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山看见那条信息后，怀着好奇点进自己手环的排行榜。

设计简洁的画面映入眼帘，上面共有五十位弟子，不过除了她，就只有同行的宴如屿和齐从唯是亮色，大概是还没遇见其他人，旁人的姓名和头像都是一抹灰色。

排名依次从下往上，等她看清第一名后，不由一愣，身旁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上面赫然显示着，第一名：凌山（万虚宗）

除了自己还能是谁？

齐从唯看上去比她激动，两人进秘境和相遇的时间都差不多，他才勉强排到前十名，凌山已经摇身一变成了第一名。

“你遇见我之前杀了什么大妖？”

凌山短暂停顿在原地，面色看上去不是很好。

宴如屿没什么大表情，他进来后把高阶的雪妖除掉，排名位于凌山的下方。他本来也想跟着笑她，回头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凌山？”

凌山听见他的声音才回神，内心不解，她就算是击杀了那大部分兽潮，也不可能积分上升得那么快。

前脚发布排行榜，后脚又重复可以抢夺他人的分数，

她还莫名其妙地成了榜首。

是谁想要她的性命？

想到她从进这个秘境的行动就被外面的人监视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就不知不觉被人盯上了。

少女的眼底浮现着几分计算，既然这样就别怪她以后手下不留情了，最好别让她日后找到机会一口反咬回去。

她瞥了一眼对方，轻声提议：“赶了这么远的路，我们先吃点东西吧，我的芥子袋里还存有一些食物。”

美食，有时能让人暂时忘记疲惫。

桌上的吃食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凡间传统点心。不过凌山还藏了几分私心，没有把她珍藏的美酒拿出来。

三人讨论着夜晚的行程，“这村庄可以多留几天，前路恐怕更难。”说话的人是宴如屿。

齐从唯难得赞同他的意见，“我同意，我倒要看看这重秘境背后是什么妖捣鬼。”

凌山也赞同两人的观点，她咽下一口点心，沉思道：“我们三人每晚轮流外出寻找其他修士的踪迹，白天共同行动。”

几人抽签决定顺序，于是计划迅速敲板。

夜幕低垂，那棵枯树在晚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月光则给地面披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

“吱呀。”随着老旧木门被轻轻推开，齐从唯施展了他的隐身符。

临走前还给凌山留了好几张符箓。

宴如屿神色不虞，望着眼前的人，嘴角轻牵，显得迟疑又无害：“怎么就只给你留？”

凌山被他莫名其妙的问题问蒙，以为对方觊觎那几张隐身符，她怎么知道他为什么没有。

不过就她师兄这嘴，不说话的时候还好，说起话舔一下自己的嘴能把自己毒死。

凡事不能从自己的身上找找问题吗？

他看向她那块被雨水腐蚀的手臂处，突然没由来道：“我会一些治疗的法术。”

听到他的话后，凌山猛地转头望向他，那双眼眸闪动如干净的琥珀，不自觉倾身靠向他的方向。

带着笑意的嗓音响起：“师兄，可以啊，你怎么什么都会？”

宴如屿别过头去，才松了口气，心里乱成理不清的线，绕来绕去的线扰得人心烦，心中忍不住犯嘀咕，凌山怎么老是喜欢用这种眼神看人。

他突然叹了口气，正色开口：“凌山，你知不知道你很有天赋？”

据他所知，凌山被师尊收下成为弟子还不过数月，在这之前还没接受过正规的宗门训练。要知道，这世界上，有不少所谓天赋高的世家子弟，还在靠着丹药提修为，实力更是惨不忍睹。

他想起他曾经遇见过的那类型的人，沉思片刻，嗯，应该是不堪入目才对。

嬉皮笑脸的人顿足在原地，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她青涩生疏地挠头，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我吗？还好吧。”

心想着，那是你没见过我刚来到这里的时候。

她想起来正事，收回自己不觉得，但在宴如屿眼里看来有些傻里傻气地笑。

她望着眼前的人，难得的认真：“师兄，你还记得一点你有记忆的片段吗？哪怕一点点。”

宴如屿想起了她眼里闪过的那抹浅金流光，刚启唇又闭上嘴，想来她也不会实话实说，干脆直接摇头。

她看见后沮丧地趴在桌上，手里只有一片问心剑碎片，第二片又取不出来。

问心剑啊问心剑，我要是问问我的心，你能自己冒出来吗？

可她除了找碎片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宴如屿抬手间空中突然出现一道淡绿色的光芒，向她的位置涌动，她曾经在医修那里看过。

想着少一技不如多一技，她兴奋开口：“你能教我吗？”

他看着眼前人这讨价还价的模样，也笑着瞧她，慢悠悠逗她道：“你求我啊？”

