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让我抠十次。”
当周舒芳坐在酒店的床边听着浴室里的水流声时,还在思考这是不是临死前的最终幻想。
氤氲的水汽随着门打开的动静扑出,人出来了。
强亮的射灯照在对方净透的肌肤上,连血管都隐约可见。
颜摹与很白,又是细溜高挑的身型,脸不过巴掌大,秋水潋滟的杏眸欲说还休。
标准的小说女主模样。
和她平平无奇的周舒芳不一样。
可就是这样的颜摹与,低三下四和她道歉,求她原谅,现在正俯下身来,企图吻她。
周舒芳躲开了。
错愕在那张漂亮的脸上浮现,眼神中满是失落,渐渐沁出水雾来。她最是看不得这个,起身将人按倒在被子里,直奔主题。
拨开潮湿的水泽,一切都是熟悉的。
颜摹与,是她的前女友。
她追了三年,在一起三年,刚分手三个月的前女友。
一觉起来收到新的验证消息,熟悉感提醒着她这个人是谁,可她还是通过了。
哪怕是匆匆新建的小号,也很有颜摹与的风格。
至于原来的那个号当然是被拉黑了,所有的社交账号包括游戏账号都是。
颜摹与和新女友掰了,彻彻底底的那种,于是跑来问她还能不能复合。她后悔自己一时鬼迷心窍点的通过,抬手直接划到拉黑选项。
可颜摹与求她。
以她从未见过的卑微语气,哭诉对她的思念,又提及美好的从前。
她有多么不舍那些过往,毕竟曾经的快乐都不是假的。
不过乞求,原是属于她的角色。
位置颠倒后,一种诡异的满足感迷惑了她。同时对于这样的改变也令她有些莫名的愤怒,所以才提出那样羞辱般的要求。
莽撞换来几声带着痛楚的轻呼,可周舒芳并没有停下或者放缓动作。
散开的浴巾带着潮意,慢慢洇入皱乱不堪的被面。
空调的暖风呼呼吹着,出风口的红色丝带随之摇摆。
上下左右。
颜摹与在颤抖,纤瘦的手试探着握住她的手腕,妄图改变这个节奏。
可惜,那点子力气起不到半点作用。
“芳芳,芳芳……”颜摹与唤她,摇晃着勉强支起身来,再次索吻讨饶。
事实上,发完那句话后那边沉寂了许久。
这也是她原本的目的。
将皱巴巴的睡衣扔进洗衣机,她开始做早餐,煎上一个鸡蛋,与生菜番茄沙拉酱一起叠进两片吐司之间,斜切一刀就是两个三明治,另外倒杯燕麦牛奶直接进微波炉加热。
十来分钟,早饭就完成了。
正吃着,打开手机便看到七八条消息,往上翻出现一张截图,是酒店的预订信息,附带一个定位,离她家三公里。
没看到她的回复对方还有些着急地追问了几句。
泡软的燕麦裹满牛奶的香甜滑过唇舌,直直向着咽喉而去。
指尖轻动。“几点?”
“现在。”
对方回复很快。
“酒店12点后才办理入住。”
周舒芳吃掉最后一口三明治,扯了张纸巾搽拭略带油腻的指尖,起身收拾桌面。瓷器与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鸣响,它们被一同搁置在水槽。
拉开窗帘,阳光明媚。
她伸了个懒腰,提起洗涤过后明显沉重几分的睡衣,挂在衣架上,准备接受一整天的晾晒。
天气虽然不错,但冬天的话,一天时间大约是干不了的。
“叮”的一声,手机接收到新的消息,听声音应该是短信,手上的动作暂停。她从口袋拿出手机来查看,抬头串无意义的数字,系统短信,是航空公司发来的。
她单手按着颜摹与的柔软,迫使人重新躺平,强势又粗鲁地拒绝,另一只手的动作倒是轻柔起来。
得了趣的人没顾上不满,舒服地直哼哼,揪着被角含糊不清地吐露什么,她听不清也不想听清。
水泽在指间跃动,游得越发肆意。
再多一些吧。
她畅快地加了一根手指。
颜摹与霎时变了脸色痛呼着,紧握住她的手腕阻止。
镜子里,她还是那副死样子。
一成不变的卫衣加卫裤,连袜子都是加绒的。周舒芳怕冷极了,所有人还穿着短袖的初秋,她早早就穿上了外套,只求温暖和舒适。赖床起不来,永远都是踩点打卡,更没有时间化妆打扮。
实在拿不出手啊,这样的女朋友。
周舒芳看着那人眼角溢出的泪,皱眉撤出手来。
手腕上的力道陡然加重,捏得她生疼。
“别走,对不起……”颜摹与惶恐地求她。不安的双眼彻底失守,成串的泪珠洒落,落在被单上,洇成一片。
可她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心中冒出一股无名的怒意,开始挣脱束缚。颜摹与被扯得一趔趄,爬起来咬着唇不敢吭声,手上却越发用力。
周舒芳另一只手帮忙扯着,猛地一甩手挣开。
“啪!”
