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进舒白予家的第一晚。

周迟野没有睡衣，奶奶便让他穿舒白予的衣服，奈何他的块头太大，舒白予的衣服根本穿不了。

奶奶年纪大了，可遭不住和他们一起熬夜，索性随他们自己去了。

舒白予盯着自己的衣柜发呆。

浴室的水声哗啦啦钻入耳朵里。

忍不住让人想入非非。

哗啦——

门被拉开。

周迟野**上半身，一边擦干头发，一边朝他走过来。

扑面而来的水汽拉回他的思绪。

“阿予，我穿什么？”

舒白予冷哼：“别穿了，就这么裸着吧。”

莫名被哼，周迟野觉得自己好冤啊。

不依不饶环住他腰身。

发梢坠着水珠，落在舒白予的侧颈。

冰冰凉凉的。

“我错了。”

舒白予翻白眼推开他：“少装可怜，穿坏我一件衣服还不够？还想穿坏第二件？反正卧室就我们两个，你裸着能怎样？”

相处久了，舒白予渐渐暴露自己的本性。

他从不是什么乖乖人设。

他好胜、吃软不吃硬、能用拳头解决的事，绝不废话。

周迟野下意识睨了眼他的拳头。

默默抽回手。

虽然他体型大，也有健身，肌肉也不少，但到底不如打拳的厉害。和别人打他能轻而易举压制，和舒白予打，简直自取其辱。

“阿予说裸着就裸着。”

关了灯，二人平躺在一张床上。

周迟野抽了抽鼻子，忽然拱着脑袋钻进被子里，埋在下面动来动去。

被子也随着他的动作扯来扯去。

舒白予不耐烦，踢了他一脚。

“周迟野，你不睡觉拱来拱去干什么？当蛆啊？”

没人回应。

舒白予侧躺准备掀被子。

谁料周迟野冷不丁从里面探出脑袋。

“阿予，是你的味道！”

床上、被子，满满都是舒白予身上的味道，包括他身上。

这让他有一种被舒白予包裹的感觉。

舒白予耳朵发红，骂他：“变态啊你！”

好好一个人，做什么变态！

“阿予，你这屋子隔音效果怎么样？”

舒白予没多想：“挺好的，当初买在这边就是看中它隔音效果好，奶奶年纪大了，睡眠浅容易被吵醒……”

看到他又钻进被子里，舒白予一脸麻木。

所以，男人谈了恋爱智商会变成小孩子的事情，不是造谣了？

周迟野现在的行为，和七岁小孩子有什么区别？！

“周迟野，你到底想……呃！”

舒白予蓦然睁大双眼，竭力压住喉咙里的惊呼，忍下那一阵后，才咬牙切齿：“周迟野！你找死啊！”

隔着厚厚的被子，周迟野的声音有些失真。

他并不能听清楚周迟野在说什么。

含含糊糊的，像是嘴巴里含着什么东西一样。

舒白予抬臂遮住眼睛，另一只手紧紧抓着被单，都快被他揪起来了。

能不含糊么，这家伙脑袋里除了那些事，还有别的吗？！

躁意爬上脸颊，宛若天边的火烧云。

安静的卧室里，空调呼呼吹着热气，古怪的水声和闷哼声此起彼伏。

窗外月影沉入云层，唯一的光亮消失，室内陷入一片昏暗。

舒白予大口大口喘息着，刘海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前，脖颈处青筋凸起，滑落着汗珠，原本盖在胸口的被子不知何时被扯到腰间，再往下，就是鼓起的一大团。

胸口剧烈起伏。

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舒白予费力抬起右腿蹬他。

“你给我……滚下去！”

周迟野一个不察，从床上滚了下去。

一声响亮的咚。

周迟野捂着脑瓜子趴在床尾，嘴角水色可疑。

“阿予，你越来越会用完就丢了。”

舒白予恶狠狠瞪他：“你今晚给我打地铺去！”

奶奶还在家里就敢这么胡来，不治一治他还得了！

高中的叛逆劲都能治，他还不信这会治不了他！

舒白予缓过那一阵的感觉，裹着被子下床，进浴室前，眼神警告他老实点。

周迟野乖巧点头。

再次躺回床上，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舒白予换了一床新被子，在某人不要脸的死缠烂打下，同意他上床睡觉，但警告他不准再动手动脚。

周迟野点头保证。

这一夜，总算能安生结束。

*

溪水区连下三天小雪后，终于迎来放晴。

舒白予陪着奶奶在附近闲逛。

休息时无聊刷着视频，顶端突然蹦出林路尧的消息。

林路尧：【同学聚会你去不去？】

舒白予诧异，退出聊天框才发现，沉寂多年的班级群忽然热闹起来，他因为设置了消息免打扰，所以不知道群里的消息。

大致浏览一遍。

自从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大部分都没了联系，难得最近新年大家都有时间，就有人提出出来聚一聚的想法，附议的人多起来，干脆来一场同学聚会。

