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网课生活后，徐晚的每一个清晨都是在兵荒马乱中度过。
自从那次被一班班主任发现年级第一都对网课有惰性后，便开始每天八点准时点名，这位老师在三中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
每天八点，无论睡醒的没睡醒的还是熬到现在还没睡的，点一到都准时睁眼打开麦克风等待召唤。
徐晚深受其害。
痛斥陈朝暮当时为什么不向班主任解释他没有不按时听课只是网卡没进去。
结果发现陈朝暮更是一身正气，这人正义凛然道：“我没有网卡，就是忘进直播了。”
“……我真服了。这就是个理由啊大哥！”徐晚痛心疾首孺子不可教也，连连感叹此人愚钝至极。
直到几天后又被催着早起打卡时才一个灵光乍现，意识到陈朝暮或许是故意的。
故意不解释，故意激起来班主任的怒气，以此达到让老师天天点名的目的，这样她这个不爱早起不爱学习的就必须老实起来上课了。
……这谁还能说他愚钝？这简直太心机了！
毛绒绒的睡衣大袄被扔到陈朝暮头上。
陈朝暮扯下来睡衣，脸颊微红，鼻翼忍不住翕动……又是熟悉的香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徐晚的衣服似乎总是带着一股香味，让人莫名其妙地上瘾。
就像现在，将睡衣还给她后他依旧能时不时闻见那股香味在鼻间萦绕。
中考的时间一再逼近，开学时间也一再往后拖。
最终接到通知说四月初她们这一届初三先开学。
距离开学还有两天。
班级群里老师特意艾特所有人，让准备好作业，开学后检查。
徐晚慌了，这辈子没经历过这么长的假期，网课期间也只是按时听课，至于成本成本的作业和练习，她几乎一点没碰，仅有的还是春节那会被陈朝暮逼着写的。
至于陈朝暮……他已经生气了，这两天都对她爱搭不理的。
因为她一个假期不学习，他比她妈还着急上火，嘴唇起了四五个泡了，这两天刚消下去，知道开学时间和她剩余的作业量后又加班起来俩。
不过每次生气都是自己消化，陈朝暮以为这回也是如此，没想到徐晚倒先来求和了。
“我后悔了，我错了。”抱着数学一轮复习资料可怜巴巴走过来，忽略他的冷淡径直坐下，硬和他挤到一个板凳上，“我应该好好写作业的。”
“……”陈朝暮被她挤到坐不下，只好站起来将一整个凳子让给她。
抱着双臂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看她：“说吧，你想干啥。”
徐晚仰头望着他，眼中满是恳切，双手合十来回摇晃：“借我抄抄吧好闺蜜好大哥……”
“？”陈朝暮挑眉，看了眼桌面，一本练习册写了大半，另一本看起来挺新的，他笑了下，“不……”
“求求你求求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凑上前的徐晚吓了一跳，可怜巴巴的女孩跟兔子似的从板凳弹射起飞直达他胸前，合十的双手几乎要戳到他眼皮上。
胸脯受到重击的陈朝暮后退两步，还没站稳又被徐晚撞上来。
他急急仰头，差点和她脸贴一块，不知道她这是玩哪一套……一言不合就开始近战攻击。
徐晚似乎摸出了什么诀窍，看出他坚守的原则已经岌岌可危，愈发热情地恳求起来，整个人变身八爪鱼抱着他摇晃：“求求了求求了，陈朝暮！陈天使求你啦开学后我一定好好学习！再帮我这一次吧啊啊啊……”
“哎好了好了……管！给你抄中了吧！”陈朝暮实在没辙，仰着头连忙拉开她，刚她的头撞到了他嘴角的水泡，火烧火燎的。
徐晚被他用胳膊顶开，保持住距离，她瘪着嘴，一脸老实模样，只有那一双眼亮闪闪盯着他。
两人默不作声对视两秒，他先忍不住笑了：“抄吧，只有这一次了啊。”
“好，好！”徐晚欢天喜地坐在桌前开始创造奇迹，奋笔疾书一会察觉到身边的人还在旁边站着，扭头看了一眼。
陈朝暮正低头看她写作业，右手无意识摩挲着脖颈和锁骨那一块，那是方才她抱着他摇晃时发顶来回蹭的地方。
“我刚刚弄疼你了吗？”
陈朝暮闻言一愣，轻捏锁骨的动作顿住，眼神略微僵直地看着徐晚。
“嗯？”徐晚偏头，迷茫睁着大眼，认真看他等他回答。
陈朝暮小学的时候跟爸妈去过一次九寨沟旅游，听说那里的五彩池很出名，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陈朝暮当时不以为然，但见到后却无比相信这句话。
因为他见到五彩池的第一眼，脑中一瞬间出现的是徐晚那双永远清澈的眼眸。
澄澈的池水和她眼睛一般，清澈见底，不含任何杂质。
