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远!”
严青亦猛地从床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被冷汗浸湿的睡衣黏在背上,黑暗中只剩她急促的喘息,她看向身边,丈夫不在床上,她伸手探去,床单是凉的。
卧室门被轻轻推开,文修远坐到严青亦身边搂住她:“又做噩梦了?”
“嗯,”严青亦放松下来靠着丈夫,“你刚才去哪儿了?”
“你最近睡眠不好,我炖了安神汤,我端过来你喝点?”
严青亦点头,文修远很快将安神汤端来,温度正好入口,严青亦喝了几口,看向丈夫:“修远,我想去那片郁金香花海看看。”
文修远拨开她脸庞粘上的头发,语气温柔的回她:“好,我们三月份就去。”
“我直接带你到五年前不好吗?我想去看你向我求婚的那个小房子。”
“可是青亦,”文修远抱住她,“我更想和你一起在现实中留下痕迹,明年三月我们在那儿过纪念日,等我们有了孩子,还可以在那给他过生日,以后我们老了就一起在那赏花,你说好不好?”
严青亦被他说的心软,点头答应了他的提议。
两天后的早上,时遂带着相机去找杨钦禹,在值班室确认身份后进了非人管理局,调查组前台值班的职员认识他,互相点头问好就让他过去了。
“队长,去看枫叶啦!”
时遂边推开门边说,脚刚踏进去,抬眼看到A组全员都不在办公区,而是围坐在旁边的会议桌,一个没见过的的中年男人身穿制服坐在主坐,一群人听到声音,都转头看向他。
“抱歉打扰了!”时遂马上退后一步关上门。
时遂闭眼,完了,应该先敲门的,这里可是非人调查组,人家是要办正事的!
这几天发生的事节奏太快,他突然就从新晋无业游民成了非人调查局的编外人员,调查组的哥哥姐姐们对他也挺友好,时遂本来就有一点自来熟,这下闯祸了。
他转身正打算去休息处坐着等A组开完会,身后的门打开,杨钦禹叫住他示意他进去。
“你们不是在开会吗?”时遂小声问。
“没事,你可以听。”
时遂跟着杨钦禹进门,那个中年男人微笑看着他:“你是时遂小同志吧?”
时遂求助的看向杨钦禹,杨钦禹介绍:“这位是我们非人管理局局长,魏长明,魏局。”
“魏局好,抱歉刚才打扰到你们了。”
“哦,没事,来坐下,我们正在讨论你协助的这个案子。”
杨钦禹坐回魏长明旁边,时遂在金勘左边坐下。
会议继续,魏长明点点桌子:“根据之前的推测,塑魂回生阵需要十一个吞食伴侣心脏的非人布阵,这次的案件,如果真是之前的凶手想要故技重施,那他很可能还会再次作案,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杨钦禹:“凶手目前只对天城的非人出手,可能是他的能力范围只在天城,也可能是阵法所需,目前就天城范围做的各项准备已经安排下去了。”
陈悦:“已经联系档案处通知天城所有录入档案的非人警惕白骨瘦鬼纹,通知附录有截取部分纹路的照片。”
王晓:“请荆春大师列出了常见的迷人心智的风水布局,调查组各组分区排查有非人情侣的区域,每日一次。”
张琦:“已与天城警方沟通,他们会协助我们保护天城的非人情侣。”
桌子上每人面前有一叠文件,时遂听着众人说话,有点好奇的戳了下金勘,指了指他面前的文件,金勘把文件往他面前推过去,小声说:“是十五年前那些案子的记录。”
“哦哦。”
时遂轻轻翻动文件,现场照片的血腥和惨烈让他有点反胃,他吞了口唾沫翻了过去,看起十一起案件的详情。
听完各项准备,魏长明又问:“凶手的身份,还是没有线索?”
