遇到一个熟人，我打算会会这个熟人。”

荀古说完就往学校走，夏也叫住他：“你打算走回去吗？”

荀古头也不回：“不然呢？我没钱。”

“我有啊。”说着夏也随手拦住一辆出租车，荀古眨巴眨巴眼，抬半天手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索性什么都不说，跟着上了车。

车上司机播放着广播，荀古不喜欢听，夏也显然也不乐意听：“荒夏这个人，人们都说他神通广大，担山赶月、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但其实他只是一个寻常人，只是活的时间久了点，人活的久了就会被传成神，其实他根本不是神。”

荀古这厢还没说话，前头司机忽然接话说：“这年头活得久不稀罕，你看那新闻吧，天天有百岁老人爆出来，现在医疗条件好了，生活也好了，不稀奇。”

荀古忍笑：“这人活的最久的是多少岁啊？”

“我前两天才看见一个新闻，说是有个村里的老太太，抱着可乐当水喝，活了一百零五岁了。”

“那确实是长寿，长寿。”

司机哈哈大笑：“少年人心思宽广些，遇事莫计较，好吃好喝好运动，你也能长寿。”

荀古跟着哈哈了几声，也就没了下文。

夏也原本是想和荀古说一说荒夏的，被司机打断之后没了心思。

荀古看出夏也的心思，递话说：“刚才你说沈陌在那家酒店挣过钱是什么意思？”

夏也牙关合拢，嘴唇抿成一条细缝，叹口气没说话。

他不说话了荀古也不会自找没趣，就这么彼此沉默着回了学校。

荀古带着夏也回宿舍找穆九熙，回宿舍楼的路上夏也说：“你刚刚问我为什么说沈陌在那里挣钱，车上有司机，不好和你说，我打听来的版本是沈陌在那里以容貌做一些不好的勾当，不知道被谁传出来，这才被孤立和调侃。”

“容貌？沈陌长得确实不错，可这容貌……啊，原来是这样，”荀古冷笑一声，“沈陌，沈陌，感谢你啊，我总算知道些始末了。”

“你打算怎么做？”

“看看再说，我既然随了沈陌的身份，那么这个案子一定和沈陌逃不开关系，方才你又说沈陌身上还背着这么一层，这干系想必会更大。”

“你要去找的这个人是你刚才在酒店门口遇到的？”

“是，他叫穆九熙，是沈陌的室友，从来的第一天我就觉得他不对劲，不只是他，还有同宿舍另外的人，嘶，我还记得陈集说他在穆九熙还是谁那里感应到了执笔的存在，有趣。”

夏也没有问陈集是谁，跟着荀古一道会宿舍，却见宿舍里空荡荡并没有人，中午时候大多都会买饭回来吃饭，或者午休，沈陌没有在宿舍吃过饭，他也不太了解穆九熙和卢明的习惯，至于龙彦，他就更不了解了。

“人不在，你坐那个凳子，别乱动。”荀古不放心还叮嘱了两句。

夏也在荀古手指的凳子上坐下，还是四周，问：“执笔，那就是说在你附近有和你一样入案的人？”

“很有可能，可白桦说的明白，这一次一人一案。”

“有没有可能这几案相关联呢？”

“巧了，陈集也这么认为，嘶，我说夏也，你难道不好奇陈集是谁吗？”

“法典司每天来来往往各色人等，谁在乎陈集谁。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找出这些入案人？”

“法典司有办法吗？”

夏也摇摇头：“没有，这个游戏起初是荒夏设来娱乐的，没有这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区区一场游戏，法典司那些人才不会放在眼里，故而并没有什么应对措施，后来荒夏死了，他的管家白桦更改游戏规则，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法典司就更没辙了，而且，入案的规矩和案中的一切都有个底子，底子是荒夏定的，别人不好说，法典司想要推翻荒夏，难。”

荀古靠着床帮，定睛思量，后说：“假若真想通过什么将这些人找出来，那就得把笔祭出来。”

夏也道：“祭出笔是不是意味着这一案要进入计时？”

“是啊，”荀古在沈陌的床上坐下，无奈状，不多会儿他忽然支楞起来，“哎，要不咱到隔壁宿舍问问？”

“隔壁宿舍？”

“之前这三个宿舍都是一起行动，或许他们之间能知道些什么。”

夏也没有反驳，跟着荀古来到隔壁宿舍，隔壁宿舍里两个在床上躺着看剧，一个在吃饭，还有一个在打游戏。

荀古敲敲门走进去，最先看过来的是吃饭的那个。

那人定住一下，问：“有事吗？”

这一声问出来其他人才头来目光。

荀古微微一笑：“没什么事，我找穆九熙，卢明和龙彦也行，你们知道他们去哪了吗？”

打游戏的往门口瞥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九熙回家了，龙彦和卢明我不知道，估计出去吃饭了吧，嘁，我说沈陌，你平时跟他们三个也不在一块儿待着啊，就那天跟龙彦出去了一趟，怎么？滋味儿不错？”

整个宿舍哄笑起来。

荀古不是沈陌，他的脸皮可根据实时情况而发生变化，当是时，荀古把夏也让进来，门关上，拉过凳子一屁股坐下，笑嘻嘻地：“我打听个事儿呗。”

打游戏的腾不开手眼，床上躺着的坐起来，吃饭的停下手里的筷子。

吃饭的那个问：“你打听什么？你把门开开。”

说完站起来就要去开门，夏也手一推就给挡住了。

那人看着夏也不好欺负，才没再往前走。

荀古仗着夏也的势，仍是笑嘻嘻：“别那么害怕，我就想打听打听在你们看来，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问，全都不说话了。

打游戏的打完一局收起手机，他轻微叹息，转头说：“你，大学刚开学的时候你收情书和花收到手软，表白墙上每天有人问你专业和姓名，甚至有人问你性取向，上至学姐学长，下至学妹学弟，那不是有传言说赵老师都喜欢你。后来过了一个学期，再开学的来，你的画风就变了，表白墙上挂出来你卖的照片，好像你身边男男女女不受限，甚至从来没重复过，但至于是谁挂出来的没人知道，也没人在乎。”

他转过身来，很认真地和荀古说：“我实话告诉你，你有没有做过这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起来不像好欺负的，不敢来硬的，只能来软的，你明白我的意思，要是不明白我也没办法了。”

荀古点点头：“我明白，谢谢。”

他又说：“你想问穆九熙在哪里，我只能说他和你这件事没关系，但和你又有点关系，你今天去那家酒店了？”

“你怎么知道？”

“因为有人拍照了。”

荀古懂了：“也就是说，他们让我去酒店就是单纯想拍照片？”

“是，而且是想拍你和你身边这位的照片，大价钱。”

荀古在这里听到不少信息，他由衷的感谢，想着离开，有个人叫住他说：“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你从第一天开学就很闷，表白不接，话也不接，你哪怕玩儿的花一点都不会是今天这样。”

荀古背对着说话的人，因此不知道是哪一位，他摆摆手，走出门去。

路过宿舍，依旧没有人。

荀古打算出去走走，看能不能找到穆九熙，因为他依旧不知道穆九熙去酒店是做什么，打游戏的那个男生追出来，在楼梯口，男生叫住荀古问：“你不是沈陌，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