那时他望着池水，只有心旷神怡。
然而现在被这双澄清的眼眸认真注视着，陈朝暮却下意识心虚地避了下，害怕在她眼中看出自己不可言说的心思。
他伸出手掌落到她发顶揉了揉：“没有，你快抄吧。”
徐晚轻哼一声，晃掉他的手，继续赶作业。
一边比着抄，一边翘起腿晃悠，过了会耳朵里还塞上了耳机。
她的理由是单抄作业太无聊了，需要听着歌打发时间。
陈朝暮目瞪口呆，身为从小到大都额外完成作业的学霸，身为徐小晚的竹马和知己……不得不承认，他对徐小晚的认识还是不够深。
作业全都完成的陈朝暮可是闲下来了，半躺在沙发上看着徐晚吊儿郎当地赶作业，半晌，叹了口气，开始默默给她计划最后这三个多月的复习。
抄累的徐晚甩了甩手腕，恰巧听到他叹那声气，顿了下：“咋啦你，不想借我抄了？不管哈，你答应好的哦！”
陈朝暮在手机上敲字的手指顿住，嘴角气地扬起来。
“徐小晚，你抄作业抄晕了吧，我啥时候说话不算话过？”
“哎，你说对了，我真的要抄晕了啊……”
她抻了个懒腰，语调缱绻婉转。
这刻意造作的语气一出，陈朝暮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利落地回了两个字：“不帮。”
“……”徐晚抻懒腰的胳膊收回，转身对着看手机的男生皱皱鼻子，继续唉声叹气赶工。
刚写了几个字身后又传来声音，“不许翘二郎腿。”
“我就翘，就翘！就翘咋了。”
“就翘？就翘你就要脊柱侧弯了，”陈朝暮起身走到她身后，顺手从柜子上拿了根痒痒挠，一手按住徐晚肩头，声音温柔，“先别动。”
“？”徐晚停下笔，来了兴趣，“你要干啥……哎呀！你弄啥欸？”
她脖子忽地一凉，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了下，正要反身的时候被陈朝暮抓住手。
“等会等会儿，马上就好了，”陈朝暮抿着嘴唇，将痒痒挠贴着她的毛衣从袄中竖着穿过，“管了。”
可算是知道他在搞什么鬼了，痒痒挠一插，徐晚不自觉就顺着那根东西挺起了背，无语地瞥了眼陈朝暮：“你有毛病吧……”
陈朝暮笑了笑，说出徐晚最讨厌听见的一句话：“为了你好。”
“…………”
徐晚扭着身体就往前去打他，结果下一秒被背后痒痒挠束缚着又直起来背，跳到一边的陈朝暮放肆笑起来。
一分钟后，被痒痒挠连抽了三下的陈朝暮不笑了。
他像一个海绵，徐晚所有的情绪和行为都是会被海绵吸走的水。
海绵闭着嘴，吸干了水，一把夺过了还想往他身上浇水的人手中的痒痒挠。
一端在手里拿着，一端在另一个掌心轻敲着。
陈朝暮站直了，手握痒痒挠一下一下敲着手心，盯着徐晚的眼睛露出淡淡笑意：“打够了吧，该我了。”
徐晚双臂交叉，踮着脚尖仰头嘴硬：“没有！你给我我还能再打会儿……哎你干什么！”
她微眯的眼眸瞬间瞪圆了，捂着手臂不可置信地看向陈朝暮，似是不相信他真用痒痒挠抽了自己一胳膊。
表情惊诧至极。
陈朝暮也睁圆了眼，用痒痒挠伸过去挠挠她，看透的语气：“别装，我就轻碰了你一下，可比你打我轻多了。”
徐晚顿时松下肩膀，没劲，又被看出来。
下一秒肩膀被人揽住，强硬按着她坐回了书桌前。
陈朝暮什么时候劲这么大了，徐晚不乐意地坐下，怕了下桌子转头怒视，结果被凑近的笑眯眯的大脸晃了下神。
近。
太近了。
近到转头一瞬间她就下意识闭上了眼，就和一转头发现一只高速运转的足球向自己迎面飞来时一样，是一种出于躲不过撞击的本能保护。
“足球”的鼻尖好像撞过来了……徐晚闭眼的瞬间感受到鼻尖似乎被蹭了下，鼻尖的微麻和心脏的紧缩一同将她包裹。
可陈朝暮是个自控能力很强的智能足球。
几乎是在她吓得合眼刹那他就撤回了身子，唯独带走了鼻尖那一点触感。
随后陈朝暮可耻地发现，自己没有差点被撞的慌张，也没有快要和徐晚脸贴脸的羞怯，有的全是遗憾和回味。
怅然地想起他上次和徐晚靠这么近好像还是没上小学的时候，他们经常睡一个被窝，那时候头抵头脸贴脸好像都是正常事，可模糊的记忆提醒着原来他已经这么多年没再这样靠近过她。
这是他的下意识反应。
意识到这点后的陈朝暮愣了。
这似乎、真的，有点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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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晚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