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兽白泽(一)

传昆仑山有一兽,浑身雪白,有翼,能言,通万物之情,乃逢凶化吉之神兽,其名为白泽。——章名相关阐释

“仙绳,缚!”

一声口诀,就轻轻松松束缚住了男人。被束缚着的男人身上还穿着家居服,略显凌乱,看样子像是刚与人经历过一番争斗。

束缚着他的是一根纯金色的绳子,由无数金丝编织而成,整根绳子上满满都是泛着金光的咒文。随着人的挣扎,咒文的光也越发闪烁,束缚得也越是紧。

而被绳子紧紧束缚的男人,一张俊朗的脸此刻充斥着气急败坏,说话的语气更是好不到哪儿去。

“你丫的,张云齐你可以啊你,哪儿来的这破仙绳?居然还敢把仙绳用在你老子身上,是不是你那亲爹给你的?我告儿你,赶紧给老子解咯,不然……”

“不然就怎么样?宰了我?得了吧,这么些年了,这话您也不知说多少回了,哪一次真动手了?不是我说,老张,咱商量件事儿,以后要威胁我换句词儿呗。”

被叫作张云齐的人,年纪看上去不大,也不过二十出头,细看的话,这人那张脸与男人竟还有着几分相似。

此刻,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着嘚瑟,与气急败坏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男人的话更是带着些不屑。

这份不屑显然激怒了男人,骂了声:“逆子!”又接着道,“我张灵风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费劲弄出你这么个不孝之子出来。

“丫上辈子做人的时候就没给老子尽孝道,还自个儿把自个儿折腾得不像个人了。这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新做人了,老子费了力,找到你这小屁孩儿,给你从那穷乡僻壤的地方接回来养着,供着。你吃老子的用老子的,从小到大要什么我没给过?

“吃,吃好的。穿,穿贵的。学也是给你找的最好的学校,完了放着可以保送的985你不去,偏偏要去那什么影视学院,说想当大明星,行,都依着你来。为这,你老爹还弄了一娱乐公司,就为了你路好走点儿。

“你倒好,拍了几部破电影儿,演了几场烂话剧,就跟我说没意思了,不想弄了。二十好几了成天就跟家瘫着。那以前我也没说过你,可现在,时候到了,那是你命里该着的东西,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走出家门去给老子受着。”

前头说的话,张云齐都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态度,不情不愿地听着,到了最后却像是被踩着尾巴的猫似的,奓了毛了。

“甭跟我提什么命里该着的,我不信命!”

这话给张灵风说笑了,也不知是被自己这便宜儿子给气的还是给乐的,又或者两者都有。

“不信命?小子,你跟我这儿学的道法,那八卦算命里,算的就是一个命字,不信命,这可由不得你信不信。”张灵风说着,动了动身子,给自己找了个比较舒适的姿势,望向张云齐又开了口,“得了,我不想再跟你多废话,把这破仙绳给收了。这大中午的,也该是时候弄午饭了,吃完这最后一顿老子亲手做的午餐就给老子收拾东西滚蛋。”

见张云齐一动不动,张灵风不禁软了些态度,唤着人的小名:“齐之,听话,”接着又道,“你只要收了我也不会跟你计较这事儿。”

“不收,除非你答应我不逼我出去。”张云齐这么说着,没什么实质性的威胁,就像是跟父母吵架嚷着“我不吃饭,饿死我得了”的小孩儿没什么两样。

张灵风本来还想着给孩子一次机会呢,谁想对方却是不受好的,这可就怪不得他了。

“行,这可是你招我的啊。要怪就怪你自个儿这束缚经没参透,捆得住你老子的身体,可捆不住老子的奇经八脉。”

听见这话,张云齐愣了愣,看着张灵风脸上越发张扬的表情,只想着“菜了”,果然下一秒就听人大喊了一声:“麒麟!”

那状态就跟动画片儿里主角召唤神兽似的,事实上,这位召唤的还真是一神兽,且还是一知名度不小的神兽。

诚然,这神兽总不是那么容易召唤来的,可谁让这位跟那位神兽大人关系非同一般呢。

张云齐几乎想都没想,拔腿就跑。

见人跑了,张灵风也不着急,看着张云齐就跟不饿的猫看被自己故意放跑的小老鼠似的——充斥着戏谑,等到人跑到门边了,才念了声:“封!”

原本还开着的卧室门“嘭”的一声就关上了,看着门锁上缠绕着的符纸,张云齐连把手放上去的**都没有了,再去看窗户,也早就被符纸给封住了。

“张灵风!”张云齐看向张灵风,直呼着人的大名,随后气势汹汹地走近了人,紧接着膝盖一弯,是不带犹豫的就跪在了人面前,嘴里直喊着,“爸爸我错了,爸爸我对不起您。”

这时候的道歉对于张灵风来说显然是已经不受用了,瞥了一眼地上的人,只道:“现在倒是知道叫爸爸了,告儿你,晚了!”

