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能是想要和我划清界限吧。”回浅顿了顿，耳尖轻轻耷拉下去，“他报答我，就不用对我继续有什么愧疚之心了，以后也就可以不相见了。”

小狐狸的声音越来越低，尾巴无意识地扫过积雪，划出一道又一道凌乱的弧线。

“可我不想要和他划清界限。”他吸了吸鼻子，眼眶微红，“我以为他是真的想要和我做朋友的。”

仙鹤叹了口气，伸手把回浅揽进羽翼下，像给他撑起一方小小的避风港。

“浅浅，你别想太多了，他说不定不是这么想的，也说不定就不是他。”

仙鹤近日修炼相当勤勉，翅膀都比以前大了一圈，回浅在他怀里都觉得更踏实了一些。

回浅把脸埋进她羽翼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嗯。”

-

天界，腾霄山。

寒渊半跪在腾霄山边缘的石阶上，他知道，他的雷劫渡完了。

从灵涯泉一路扛到了腾霄山，寒渊身上的玄衣被雷火撕得七零八落，露出肩背处新生的神骨，他额间的朱砂痣已然变成了金色的纹路。

至此，天界又多了一尊神。

寒渊刺破指尖，顺着天界一直到玄霄山，而后落到了小狐狸的身上。

这样的动作，小狐狸根本就不会发现。

在此之后，他又放了新的一魄出去，又将原本留在回浅身边的两魄收了回来。

这是他成神之后的神魄，比之仙魄，能更好地护佑小狐狸。

做完这一切，他才允许自己晃了晃身形，以剑撑地，低低咳出一口血。

雷劫已毕，神格初成，寒渊在天界比之之前，更会成为无可撼动的存在。

不少神都知道，寒渊身上负着的是什么样的命格，但是他们也完全不在乎。

寒渊如何，说白了和他们也就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不过至于天界其他神仙的认可，寒渊不知道也不在乎。

这九天之上，已然是任由他来去的了。

寒渊也没多想，他的宫殿选在七重天，不会太过安静，也不至于随便谁都来打扰。

狐狸并不会喜欢太过安静的地方，再高处也多少有些过犹不及，没必要这样。

寒渊很清楚，他并非死后封神，而是肉身成神，那就不可能悄无声息。

他是自由的，其他神仙一定会注意到。

不过他也不在乎这些东西，衣衫褴褛肯定是没有办法去见小狐狸的。

他运了一下气，给自己披上了一件崭新的红色外袍。

衣料以冰丝织就，触之生凉，袖口处有一只金线绣的红狐纹样，寒渊看了看，觉得还是不如小狐狸本身生动。

确实也是真的觉得喜欢小狐狸，所以才会觉得其他任何东西都不可以替代他。

寒渊很清楚，如果不是小狐狸的话，哪怕是现在，他也不会得到这个飞升成神的机缘。

以肉身成为神仙，一尊真正的活神仙，这绝对不会是别人可以轻易达到的。

寒渊不在乎其他神仙到底怎么看他，他只想知道小狐狸现在……

是怎么想的。

还有没有原谅他的可能。

神魄已分，但是寒渊几乎不敢看。

他历劫的时候不敢看，现在更是情怯，寒渊有些惶恐。

哪怕是面对天雷的时候，寒渊也没出现惶恐的情绪，可是面对狐狸，他还是有些情怯。

他知道，他就是在在乎狐狸，不管狐狸到底对于他是朋友之情，还是说什么有可能会有别的情感产生，他都不会去过问。

他想要做的事情，主要还是希望他能对狐狸有些付出。

一个完全只为了做好事不求回报的狐狸，怎么看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最稀少的存在。

