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糖果·为苦

“它不但爱吃糖,它还爱吃人,你最好快快走开。”

“烦你出来说话,叨扰了。”

“你这厮好磨叽。”

“多谢夸奖哈哈……”

荀古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这笑声中那人走近了。

华元世界某天一个很平静的早晨忽然出现了一个网站,以广告的形式出现在许多人的手机和电脑上,点开网站是一个很诱人的游戏,好玩还有钱可以拿,于是人类趋之若鹜,纷纷申请,四处攀比自己是否通过审核。

在那个游戏的内容介绍界面有这样一句话:蓬头垢面的大叔和襟飘带舞的先生是同一人……

荀古不认为这个游戏的简介是从这儿来的,可有不能否认眼前所见与简介不谋而合。

传说中的守山人和那双山县村落的守村人,分明一人。

荀古欠身,为突然来访说抱歉。

守山人并没有怪他。

守山人拿过荀古手里的糖,转而递到那兽物面前,一边像看自家孩子一样和蔼地看着那兽物,一边对荀古说:“你是外来客,不属于这个世界,最好赶紧离开,不然会死。”

荀古老神在在,丝毫不慌,反问:“这个世界?什么世界?”

守山人有些不解,看向荀古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疯子:“你既然进来了,又找到了我,那你就一定知道这是什么世界。我想不论是华元世界还是夏元世界,现在最大的谈资都应该是这本曾经被神化却也被束之高阁的笔记乱了吧。”他略停,又说,“也或许华元世界根本不知道有这本笔记的事,那你也不会来自华元世界。”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先生,你身上没有俗尘的味道,我去过那地方,那地方只一个‘苦’字便能概之,你,你好像很‘苦’,又好像干净的不知道什么是‘苦’。”

荀古听的明白守山人的意思,他嘴角微微苦涩,不过转瞬便放大了嘴角的弧度,他大笑起来:“不错,我确实不是来自华元世界,至于我‘苦’与否,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一定很甜,不过它的‘甜’得来不易吧?”

守山人见他意指那兽物,正这时候那兽物吃完了糖,欢喜不已,在守山人身上蹭着,罢了还冲荀古抖擞毛发,低低头,在守山人的示意下转身沿着来时路跑向山中。

守山人与荀古一道在那块大石头上坐下来,他满目凄怆,当是想到了什么,良久,深深吐出一口气来。

“它,它不是什么兽物,神兽怪兽奇兽都不是,先生,它是一直狗,华元世界土生土长的小土狗。”说着,守山人已经哽咽,只是泪还不曾落,“没想到吧,我们认识好多年了。”

守山人对着荀古讲起他和那条狗的故事。

“我和它特别有缘,我捡到它的时候,我的家人和它的主人都被同一伙倭族兵杀了不久,就在你我初见的那个村子。那里以前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村子,它有上中下三庄,一个时辰不到,三个庄尸山血海,我六岁,我藏在旧茅房旁边的碾子下面,我看着呀,那尸体堆成的山有太行那么高,那流的血呀把路过的黄河水都染红了,先生,那天我也是死了的,死到如今。”

荀古轻衣薄衫,身上无甚赘物,他拿来一张纸巾,带香味的纸巾,左手拿来的。

守山人摆摆手,他确实用不到,因为他始终哽咽不成声,却没有一滴泪。

他继续说:“我带着它东躲西藏,从村子跑到这里,那时候这里比现在复杂多了,像你,不熟悉的人进来根本走不出去,我从小在这边长大,我熟悉,就这样,我们得活。”

荀古接了句话,也算替他往下顺一顺:“它吃了什么变成这样的?”

“罐头,一个铁盒子里装的肉罐头,”守山人忽来的平静,“就在同一天,我捡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吃了罐头,那些兵围着它看了好半天,走的时候它是没气了的,我也以为它死了,才说要走,它忽然发出了动响,我就把它带走了。当天晚上我找不到食物,也不敢出去,它什么都没吃,可也是那天晚上,不知是不是月亮太亮了,它在月亮底下,就那么一点一点地变大、变高……”

“你呢?”

“我?我还好。”

“是吗?”荀古叹息,“荒夏巡天下以证天地清白,他记,‘途径双山,见一人一兽苟活艰难,搭脉观听,悬丝问诊,得,人与兽皆被不明之物所感染,兽异变而得长寿,人有疾,体受损,不日则亡’。”

守山人先是惊骇不已,看了荀古一眼,很快便问:“你是荀古先生,是那位读过笔记的荀古先生?”