这话一出,随着一道金光的闪现,房间里便多出了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这男人正是张灵风刚刚召唤的那位,为兽时唤为麒麟,而现在这人模人样的,也自然有个人名——齐灵。

要说这张云齐跟张灵风上有几分相似,那也不过是只有那两三分的神似,现下跟这人形的麒麟神兽再一比,那五官面貌才是像到了极致,尤其是眉下那在凡人中并不怎么常见的鎏金色的双眸。

这边齐灵看了看被仙绳束缚着的人,又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人,忍不住就骂了声:“浑小子。”

是眼见着齐灵迈着步子朝自己走来,强烈的求生欲让张云齐捂住了自己的脸,嘴里直嚷道:“爹,您是我亲爹,要打别打脸啊,怎么说我也是个十八线小明星,就指着它吃饭呢,要打,朝这儿打吧您。”说完就转了身子,把屁股撅那儿了。

看着人那副准备挨打的姿势,齐灵停下脚步倒还真抬起了手,只不过却不是冲着张云齐,而是对着张灵风去的。

出口一个“收”字,原本还紧紧束缚在人身上的绳索就落到了手心。

恢复自由的人一开始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动作,只是平静地站起身,问了一句:“这么慢,跟外面儿偷人呢?”

“哪儿能啊,这不是快年底了,刚开完年会。”说话的人笑得倒是真诚,唯恐听的人不信。

“是吗?”张灵风念叨了一声,却显然没想要人回答,上前一步就揪住了人的衣领,表情和语气都失了一开始的平静,直视着对方的眼眸,道,“丫的,齐灵,你居然敢背着我给这小崽子做仙绳?我之前让你给我弄一根儿,你理都不带理我的,小崽子出趟家门你就肯了?我说你前两天怎么那么嗜睡呢,感情是自个儿取了灵筋,编仙绳伤了元气了是吧?他可真是你亲儿子,你也真是他亲爹呀你。”

瞧着人愤懑的表情,齐灵却像是意料之中的,也没多大反应,只是拍了拍人的手背,似是安抚,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说:“那可不是亲儿子吗?怎么说他原本那属于他的真身上还带着我几滴心头血和内丹嘛不是?再说了比起我这一根仙绳,无论是他以前为人的时候还是现在,那从小到大给得最多的不都是你吗?我这不也是担心吗,你说他从小被你护着也没遭过什么罪。这仙绳,也不过是个名儿,能缚的可不只是仙,这世间万物,但凡是存在的都能缚,指不定能保命呢。”

张灵风冷哼了一声,倒是松开了人的衣领,拉过一旁的椅子就坐了下来,跷着二郎腿,问着人:“你那意思是,我平日里教他的还不够他保命的?”

“那哪儿能啊,我这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这。”这话说出口带着讨好目的,但也确是真话。

张云齐的出门,其实好比修行道士的下山,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此番人出门所要遭遇的恐怕张灵风比他更清楚。

许是算准了这一点才会瞒着人,抽灵筋损精气做了仙绳,给这对家门外的世界还陌生得很的小崽子。

也猜到张灵风知晓此事后会有的反应,不过现下看着张灵风冷着的一张脸,他觉得这人的反应似乎比他所想的要更激烈一点。望向一早就收起挨打姿态,挺直了身板却依旧还跪在地上的张云齐,稍稍给人使了个眼神。

机灵如张云齐,又怎么会不明白齐灵的意思,在注意到齐灵伸手没冲着自己,而是替张灵风解开束缚。又瞧见张灵风拽着齐灵讨说法时,他就知道自己这顿打百分之九十九是挨不了了。而剩下的百分之一无非就是需要哄好此刻手搭在椅背上,跷着二郎腿,一副大爷姿态的人罢了。

说来也巧了,张云齐最擅长的莫过于此,乖巧地以跪姿蹭到人身边,叫着人:“爸爸,爸爸,我的好爸爸。”倒是比唱得还好听。

看见人那副谄媚样,张灵风脸上的表情算是缓和了些许,嘴上却是说道:“别介,我可担待不起你这一句好爸爸。”

尽管语气不怎么好,可听人这么说,张云齐就知道对方这会儿心里大抵是没多少气性了。

一边给人捶着腿,张云齐一边说道:“瞧您这话说的,怎么就担待不起了呢?您也别生气了,就仙绳这事老爹也是为我好嘛。您说您让他做仙绳他不给做,那是他的不对。可您想还不是爸爸您老人家太厉害了,他打不过,就这一根仙绳能困得住您,那他肯定不能给了,毕竟不管是在哪个年代,雄性物种都是要面子的不是?”