程间:“我这几天带人盘查了十月六号到八号天佑小区附近出现过的行踪可疑的人,没有和案子有关的,案发楼栋大厅的监控和户外能照到大厅的监控都被损坏,没有更多线索了。”
金勘:“只能确定凶手是苏醒的大能,现代非人支撑不了这样消耗灵气的行动,最近十几年都没有灵气浓度失衡的警报。”
普通的非法吸取灵气事件只会提醒浓度异常,远远达不到失衡的标准,上一次警报响起就是杨钦禹父母与凶手在天乡谷交手那次,那之前凶手作案十一次都没有吸取灵气,这样恐怖的灵气储备,也只有那些大能才能做到了。
杨钦禹:“嗯,目前和十五年前的结论一致,古代大能,为复活爱人连环作案。”
“都是合法伴侣。”
见众人看过来,时遂补充道:“我看这些资料上,所有受害者都是非人的合法伴侣,这算线索吗?”
天知道刚才发现这点他有多后怕,还好他爸妈放假时间出去玩儿了。
“算,”杨钦禹看着时遂肯定点头,“王晓,联系管理局,询问大能们记得有哪些大能有道侣,分区排查重点放在有已婚非人的区域。”
对这些古代大能来说,合法伴侣只指在天道见证下互饮心头血的道侣,成为道侣后心意相通,荣辱与共,愿意这么做的大能应该不多。
“是,队长。”
杨钦禹又看向对面:“张琦。”
“明白,我稍后就联系警方,重点保护已婚非人家庭。”
会议结束后,组员们各自处理工作。
陈悦调侃:“小遂准备带队长去哪儿看枫叶啊?”
时遂靠在桌子旁等杨钦禹收拾完:“其实是我接了个单子,要去十几年前的枫树林帮人拍照,队长是随行人。”
程间:“真好,我还没体验过穿梭时空,时遂,下次你再接单子带上我呗!”
“行呀程哥。”
“走吧,”杨钦禹脱下制服外套,招呼时遂,“局里这几年布局变过,在这里穿梭不安全,先出去。”
“好。”
出了办公室,杨钦禹看了眼侧后方跟着他的时遂:“刚才的发现很重要,你很敏锐。”
“嘿嘿。”时遂摸了摸鼻子,有点小得意。
非人调查局旁的银杏树下,杨钦禹停下脚步:“就在这吧,这棵树在这呆了有几十年了。”
“那队长还是把手给我?”
灵气环绕后,时间来到了十七年前的十月十日,银杏树的树干稍微缩小一圈,叶子却是一样的金黄,被风吹落像一只只纷飞的蝴蝶。
时遂正要放开牵着的手,却被杨钦禹猛地握紧,他疑惑的看向杨钦禹,发现他的目光正盯着前方。
时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非人调查局的大门似乎没什么变化,门口正站着几个身穿旧版非人调查局制服的男人。
“队长?”
杨钦禹回神,松开时遂的手:“抱歉,握疼你了吗?”
“没有,队长,那些人怎么了吗?”
杨钦禹沉默几秒:“背对着的那个人,是我父亲。”
“是吗,这么巧!”
时遂又看过去,站着聊天的几个人中只有一位是背对他们的,似乎察觉有人看他,男人回头望了过来,确实和杨钦禹长得有些神似。
“哇塞,你爸这会儿多大年纪,看上去好年轻啊。”
“37。”杨钦禹的声音有些低哑。
自古都有时灵以带人去见死别之人为生,只是大仇未报,杨钦禹不希望被这样虚幻的温情磨损心中的恨意,从未有过使用这种方式的想法。
看到时遂报备单的时候没有,等待的这两天没有,甚至刚才出调查局大门的时候也没有,但当他路过这棵他从小被父母带到局里玩,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银杏树,他停下了脚步。
当然还有更安全的穿梭地点,杨钦禹不得不承认是他动摇了。
或许能见到呢?那瞬间他想。
真的很巧,他见到了父亲。
他已经有十五年没有见过父亲了,原本有些模糊的记忆此刻都变得清晰,杨钦禹死命咬着牙,压下汹涌的情绪。
“走吧。”能看一眼就足够了。
时遂察觉杨钦禹有点不太对,老实的点点头。跟着他往外走。
“等等。”
时遂回头,年轻的杨父正朝他们这边来,他身后那几个同事已经走了进去。
“这边不让外人进入,我们没穿制服,他可能是来问身份的,交给我来解释。”杨钦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正常。
队长性格应该是随的他爹,时遂看着面无表情走来的男人心想。
杨父走近后,先是打量了几眼时遂,似乎很满意地颔首,然后看向杨钦禹。
“怎么穿梭到这个时间点,有任务?”