寒渊也不想让他觉得寒心。

-

玄霄山下。

小狐狸说了想要下山去帮助别人，他就没有闲着，他也不是开玩笑的意思。

仙鹤在化形的关键时期，回浅不愿意让她跟着，生怕是打扰了她。

若是没有抓住这个机缘，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回浅根本就不知道。

他下了山之后发现，百姓其实受到雷劫影响的人不多，真正过得不好的百姓，反而是因为在朝者。

回浅用灵石换了些在人间的通用货币，而后便找了个地方走过去。

回浅没有一个具体的目的地，他只是走着，他知道，他不管是走哪个方向，都肯定是会看到人的。

他原本以为，有人渡劫的话，会给人类带来很多糟糕的劫难，但是比他想得好像太多了。

这样一来，他需要做的事情也就比他最开始预想的要少很多。

回浅并没有很多的打算，他上一次下山只是吃了一点自己喜欢的食物，等他吃饱之后，他也就回去了，并没有在人间停留很长的时间。

这一次，他同样也没有打算留很长时间，毕竟他在玄霄山呆习惯了，就不会有什么想要换个地方住一下的想法。

回浅的法力有限，他也不可能在山下呆很长一段时间，毕竟他没有办法维持没有耳朵也没有其他狐狸特征的状态很久。

无论如何，回浅都不可能主动表现出那种让人类害怕的状态。

毕竟很多人并不会觉得狐狸精是很好的生物。

他们还会喊打喊杀。

回浅收拾了一下，没走多久之后，就看到了一个耄耋老人。

看到了之后，回浅就过去扶了老人家。

老人家似乎很意外他这样的举动，以至于，回浅都怀疑他是不是做错了。

“爷爷。”回浅开口问他，“怎么了？”

老人家开口道：“小友，谢谢你。”

回浅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老人家不太像是在感谢他。

虽说是这样，但是回浅也可以明显感觉到，老人家绝对是没有想要害他的。

到底要怎么说，回浅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想了一下之后，回浅还是决定自己直接开口问。

“爷爷，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和我说？”回浅开口问他。

“小友。”老人家说，“你这样介入他人的因果，自己恐怕不好抽身啊。”

回浅甚至一下子就能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寒渊。

但是事情都已经做了，现在总不可能去说什么，自己后悔了。

当时自己居然已经选择了，就他现在就绝对不会说什么后悔的话。

回浅当然知道这些东西或许还是会对他自己有影响，但是他依旧不愿意去说他当时的选择有问题。

因为自始至终他都不觉得这是错误的，之后他也不会改变这样的想法。

不管之后怎么样，寒渊当时都是需要他救的，他很清楚。

不过回浅也意识到了一些别的，老人家能知道这些，他就也会知道，自己是一只小狐狸。

“您不怕我吗？”回浅开口问他。

“不怕。”老人家开口道，“小狐狸你赤忱善良，老夫不惧。”

回浅瞪大了眼睛，这是他意料之外的答案，他原本以为是他救人，但是这会儿，他意识到，其实是老人家开导了他。

回浅之前以为，人类会极度抗拒狐狸精，但是看老人家现在这样的反应，好像是他之前太过固执己见了。

老人家根本就没有别的意思，那么其他人应该也不会……

回浅不知道他在遗憾什么，或许是在遗憾他当时的不坦诚。

他总觉得，他要是告诉寒渊他是小狐狸就一定不会有好的结果，可是，寒渊如果把他当作是朋友的话，应该也不会觉得这是不可以接受的事情。

回浅思来想去，还是告诉他自己，他是没有问题的，毕竟，他当时也是想要救人，不是别的。

回浅问心无愧。

“你如此纠结，还是为了他？”老人家开口问他。

“是。”回浅坦率承认。

“会见面的。”老人家和他说，“只是到时候……”

“什么？”回浅一下子就被勾住了好奇心。

“天机。”老人家明显是不愿意继续说下去了。

见他这样，回浅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回浅自然知道，窥探天机总是有风险的，自己也不愿意让老人家承担，这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他愿意告诉自己这些，都是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谢谢您。”回浅开口道。

“你以后也不必来寻我。”老人家开口道，“小狐狸，来日你必有所成。”

回浅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是这样的好听话，他很喜欢。

回浅将老人家送到了家中之后，也就继续走了下去。

他就是想帮助别人，看到了明显忍饥挨饿的孩童，回浅也会主动赠予食物。

他总是能听到感谢的话，但是非要说的话，回浅也不是为了这个。

回浅不用别人感谢他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本来就是想要去帮助别人的，所以他也不需要别人为了他去做什么事情或者感恩戴德，他愿意力所能及帮助别人。

唯一一次的脱轨，还是遇到了寒渊的那一次，回浅现在想想都觉得夸张。

不过平时，只要是真的帮助到了别人，他就会觉得很开心。

回浅很想让他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可是他坐在石墩上，总是没有办法去控制他的思绪。

他会在想，他和寒渊真的还会相见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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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是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