荀古却不明白:“你怎的知道我读过笔记?”

守山人倏然落泪:“您读笔记时,笔记有感,这里的每一个人物都知道。这本笔记由荒夏先生一笔一笔写就,除了他,就只有您翻看过了。”

“原来是如此。”荀古一副了然模样。

“您来是为了荒夏先生去世一事吧?”守山人问。

荀古点点头:“是,不过是也确实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那就好,那就好……”守山人喃喃着。

“什么好?”

“这件事有人在意就好,其实你看这笔记,数不清大大小小的案件,如今乱作一团,可怎比得荒夏先生,先生过身,即使笔记不被拿去,也不会独活。”

荀古明白这话,不过他不是很想听守山人在这里讲述荒夏的荣光。

“想要查清楚这件事,我需要一步一步来,既然我来的是你的案子,那么还希望你多给我讲一些关于你案子的事情。”

“是,是,一定。”

“你原本在哪一章?”

“单章的第四十五章,我经由华元民期至今日,县城里发生的案子应当是新时期。”

“不错,那个案子近,也就是说,你的跨度不算大。”

“是。”

“你家是村里的大家,从小不在私塾,都是将老师请到家中听课,也因此,你习惯穿这样好材质的衣裳。笔记中的世界一切都不需要话费,你难得穿回自己喜欢的衣裳。可你又为什么要去那村中当守村人呢?要知道原本的案件里,那个地方没有守村人。”

“因为外人来了。先生,笔记里的世界再混乱也是荒夏先生所创,简言之,乱了是时间乱了、事件乱了,并不妨碍笔记世界本身的秩序,可不知为什么,突然闯入了外来者。荒夏先生良善,怕受害者再受伤害,也怕犯罪者逃出生天,因此定下了笔记世界不许外人涉足的规矩。”

“可现在不仅来了,还来的不少。”

“唉,是啊,我是不知道这些外来人是怎么进来的,但他们能进来就一定有目的,我不在自己的案件线,能力有限,护不住外来者受笔记反噬,只能守一守那些与案件无关,又忽然被卷进来的‘人’。我打听过,这个案子只涉及双山县县城,那我和糖果一道,也是能守得住的。”

“我明白,可这样你们会有危险。”

“嗐,谁还管那么多啊,荒夏先生替我们昭雪冤案,就已经足够了,他老人家如今过世,他的心血不能再有任何问题。再说,这是笔记的世界,是我们的家园,我知道家园被毁是什么样,不能再有一次了,不能……”

话毕,两个人都沉默了一瞬。

荀古问:“可你还是没告诉我,你明明是将死之身,荒夏是怎么救活的你,又是怎么替你昭雪的,昭雪了什么?”

说起这个,守山人眉目忽然舒展了片刻,不过很快又皱起来。

“荒夏先生一行五人,五人中有一位大夫,名唤落疾,这位大夫汲取古今医术之大成,实实的名医,我的病是他治好的,可惜,我只是在糖果身边被染,而糖果则是直接入腹,它的症状只能减轻,抑制不再发作,并不能恢复原状。”

“至于我们的冤屈,说来话长了……”

从双山下来,守山人与名叫糖果的狗狗送了好长一段路,要不是荀古说再往前就藏不住他们了,怕是要直接送到山下去。

守山人和糖果回转之后时序出现,他的眉间拧做一团,似是又天大的不解。

“荀古先生,我不明白。”

“什么不明白?”

“除却刚才那位守山人讲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入案的第一个地方是双山?为什么第一案要选在双山?第四十五章,有什么不同吗?这里不出名也很少有人提起。”

荀古笑了:“因为它,无人问津。因为它无人问津,所以荒夏亡故之后,它最先发出悲鸣,因为它无人问津,而荒夏是唯一看到它的人。这个地方就像是座睡火山,沉默着,沉默着就不会有人看到它,可倘若大喊一声,这北地平原,怕就只剩寸草难生了。”

“它悲鸣,所以那些人会觉得它紧要?”

“是,那些人会查看研究,会发现这个地方前后差距特别大,这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不过很显然,他们找错了第一站。”

“现在要去哪里?”

“素茶酒楼,不是说那个地方诨名‘宿茶通天楼’,咱们也去喝一壶这传说中天价的隔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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