话说得齐灵黑了脸,可张灵风倒是爱听的,挥开对方给自己捶腿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张云齐会晤,站起身又是给人捏肩又是给人捶背的,用了太极的巧劲儿,把张灵风伺候的舒舒服服的,等到享受够了才让人停下,开口说道:“成了,错还没认完呢,接着跪着去。”等人不情不愿地再次跪到自己腿边,又道,“事儿倒推得干净啊,怎么着,这里面就没有你的不是了,是吗?”

“这……”张云齐眼珠子一转,认起错来倒是不含糊,不仅如此那小词儿还一套一套的,“拿仙绳捆您就是我不对了,可我这不也是一时接受不了嘛。您这什么也不说就让我滚出家去,还动了术法,我还想着您这是不要我了呢。您说您可是我亲爸爸啊,这别人不要我也就算了,您可是造我的人之一呀,您给我血肉,分我心脉,赋我精魂,您这说不要就不要,我多委屈呀我……”

张云齐说着俨然带上了哭腔,脸上更是一副委屈到不行的表情,一双眼睛眨巴眨巴的,很快就蓄上了泪水,看得张灵风着实有些不忍。

要不怎么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呢,更何况这大多数当爹妈的总归还是有颗疼儿女的心,儿女哭了那也不好不管不顾的。收起了原本打算再让人跪上个把小时的心思,张灵风最终只是站起身说了句:“成了,你这委屈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跟学校表演课上学来的,看你认错态度不错,别跪着了,起来收拾收拾东西,我弄饭去了。”

听见张灵风让自己收拾东西,张云齐可不愿意了,张口就叫了声:“爸,这可都快过年了……”可还不等他再说什么就直接被人打断了。

“别叫唤,你要是肯走,以后有的是年给你过,但你要是还赖着不走,我怕你今年都过不去。”张灵风说着又道,“我这会儿还让你吃午饭呢,再不听话我现在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说完扭头走得那叫一个不留情。

张云齐没能叫住人,只能眼巴巴看着人离开的方向,那模样看上去怪可怜的。让一开始听见对方为了保自己说出来的算不得多好听的话而打算找人算账的齐灵打消了想法,只是开口讲道:“行了,别看了,再看这结果也改变不了。”说着将拿着的仙绳递给了张云齐,在人准备接的时候又收了一下手,用警告的语气说,“就这一回啊,下回再让我看见你把这玩意儿用在你爸身上,你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跟大多时候都只是口头威胁的张灵风不一样,齐灵从来都是口也动手也动的那一个,从小到大张云齐没少受过对方的教训,这也是为什么在听到张灵风召唤这人而自己又没处逃时会直接跪倒在地的原因。

张云齐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家庭中好像总会出现这种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局面,但是他得说他们家这位唱白脸的唱得不是一般的好。所以,面对齐灵的警告,张云齐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应下,然后再去接人手上的仙绳。

仙绳到了张云齐手上,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模样,变幻成了一颗以金为托,上显着阴阳鱼图案的耳钉。等将那耳钉带上,看向齐灵,张云齐到底还是有些不死心,问道:“老爹,我就非得走不可吗?”

“不走你到哪儿积功德去?不积功德拿什么保你这条命?”齐灵说着,顿了顿又道,“行了,别想那么多了,你爸也算是费了一番力气才让你在受天命之时必能踏上一条生路的,就别求什么了。”

“不是,你们老跟我说什么天命天命的,有悟事能力了给我强行灌输的那些记忆里。关于你和老张,我和你们的关系,和我被受天命的事情都是明明白白,可一些地方又总是不清不楚。比如我受天命的原因究竟是什么?还有关于我在那段记忆里看到的那个模糊的白色人影,我问你们他是谁,你们都不肯告诉我,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想说啊?”

面对张云齐的一声声疑问,齐灵没法回答,更干脆点来说是不能,只是叹息道:“孩子,有些东西是说不得的。”

“就算你和老张也不能吗?”

齐灵摇了摇头,张云齐看着人脸上的表情,也没再多做纠缠。他倒也不是不懂事,也知道这人和张灵风在自己身上下了多少功夫,想来想去那些都是自己受不起还不上的,倒不如保住自个儿这条从俩人身上得来的命再说。

说着不信命,可张云齐还是得认命,叹了口气,对齐灵说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帮老张吧,我收拾收拾,饭好了我自己知道出去。”

听见这话齐灵也没再多说什么,拍了拍人的肩膀,道了句:“自己知道就行。”就转身出了房间,将空间留给了可能还需要点时间平复心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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