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窝一凉,剑尖已经刺破了里衣,却堪堪贴着肌肤停在那里,刺痛,又连皮都没破。
分寸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
岳临江狠狠瞪了一眼钟昊曦,钟昊曦双指捏剑,并没看有他,而询问般对江一叶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为武林除害!人人得而诛之!”
江一叶手上运力,动不了半分,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与钟家传人的实力差距,幸而脸上腮红足够多,旁人看不出她尴尬。
钟昊曦将剑锋一弹,动作居然温柔而讨巧,让软剑刷地一下改道,恰到好处回鞘;也让江一叶的脸红彻底掩盖不住。
然而钟昊曦从她面前转过身,一手拎起了岳临江,“他还有用,我带走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钟昊曦留下新娘,拎着个十分叵测的男的进了洞房,婚袍红艳艳的衣袂在背后舞动。
钟昊曦将岳临江放在脚下床榻,自己则端坐床边,高高在上。岳临江本以为可以开始两人间的对话了,没想到他看着布置得喜庆刺眼的婚床,沉默一阵,终究忍无可忍伸手拽下了床幔,规规矩矩叠好,收进箱中。
床单太红了,也要换!正换床单的钟昊曦却被岳临江踢了一脚。
岳临江在他收拾房间过程中,不住示意他自己的存在,钟昊曦看了他一眼,似乎还没想好怎么审他,绕开他继续收拾。
按说岳临江应该惶恐不安,谁被绑架,看着绑架犯在旁一丝不苟地整理房间,都会顺理成章联想到接下来,他处理分尸现场的样子……既理智,又克制,内心则是常人无法想象的狂喜。
岳临江却没有特别不安,因为他知道,钟昊也这样,寝室没整理到自己满意的状态前,他雷打不动。钟昊曦的强迫症也给了他空闲,让他梳理心中的乱麻——比如钟昊曦的程序到底是谁植入的?
玄宫一战,与问苍空开对战的玩家下不了线,如果原理与钟昊曦跟他的模式锁定一样,那么,这所谓的失控是不是一种病毒?它正在系统里繁衍蔓延……不行,他必须下线,从代码上找出这一切的根源。可钟昊曦贴身盯守,他怎么才能下线?
岳临江越想越无解,打了个哈欠,又打了第二个……好容易钟昊曦满意地坐在床头,他已经靠着床睡着了。
钟昊曦抬手解开哑穴,他还睡着,口水滑下一行。
钟昊曦气定神闲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半杯,剩下半杯,喷他脸上。
“啊?!啊?!怎么了?!”岳临江毛骨悚然地醒了,脸上淌着水以及钟昊曦口水,盯了钟昊曦半晌,“你礼貌吗man?我刚刚救了你的命,你看看你都对我干了什么……忘恩负义!狼心狗肺!跟钟昊一样的狗东西!”
你骂我就骂我,还捎带别人。钟昊曦挑了挑眉:“钟昊又是谁?”
“和你一样的狗东西!”
“现在是我们两人对话,我不想听到其他人,和我一样也不行。”钟昊曦威胁了一句,又追问,“明白吗?”
岳临江:“……”
“给我点吃的,喝的也要,不要带口水的。”岳临江开始提要求。
钟昊曦喊了一声,“来人。”
丫鬟瑟瑟发抖地端着茶点送来,看都不敢看岳临江,放下东西,侍立在旁,尽力站远些。
岳临江盯着吃的大概有十几秒,动也动不了:“解开啊!”
钟昊曦亲手拿起一块,送到了他嘴边。
“你疯了?!”岳临江遭雷劈一般躲开,“我自己会吃,给我解开!”
“解开你就跑了。”钟昊曦客观地陈述,“吃不吃?不吃就开始问话。”
作为一个主程,岳临江被一串程序拿捏成这样,憋屈死了!然,大丈夫能屈能弯,气死也比饿死香,先吃饱了再说。
“吃!”瞥了眼表情怪异的丫鬟们,“你让她们先下去。”
钟昊曦抬了抬手,憋红了脸的丫鬟,连忙闪到了门外,贴门站好,虽然脸上尽忠职守,耳朵却已经八卦地支棱起来。
同样八卦的还有投屏前的刘波和他三个技术员,被迫加班四人组正吃着统一的加班餐。
技术员甲看了一眼岳临江吃的,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统一泡面刹那就不香了。
“我们这加班餐也该升级了刘总,他吃的都比我们好。”
刘波翻了个白眼:“要不你进去换他?”
“那还是吃面吧,我爱吃面。”
钟昊曦拿起一块儿茶点,慢悠悠送到岳临江嘴边,又似乎存了招猫逗狗的心思,拿捏着尺度,每次只让他咬一小口。
岳临江眼一闭,狠狠嚼着食物。
就当提前享受儿子养老!他心里头这么安慰自己。钟昊曦不紧不慢,喂食送水,让他好好吃了这顿断头饭。最后一块儿吃完,钟昊曦召唤一声,丫鬟飞快清场。
茶点一撤,钟昊曦的神态就十分阴间了。
“说吧,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从你杀我说起,到昨夜闯玄宫,唤醒问苍空,我要知道所有的原因。”
这就难倒了岳临江。
实话版本——亲,你就是一串代码,不光是你,你的世界都是0和1,我创造的。我只是进来玩一圈,把你世界玩崩了算我不小心。
只可惜,岳临江自己都困在0和1中无法自拔,要怎么证明这世界是他创造的,说实话简直是让自己速死。
岳临江深思熟虑的样子,像极了撒谎打草稿的小孩。钟昊曦眯了眯眼,并没有催他。
“一直忘了自我介绍,我大名江临月。”岳临江想到了险些弄死他的华山首徒,他知道华山派师尊叫江云鹤,华山入室弟子都姓江。
“江临月。”钟昊曦重复一遍,意味不明。
“你现在肯定觉得巧了,我竟然和你未婚妻同姓,但这真的是巧合吗?”岳临江顿了顿,“哦,我是如何知道她姓江的,你点了我哑穴,我险些什么都没说就被她趁机灭了口。你现在再回忆一下,华山派为何与你家联姻,我又为何恰好在你们决定联姻时出现,又在大婚前夜掐好了时辰跑到玄宫?”
华山派的设定岳临江心知肚明,可他不知道钟家的,眼看着大婚现场钟昊曦与新娘的互动,只要不瞎都看得出郎无情、妾无义,华山派对钟家、钟家对华山派肯定各有所图,本想诈一诈钟家这边的态度,没想到钟昊曦果断把球踢回来。
“你说为何。”
“我说……”岳临江也在想为什么呢,“华山派自古稳坐武林第一派,原本也曾盛极一时、人才济济,如今后继无力,你钟家又、又出了你这样的人才,芝兰玉树,威风凛凛,天下第一……”岳临江尽力歌颂到自己词穷,给出总结,“他们嫉妒啊!”
钟昊曦被他“捧”得沉默了片刻,抿了抿唇道,“你的名字是现编的吧。”
“是真的!”岳临江险些调出系统提示框自证清白,可惜调不出来,“你不信就杀了我!反正我让你羞辱够了!”
钟昊曦抽剑的动作好像压抑好久早就有些迫不及待了,他将剑尖从岳临江颈部慢慢向下,手、脚重要经络各徘徊片刻。
在岳临江“你要干啥?!”的叠声喊叫中,那剑锋最终停在膝关节上,剑气被内力迫发,突突刺着他神经。
“我要听实话,否则,你就尝尝活不了也死不了的滋味。”
岳临江看着钟昊曦认真的眼神,吞了口唾沫:“要不然,你还是继续羞辱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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