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逐鹿会

再次相见时,是在长安段氏举办的逐鹿会上。

白渚清被几个长辈拉走,嘘寒问暖、家长里短。那些人左一句“长这么大了”,“又一句娶亲了没”,诸般话语,接连不断,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白渚清浅笑应对,礼数周全,一一回应。柳拂雪却是被吵的头都大了。

那些人见白渚清身后跟了个女修,瞬间眼睛都亮了,所幸白渚清微微侧身将她遮住,又主动调转话题,往自己身上引,这才帮她挡住了那些“枪林弹雨”。

趁他们聊的热火朝天之际,柳拂雪见白渚清对她使了个眼色,于是赶紧抓住机会,溜之大吉。

出来后耳根清静了不少。

她正百无聊赖的闲逛着,一转头,便看见了一袭红衣的宁不疑,正弯膝坐在擂台上,手中长剑擦的锃亮。

他本就长的浓眉大眼,一头墨发用红绳高高束起,露出棱角分明的脸,混在一众同样身着红衣的清河宁氏弟子之中,仍是无比显眼。

许是低头擦剑久了,脖子有些酸痛,宁不疑抬头活动了下脖梗。

晃动间,他似看到一白衣女子站在不远处,原以为是眼花所致,脑袋停住的瞬间便愣住了。

认出是她,宁不疑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雪亮,赶紧收了剑,抬手一撑从台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柳拂雪面前。

“是你?!”宁不疑难掩惊喜。

柳拂雪抱拳笑道:“又见面了,宁少主。

宁不疑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道:“害,叫什么宁少主,你叫我宁不疑就好。”他似是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哦对了,还不知女侠你姓甚名谁,是哪家女修?”

柳拂雪摇了摇头:“我无门无派,一介散修罢了,你唤我柳拂雪便好。”

此次群雄逐鹿会本就请了许多江湖上的散修豪杰,故而宁不疑也未有惊讶,只是有些好奇道:“宁某从前未有见过姑娘,不知姑娘是师从何人?”

柳拂雪思索一瞬,道:“家师,‘一剑霜寒’——孟寒山。”

宁不疑闻言瞪大了眼,追问道:“可是‘剑道三山’之一的孟寒山?”

柳拂雪点头应是,忽想起上次在酒楼所闻,宁氏家主,宁不疑的父亲笑,不正是“剑道三山”中,“剑指苍茫”的宁苍山吗?

抬头对上宁不疑的眼睛,他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笑容愈加灿烂,道:“如此真是巧了,孟前辈自十年前便失了踪迹,再未在江湖上出现过,原以为其剑术绝迹,未曾想姑娘竟是孟前辈的高徒,当真是幸会。若姑娘不在意,我便叫你一声柳师妹,如何?”

“当然,”见宁不疑举手作揖,柳拂雪也学着他的样子揖了一礼,笑着叫了一声:“宁师兄!”

两人抬首,双目对视,一起敞怀而笑。

正笑的开心,却忽听身后传来一温润之声,带着几缕笑意道:“怎么,有了宁师兄,就不要师兄了?”

柳拂雪转身望去,见白渚清已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正向她缓步走来,瞬间喜笑颜开,冲过去一把抓住白渚清的袖子喊道:“师兄!”

白渚清无奈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她的脑袋,宠溺地说道:“你啊,原以为你回厢房休息去了,未曾想竟跑到这儿交朋友来了,可真是让师兄一通好找。”

柳拂雪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自知理亏,轻轻晃了晃白渚清的手,乖巧道:“师兄我错啦,保证以后不会再乱跑了。”

白渚清本就没有真的怪罪她,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见宁不疑走上前来,礼貌抱拳道:“锦官白氏白渚清,宁少主,又见面了。”

宁不疑同样抱了抱拳,回礼道:“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公子是锦官白氏之人。上次在酒馆交手,宁某便觉白公子修为高深不凡,剑术更是卓绝超群。只是瞧着……”宁不疑微微犹豫了一下。

白渚清神色平静,温和道:“宁少主但说无妨。”

宁不疑坦诚道:“只是瞧着,不太像是锦官白氏的招式。”

柳拂雪闻言,心中微微一紧,下意识地拉了拉白渚清的衣袖。

却见白渚清面色丝毫未变,依旧挂着那如春风般和煦的淡淡微笑,从容不迫地回道:“我虽身属锦官白氏,然而自小便跟随家师楚涧松上山修行,故而比起白氏剑法,白某更精通家师所传授的剑法。”

宁不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刚想再接着说些什么,却突然被从林中急匆匆蹿出的一人打断。

柳拂雪定睛看去,来人正是上次在酒馆与人发生冲突的那个魁梧大汉。

“少主!”那人匆匆赶来,在看到柳白二人时,语气猛地一顿,脸上似有一片青白色闪过,显然是想起了什么并不愉快的经历。

宁不疑疑惑道:“宁洄?你怎么来了?”