看上去像只慵懒的大猫。

凌山不再看他，下定决心等回去就把万虚宗藏书阁关于医修的书翻烂。

活脱脱一生要强的女人。

看见她的伤口慢慢恢复，手上只剩下被术法包围过的丝丝凉意，更坚定她学习医修技能的心思。

“你要睡觉吗？我把床给你。”少女冲对面的人道。

宴如屿额角跳动，这对吗？

她笑嘻嘻解释道：“我要修炼，这秘境里别的没有，灵气还挺充沛。”

她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手，还不完施下一个障眼法，让假的伤口重新出现。

宴如屿摇头，他睡觉的时候不习惯身旁有人。

凌山看出他的无聊，干脆打开自己的芥子袋，掏出来一堆自己以前看过的书，随口道：“里面有心法书和不同的剑谱，连乐谱都有，借给你看。”

话音刚落，便不再理会他，径自走向一旁，专心致志地打坐。

宴如屿随手拿过一本剑谱书，不经意间看见旁边被触碰的一本书。

上面赫然写着几个花花绿绿的大字《病弱师兄哪里逃》

宴如屿：？？？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在那一堆书里仔细翻找，果然又找出几本奇怪的书。

《如何一个月赚到百万灵石》《修真界美男子合集》《教你一招让敌人跪地求饶》

他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夸他这师妹有上进心还是耻于她的贪财好色。

他犹豫着先打开了看见的第一本书——《病弱师兄哪里逃》

当凌山睁开眼睛时，齐从唯恰好回来，他的面色与出发时相比并无好转，强打精神的模样像被淋湿的大狗，看着可怜。

她走了过去，安抚眼前的人，努力把他顺毛撸，轻声开口：“没事，查不到也没关系的。”

“凌山。”对方轻唤她的名字，语气是藏不住的失落，“我听见他们说粮食不够，要死了好多人。”

还都是活活饿死。

“这秘境是假的。”她话音刚落，心中也清楚，这都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回忆，当年发生过的事。

看着转亮的天色，几人决定外出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线索。

凌山感觉修为又有了小小的进步，心情还不错，顺嘴问了宴如屿，“师兄，你昨晚看了哪本书？”

对方的身形僵了一秒，他要怎么体面地说出他因为好奇心看了一晚的《病弱师兄哪里逃》

凌山喜欢那种类型的？

少年眨眨眼，心虚扯谎道：“就是一本普通的剑法大全。”

“我的书都还不错，有助于加强基础功，借你再看几天。”她没注意到少年的不自然。

宴如屿含糊应下，没拒绝她的话。

凌山几人在路上走着，越往村庄的中心走越感觉难受，他们这一路走来基本上什么人都没撞见，更别提查什么线索。

正想着，她就感觉被什么撞到。

低头向下看过去，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女孩，才刚到她膝盖处，小女孩脸上没有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稚气的婴儿肥，骨头瘦地撑起单薄的衣服。

对方显然也被吓到，声音颤抖地开口：“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不要吃我。”

凌山愣住，她看起来像是会吃小孩的狼外婆吗？

她弯下腰，温柔地将人扶起，“别担心，没事的，姐姐不会伤害你的。”

小女孩看见她的手臂上的伤口，话从嘴边脱口而出：“你就是那个大人们说的，活不长久的姐姐？”

凌山没回答，想起她当时进村路过看病的说辞，怎么还带诅咒人的？

对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对不起，因为我们村里只要是得了这个病的人，都会皮肤腐烂活不长久。”

话一出口，几人不约把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

凌山想到齐从唯说的话，从芥子袋里拿出了吃食，看见她突起的骨头，手腕又转回去，多拿了些。

“你们村里很多人都得了这个病吗？”她细声细气，脑海中又不自觉浮现出当时看见的那一幕，人们痛苦，挣扎，即使那样却仍然对活下去抱有强大的，不屈的信念。

她点头：“王家的哥哥，赵家的叔叔，好多人好多人都死在了这个病里，妈妈说过，就是太多劳动力都没了，又遇到涝灾，才撑不下去了。”她的话音不合时宜顿住，看着面前的漂亮姐姐，还是决定继续说下去。

“妈妈还说，是有大妖暗中报复我们。村里的人凑了路费，去求上面的大宗门庇护，他们收了钱，但……没人肯来。”

凌山瞪大眼睛，按理来说，大宗门那一片脉络的凡间都是免费且默认庇护凡人的，这也是最初成立的意义。

居然还有这种事发生。

眼前半大的人又瞬间释然，勉强牵起笑：“但就在几天前，有修士愿意来了，我们有救了。”

不，当年没有修士肯冒险对抗大妖，村里的人全死了。

身体腐烂而死，饿死。所以他们在进这个村庄之前看见那诡异的一幕。

而她口中现在来了的人——

凌山抬起头，与另外两人不约而同，望着同一个方向。

来的人，是参加宗门大比初出茅庐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