杨钦禹和时遂都是一愣,杨钦禹迟疑着问:“您认识我?”
杨父挑眉:“爹怎么可能认不出儿子,任务急吗?”
杨钦禹看向时遂,时遂赶紧摇头,明天傍晚拍照,他提前了一天进来,就是预留了充足的行程时间,反正对现实来说只是几秒和十几秒的区别。
“嗯,那中午一起回家吃个饭,你们在这等我几分钟。”
杨父直接拍了板,说完就往调查部走了,留下树下的两人面面相觑。
“叔叔居然能认出长大了的你,而且这么快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好厉害!”
杨钦禹皱了下眉,总觉得事情不是这样,但一时也想不到别的理由。
“原来叔叔也在这工作,他现在还在调查局吗?”时遂好奇问。
杨钦禹淡淡回答:“他已经过世了。”
时遂哑然,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消息。
“抱歉……”他这破嘴,瞎打听什么。
“没事,”这事在A组不算秘密,时遂迟早会知道,杨钦禹也没想着瞒他,“凶手当年把塑魂回生阵设在天乡谷,我父母前往探查,都殉职了,后续人员没有找到他们的尸体,只知道他们破坏了凶手启动阵法,具体情况不得而知。”
时遂听得难过,难怪队长刚才情绪有些不对,他忍不住追问:“没有让时灵帮忙调查吗?”
“时灵在天乡谷无法使用能力,在周边穿梭后也进不去,天乡谷会被看不见的屏障罩住。”
“或许是他们穿梭的时间不对?”时遂语速有些快的推测,“我能停留二十天呢,下次让我提前二十天进去试试?如果能进山,咱们就在山里待二十天。”
杨钦禹微微低头和看着自己的时遂对视,时遂大概没察觉到他自己的语气有多软,可能是急着安慰他,本就圆润明亮的双眼微微睁大,里面是小心翼翼的同情。
他的家庭应该很幸福,所以才能培养出这样柔软善良的孩子,杨钦禹心想,难怪自己未来会和他成为朋友。
“好,谢谢你。”以天乡谷留下的痕迹来看,爸妈与幕后凶手的战斗肯定十分凶险,就算提前二十天能进山,他也只会自己一人进去。
杨钦禹转而语气认真的说:“时遂,虽然我并不确定在这里穿梭会遇到我父亲,但选择在这里我确实存了私心,对不起。”
“哎呀这有啥,既然你也不确定,那遇到了就是天注定,队长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就把这次重逢当成命运送给你的礼物,咱们等下就去你家吃饭!”时遂垫脚拍拍杨钦禹的肩膀,让他放宽心。
其实时遂根本没想到这个,就算知道了他也不会不开心,他能理解杨钦禹想见父母的心情,但是杨钦禹向他道歉,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诚恳,这种尊重让时遂非常受用。
话题结束,杨父正好从局里走出来。
“走吧,回家。”
杨父招呼他们往停车场走,杨钦禹上了副驾,时遂终于坐上了他心心念念的调查局公务车后座,正打算系安全带,就看到旁边内嵌式的手铐。
“……”
“小朋友可不要好奇伸手进去,扣住了强行挣脱会被切手指,里边儿的存储袋这个月还没清呢。”杨父从车内后视镜看了眼时遂,半真半假的说。
时遂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他想收回前面的话,除了都喜欢面无表情,队长和他爹的性格一点都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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