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我兄弟

一夜好眠。

楚瑜半醒的时候,屋外还在淅淅沥沥下小雨,久睡导致的倦怠感挥之不去,他抬手想揉揉发沉的额角,胳膊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楚瑜不满地抿了抿唇,旋即瞌睡醒了个彻底——这触感!他分明是被人抱在了怀里!

“醒了?”头顶容溪的声音清明,好似早已醒来多时。

楚瑜枕在容溪的胳膊上,他一抬头就能蹭到容溪的喉结。

极近的、极易察觉的距离让他整个人动一下都会格外明显。

同样的,容溪的动作也会无限放大。

楚瑜慢慢往下滑进被里,试图无限延缓回话时间。

容溪适时递来台阶:“昨晚后半夜天气骤然冷了许多,这被子还是有些单薄。”

“啊,是是。”楚瑜闷着声,被褥单薄得都有些透光,着实耐不了寒,他睡着了无意识寻找暖源也是情有可原。

只是情有可原归情有可原,不妨碍他现在出去面对容溪会很尴尬啊……

“容溪,我给你加钱吧。”楚瑜绞尽脑汁,准备用容溪最在意的金钱转移他的注意力。

“行啊,你别闷着自己。”容溪答应得很爽快,随即双手探进被窝里来捞楚瑜,“只是你枕了我一夜胳膊,实在是有些酸麻,要不小公子帮我捏捏,我给你打个折?”

楚瑜对于和容溪的亲密接触表示敬谢不敏,但是容溪好像跟他较上了劲,两人一通心照不宣地打闹下,楚瑜腹部猝然硌上了某个不可言说的位置。

两人皆是一僵。

楚瑜悚然炸毛,像被什么烫了似的猛地一挣。可他裹在被子里手脚都不利索,只听吧嗒一声闷响,楚瑜连人带被掉进了床里侧,躺平的姿势很是安详。

“昨晚没给地面‘请安’一直惦记着呢?”容溪打趣的声音响起。

他刚要伸手去捞楚瑜,便听被子里炸出一声:“你……你、你先解决了!”

“当着你的面吗,这不好吧,当然我也不是很介意。”

楚瑜:“!”

被子凸起两块手掌印,疯狂左右摆动示意大可不必。

容溪看着好笑,二话不说将人捞回了床上,无奈道:“至于么小公子,正常男人清晨的正常反应吧,难不成你没有?”

楚瑜不敢苟同,被捞了回去也没敢探头,闭着眼自我催眠道:“啊,你们江湖人士四方游历故而豪迈热心不拘小节,都是性情中人。”他顿了顿,“只是有些朋友互相帮助的习性,抱歉容兄我实在有些接受不来,多谢你的好意,我可以给你多加点钱,不知你意下如何……”

“容、容兄?”

容溪从楚瑜一长串话里隐约咂摸出了点意思:虽然你们江湖人可能会没事亲个嘴子同床共枕,但我把你当好兄弟,愿意用金钱维系你我纯洁朴实的兄弟关系。

容溪笑开了,他一把拽开楚瑜蒙头的被子,掰过他的下巴在唇上浅啄了一口,恨恨道:“楚小公子,我们江湖中人,当兄弟是不需要这样的。”

楚瑜当场呆住,三魂七魄顷刻飞了一半,疯狂眨巴着眼睛试图看清世界是不是幻境。

容溪轻轻一笑,拍了拍他的脸,然后哼着小曲起床穿衣,一派游刃有余,只是在出门的瞬间左脚绊右脚,险些也给大地请了个安。

楚瑜直直坐起身想跟出去,意识到他跟出去也没想好要说什么,复又心烦意乱地躺回了床上。

容溪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把他当兄弟?

还是说江湖上的兄弟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楚瑜翻来覆去滚了一会,直到被子里的暖意散尽,都没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解释那第二个吻,他才不情不愿地起床穿衣洗漱。

推开门,堂屋只有蔡禾一人在低头剥着什么,八仙桌上一个碟子罩着个白陶碗,旁边摆了点咸菜。

蔡禾见他醒了招呼着楚瑜入座:“大人,这是大侠方才凉的粥,他说等你起来时吃冷热应该刚好,果然如此。”

楚瑜点头道了声谢,白陶碗薄不耐热,热粥凉了一会,此刻端着确实不会烫手。

容溪如果细心起来,是会在生活方方面面将人照顾得妥帖周到的。一路走来,楚瑜许多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小习惯,容溪都能及时留意并打点妥当。

除了嘴不饶人,说话跳脱了些,雇容溪完全价值三千金……有余。

而且,他说的话也从不会叫人反感,顶多让人尴尬。

这样想来,楚瑜就更无从说服自己早上的那个吻是容溪无意为之。

但楚瑜又不想将思考方向往情爱方向想,毕竟无论什么感情都建立于了解信任的基础上,而他,一点都不了解容溪。

他在容溪面前无所保留,一览无余。容溪在他这,却是防线高筑,一触即离——他不清楚容溪来历、家人、朋友……更不明确三千金联系起的交易过后,容溪的去处。

算下来,他唯一了解容溪的,就是他喜欢钱、喜欢赌,养了两只鸟,一只叫旺财,一只叫来富。

楚瑜心不在焉吃完早饭,然后从蔡麦蔡粟的去市集干什么,有没有风险,问到了蔡禾剥的是什么果子,最后东扯西凑胡乱找着话题,几番欲言又止。

蔡禾见他这副模样狡黠地笑了笑:“大人,你是想问大侠去哪了吧?”