大家感情都不错，偶尔一些小摩擦反倒增加彼此的感情，记得高考的前一个月，大家还聚在一起写同学录，晚自习老班也特意留给他们，但那一晚大家都在沉默。

舒白予想了想，打字回消息。

【去。】

陪奶奶逛完，听着周围的邻居向奶奶夸赞自己，舒白予配合着笑了下。

回到家，不出意外看见厨房里忙活的身影。

这几天的饭菜都是周迟野下的厨。

那厨艺，可把奶奶的胃口抓住了，说什么也要舒白予好好珍惜人家，不过短短几天，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舒白予倚着门框。

“周末同学聚会，你去吗？”

周迟野忙着手里的菜，没抬头：“你去我肯定去。”

舒白予点着下巴：“正好让大家看看，当初人人畏惧的校霸，现在变成了一名合格的家庭煮夫。”

不用猜都能想象，肯定个个神色惊恐。

他还挺期待那场面的。

*

周末的时间转眼就到。

奶奶站在门口嘱咐他们出门小心。

周迟野开着卡宴出发，没走多远就看到路边张开双手想拦车的人。

舒白予摇下车窗。

“林路尧？你怎么站在这儿？”

林路尧自来熟拉开后座的车门。

“这不顺路嘛，捎上我呗？”

舒白予笑了：“这可不是我的车。”

林路尧若有所思点头，脑袋伸过来，“周迟野，好久不见，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和舒白予在一起啊。”

周迟野冷淡“嗯”了一下。

“坐好。”

“得嘞！”

林路尧朝他挑眉。

这不轻轻松松。

舒白予无语，还真是好哄。

同学聚会定在KTV，三人还没进包厢就听到他们嘶声裂肺的歌喉，那声音，震耳欲聋、不省人事。

周围经过的人纷纷捂着耳朵加快速度离开。

三人在包厢门口面面相觑。

舒白予往后退了一步，“林路尧，你先。”

林路尧往后大退一步，“不不不，班长你先。”

舒白予剜他一眼。

就显他腿长了！

二人大眼瞪小眼的功夫，周迟野已经拉开包厢的大门。

刹那间，鸦雀无声。

从舒白予的角度望去，能看到一个男人踩着桌角，大展歌喉时看见校霸的身影，吓得从上面摔下来。

“周周周周迟野？！”

全场寂静，死一般的那种静。

大家规规矩矩站好做好。

周迟野应了声，往里走让开身后的二人。

“班长？！”

包厢里的人露出惊喜之色，纷纷起身迎上来。

大家的热情和当年相比不见丝毫。

舒白予当了他们三年的班长，从陌生到熟悉，他功不可没。平时遇到什么麻烦，也是他第一个站出来替大家解决。

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高二那年举办的晚会典礼。

他们班准备的节目是话剧——《追风的少年们》

有人突然出事来不了现场，偏偏他的位置是整个表演最重要的一环，舒白予是负责后场指挥安排的，听到消息二话不说扔掉剧本自己上。

舒白予的救场，重新凝聚了大家团结的精神，利用后场时间争分夺秒排练，来适应舒白予的加入。

舒白予作为总导演，剧本内容耳熟能详，几乎不需要再花时间去背台词。

十分钟的时间，他们完成了一场完美的话剧。

场下热烈的掌声，同学们的欢呼，老师们赞赏的眼神，无一不让他们热泪盈眶。

说起往事，众人皆是神色怔松。

距离话剧表演，已经过去十年了。

怅然、怀念、伤感的情绪交杂在一起，像一杯酒精浓度很高的酒液，看似酒液纯净，实则一口便能醉人。

舒白予被他们推搡坐到中间。

这次同学聚会，只来了一半的人。

许多同学成了家，要照顾自己的小家，无法抽开身过来，大家遗憾这次不能见面，下次就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气氛有些沉重。

林路尧放倒一个空酒瓶。

“别垂头丧气的，刚刚一展歌喉的魄力哪儿去了？来！老规矩，真心话大冒险！”

林路尧第一个开始。

空酒瓶旋转起来。

众人聚精会神盯着瓶口，顺着酒瓶指向的方向看去。

“喔！是班长！”

想不到第一个倒霉蛋居然是班长，众人眼神兴奋起来，有人忍不住搓手期待了。

舒白予的八卦，他们吃的其实很少。

没办法，舒白予表现的太正经了，眼里除了学习好像就没别的。

舒白予翘起唇角：“真心话。”

兴奋声又大了些。

有人快速抢占机会。

“班长！你现在谈对象了没有啊？”

又是一阵嗷呜声。

舒白予大方点头：“谈了。”

“是谁是谁？我们认识吗？”

舒白予转动空酒瓶，故意吊着他们。

“这是下一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