失控的力道使那只手挥向了颜摹与的脸颊,两人同时愣住。
套上厚重臃肿的羽绒服,她揣着钥匙准备下楼,关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得带身份证。在平时用的包里一顿翻找无果,最后发现在床头柜的充电宝底下躺着。
指尖触及冰冷的电梯按钮,她瑟缩着收回手,等待失重感的降临,布满划痕的金属轿厢壁映不出无悲无喜的面庞。
车辆驶出地库,大中午又是工作日,一路上都没什么车,提前二十分钟到达。阳光透过玻璃车窗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得她眯起眼睛。
她不想下车,调整靠背后就这样静静躺着。
光在眼皮下投上一层橘红,忽而被什么遮住,过一会儿又亮起来。
轻浅的脚步声远去,她瞥见一个清瘦的背影。
湿润的右手在颜摹与脸色留下了碍眼的浊污,在红印泛上来之前,她清楚看到了丝丝缕缕的血迹。
下意识抬起手来查看,果然更甚。
手指微曲,冒出柔软指腹的白色指甲就是元凶。
她忽然想起来,她甚至都没洗手。
真是糟糕透顶。
周舒芳在车内睡得有些热,重新打开手机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颜摹与发来消息说她先上楼,顺便告知了房间号。
在前台登记时需要这四个数字,当然仅仅有房间号不够,还要确认预定人的信息。
确认与她共同入住这间城市景观豪华双人大床房的是颜摹与。
电梯爬升十一层仅二十多秒。
没费什么力气,她就来到了对应的房间门前。
“咚咚。”
简短的敲门声刚结束,下一刻门开了,好似人已经在门后等候多时。
周舒芳愣神的功夫,颜摹与拥住她,轻车熟路地吻住紧闭的薄唇,顺势叩开牙关。
哪怕是近在咫尺,姣好的面容上依旧看不到半点瑕疵,沾了她刚抹上去的东西,更是诡异地妖艳起来。
对方的手游走着,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有力和急切。
不一样,和从前太不一样了。
从前都是她求来的。
她无数次恳求,垂怜与恩赐。
仅仅是作为出力的那一方。
而现在,她的衣服都是完整的,连鞋子都没脱,直挺挺站着俯视一切。
真可笑。
这到底算什么。
她突然发狠咬下,在雪白的肩头。
故人重逢,填满缝隙的只有沉默。
颜摹与给她点了奶茶,是她点了无数次的那一种。
叫蓦然。
她坐在床边握着温热的奶茶,浴室的灯光透过磨砂玻璃,水流的影子落在脚边。
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跟三个月前,她发现颜摹与出轨一样的不真实,甚至那两人都是出轨。
她推开吃痛蜷缩起来的人,拉过一旁的被子将其裹严实。
“对不起,对不起……芳芳,求求你,别走……我可以……”颜摹与哽咽着。
周舒芳一言不发,起身去洗手。
洗完出来时,颜摹与依旧躺着没动,双眼通红,鬓边的头发乱糟糟地湿成好几缕。
好不凄惨。
走出酒店大门,还不到两点。
她坐在车里,很想点一根烟,狠狠吸上两口。
可惜她不会抽烟。
手机上的软件推送了一则消息,她的航班将在三个小时后起飞。
到机场需要一个小时,行李昨天便已经收拾好,时间不算富裕,至少还来得及。
车子重新启动,往家的方向开。
离开前,周舒芳给颜摹与留了两个字。
“九次。”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