楚瑜默然,嗯了一声。

蔡禾瞥了眼屋外潮湿泥泞的土地:“大侠说他出去锻炼,叫我提醒你起来了记得吃早饭。我说这外面还下着雨呢,话还没说完,他咻一下就飞走了。”

蔡禾夸张地模拟了一下,旋即好奇地看向楚瑜:“大人,你说他们大侠是不是都这样——为了保证自己能独霸武林,无论多恶劣的天气都得出去练功……”

楚瑜笑了笑,他哪里知道,又跟蔡禾闲聊了两句后,楚瑜借口休息回了屋。

他翻找行李一一拿出了笔墨纸砚,一回身,却见容溪昨夜放外衫地方,有一纸残页。

看着参差不齐的毛边,像是从什么整卷上撕下来的。

应该是容溪贴身放在衣襟中,穿衣服时掉下来了没注意。

贴身带着的想必是重要的东西,楚瑜撇撇嘴,怕误看了上面的重要信息,本来赌着气不想管,走出几步后又折了回来。

万一土房泥地返潮损坏了重要信息呢。

他就帮忙捡起来一下而已。

楚瑜蹲下身,捡起残页掸了掸上面的泥灰,放在床头柜子上时,匆匆瞥见了一角熟悉的纹路。

是他画画惯用的小收笔。

楚瑜屏住了呼吸,他站在柜子前良久,盯着残页的纸张纹路和背面若有似无的墨迹。

最终楚瑜伸手翻正了那页纸——原本正在伸着脖子追人的大鹅不见了踪影,仅剩五官分明的侠客衣袂带风,不像狼狈逃窜倒像是在随性漫步。

那是他刚刚逃出长安借住农户家时,画的容溪。

也是容溪当着他的面第一次警告说,不要随意给杀手画像。

彼时,楚瑜见他撕坏了画,惊讶、错愕、不悦等情绪上涌,根本没注意容溪是怎么处理这幅简画的。

他没想到容溪居然只是销毁了他被大鹅追的证据,而将他自己的画像保留了下来。

如果不是容溪这次疏忽,他或许一直都发现不了这幅画。

有那么一瞬间,楚瑜几乎快鼓起勇气拿着画去问容溪了。

似乎有一声轻响骤然远去,楚瑜机敏地四下逡巡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容溪蹲在屋后的青竹尖上吁了口气,复又开始懊恼,他出门时摸着胸前的衣襟里似乎少了什么东西。

结果看到了一长串浓郁深紫、果皮干净的八月瓜,他想着楚瑜这个长安侯府小世子应当是没吃过这种山林野果。

吭哧吭哧摘了半天后,才猛地想起,是他的帅气肖像画掉了!

他紧赶慢赶回来,刚好发现楚瑜拿着残画神情莫名。

有那么一瞬间,容溪是想冲进去同楚瑜说些什么的。

可是说什么呢?

他也没想清楚,他并不后悔于那个一触即离的、轻柔的吻,只惋惜在陷入两难的困境前没多亲两口的。

可惜情不自禁动嘴的后果就是他现在甚至不敢回去面对楚瑜。

对,不敢。

容溪混迹江湖这么久,深觉他并不是犹豫胆怯的性格,唯独在面对楚瑜时,头一次生出了犹疑之情。

他不想从楚瑜口中听到什么“我把你当兄弟”或是“我不喜欢你”诸如此类的、他不爱听的话。

他想告诉楚瑜他对他很有好感。

或者说……喜欢。

可话到嘴边了,容溪总觉得需要斟酌再斟酌,慎重再慎重,免得给人留下了轻浮浪荡不诚心的印象。

小屋里,敲门声猝然响起,蔡麦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大人,容大侠摘了些晚熟的八月瓜,让我拿给你尝尝。”

“来了。”楚瑜将残画收起,推开了门。

他张望了一圈:“他人呢?”

“欸?容大侠么。”蔡麦疑惑歪头看了眼屋外,“刚刚还在这呢。”

蔡粟刚好跨过门槛,说:“容大侠说他要带昨天那男人出去一趟,叫我们吃饭不用等他。”

楚瑜皱了皱眉,想到了先前姚兴提了一嘴的青月山庄容氏,或许确实和容溪有什么渊源,他不想让他们知道吧。

可是之前明明说的是“等人来给他们赔礼道歉”,楚瑜叹了口气,暗暗咬牙地想,他今天不要理容溪了。

然而直到深夜,容溪都没回来。

楚瑜看似慌乱,容溪实则也不平静(指指点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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