听自家少主发问,宁洄这才反应过来,赶忙道:“少主,比武大会快开始了,宗主正找你过去呢。”

宁不疑闻言,转头向柳白二人歉意道:“二位,实在不好意思,失陪了。”

柳拂雪挥了挥手,爽快回道:“无事,我们也该回去准备了,你快去吧。”

宁不疑笑了笑,刚跟着宁洄跑出去两步,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迅速转回身来,对着二人扬声喊道:“两位——擂台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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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拂雪随白渚清返回场地,只见各宗门已然分据一方,比武大会尚未开场,众人正三两成群,谈笑风生。

二人刚走近一处,一声突兀的怒喝骤然响起,浑厚的中年男声传来,仿若平地炸雷:“逆子!”震得人耳鼓生疼。

紧接着,便是棍棒抽打在皮肉上的闷响之声。

柳拂雪循声望去,只见季临风正捂着被打的肩膀,“哎呦——”一声,猛地跳到一旁,他往哪窜,棍棒便如影随形,怎么也躲不过自家父亲的下一轮攻击。

“梆——梆——梆——”几下重击,季临风抱着伤口,东躲西藏,鬼哭狼嚎。起初他还能勉强招架,可没几下,手中的扇子被打落,瞬间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扯着嗓子求饶。

“爹爹爹!我错了还不行吗,别打了爹!”

季清明正怒火中烧,手上丝毫不肯留情。

“你这哪里是个认错的样!”

季临风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忙闪到那女子身后,尖声叫嚷:“阿姐快救我!爹他要打死我!”

季清明见状一个踉跄,气得手指发颤,指着这不孝子吼道:“杀你?对,老子今天就打死你!整日游手好闲、插科打诨,你什么时候能像你阿姐一样,让你爹我省点心?!”

季疏影站在中间,一脸无措,清秀眉眼间染上一抹愁绪。见父亲真动了怒,赶忙拉住父亲的手,轻声劝道:“父亲,您消消气,临风年纪尚小,爱玩些也是常理,您何必生如此大的气呢?小心气坏了身子。”

“爱玩?你阿姐在你这岁数,剑术心法早就烂熟于心了!阿影你让开,我今天非得教训教训这逆子!”说着,又是一棍子挥过去,边打边吼:“你这样,让我以后怎么放心把家主之位传给你!”

“哎呦!哎呦!别打了!救命啊!”

柳拂雪瞧见季疏影身形似是一滞,还没等她细想,一抹绿色身影竟朝自己扑来,惊得她心头一震。

柳拂雪:“?”

柳拂雪:“!”

根本来不及躲避,双肩便被一股大力摁住,季临风已经躲到她身后,扯着嗓子喊:“拂雪,救救我!我爹要打死我!”

柳拂雪:“……”

季清明一愣,手中棍棒停在柳拂雪头顶,赶忙收了回去,扔给身后弟子,尴尬地咳了两声,掩饰失态,随后背过手,故作正经道:“咳咳,那个……柳丫头,你也来参加逐鹿会了?”

又看向一旁的白渚清:“白师侄也来了。”

白渚清恭敬行礼:“季伯父。”

柳拂雪也跟着问好:“季伯父。”

季清明又咳两声,瞥了眼季临风:“都是我这不孝子,刚才让你们见笑了,两位师侄可别见怪。”

季临风在柳拂雪背后翻了个白眼,差点又把季清明的火勾起来,好在瞧见还有外人在,这才强压了下去。

季清明心想眼不见心不烦,转身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见自家爹走了,季疏影和季临风皆是松了一口气。

柳拂雪无语的把季临风还压在自己肩上的手一把拍下。

季临风“哎呦”一声,甩了甩手,痛呼道:“你怎么也打我?!”

“打的就是你!”柳拂雪又猛的踩了他一脚,不等他反应,便趁着他尖叫之际一骨碌跑到了季疏影身后,对着季临风做鬼脸:“略略略,叫你拿我当挡箭牌。”

那边季临风捂着痛脚,到处乱跳。

这边季疏影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对她笑道:“师妹,你何时下的山?怎么不告诉师姐?”

文中的“一剑霜寒”是取自《献钱尚父》中的“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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