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生为戏,天地作台,我为扭转乾坤之子,激引千浪之石。”——万照大明御空神尊第无数次回归高天时如是说。
*
烈风怒号。
两名窈窕女子于高台两侧剑拔弩张。
一个身着红衣,手执长剑。
一个浓墨浸体,横刀在前。
“但见那长剑破空海潮起,打她个鸟骇鼠窜苦连天!”
随着旁白扬起嗓子一声喊,红衣女子一步上前挑翻横刀,打得浓墨女连连败退。
顿时,在高台下分站两排、高举大扇呼呼扇风的汉子们也舞得更卖力了。
霜翎的目光落在那些大汗淋漓的扇风人身上。
良久,发出“啧”的一声。
都在修真界了,刮风却还要靠人工动能,这么复古呢。
她刚一出声,桌侧瘦猴似的佝偻老人便蔑了她一眼。
“难得看场戏,你这妮子还嫌弃起来了?”
霜翎故作正经,“我是在感慨造风之艰辛。”
佝偻老人乐道:“一重天身怀修为的又有几个,你想看大戏啊,上二重天还能遇见。”
霜翎移目看他,忽然弯眸一笑,轻轻举起自己被绳索捆住的左手晃了晃。
“我能去得了?”
这绳索的另一头,便牵在这老疯子手上。
不出所料,老疯子摇头晃脑地嗑起瓜子,将她的阴阳怪气当耳旁风。
霜翎低低嗤声,转眸看了眼桌对面与她命运相连的少年。
少年生得清冷俊秀,右腕亦被缚着绳索,与她一般,都是老疯子的药炉。
至于为何是药炉,只因他们终年都泡在各种灵药中,以身体做容器,吸纳药中灵气。
八年前,霜翎刚穿越到这个世界还没几分钟,便被这佝偻老头风风火火地套上麻袋抗走。
她一个八岁幼童,毫无还手之力。
她曾尝试过偷偷逃走,可每当她以为自己将获自由时,老疯子总会笑嘻嘻地出现在她跟前。
终于,霜翎意识到,自己这毫无修为的废灵根,是决计斗不过这坏老头的。
于是她养精蓄锐,等待某一天能有机会脱身。
然后,便养了八年。
越养越萎。
十六岁的妙龄少女,比同龄人矮一截。
每次泡在药缸里时,霜翎都觉得,自己像极了一块豆腐泡……吸满了火锅汤。
思及此处,霜翎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和嘴角。
……好想吃火锅。
清俊少年察觉霜翎的目光,淡淡转过眸来,轻幽如霜露悄然坠落叶片。
“怎么?”
声音低而清泠,出奇好听。
霜翎回过神,一脸无所事事。
“我看你从坐下时便皱着眉头,哪儿不舒服?”
少年垂下眼睫,不知是否是霜翎的话起了作用,他拢起的眉头略微舒展了些许。
“不喜欢这出戏罢了。”
老疯子倏地抬起眉觑他。
“小屁孩懂什么,这演的可是风靡二重天的话本子,啧,不懂欣赏。”
霜翎撇撇嘴,老疯子的行为总是莫名其妙,从他口中居然还能冒出这种话。
她随口一问:“什么话本子?”
老疯子:“《神女绫大战魔主霜》。”
喝茶中的霜翎喉中蓦地吭了一声,这名字未免有些超前了。
少年声音冷不丁响起:“神女绫降世之时,魔主霜已消失三千余年,二者从无可能正面相对。什么话本,不过是胡诌。”
老疯子又啧声摇头:“朽木,一点儿都不懂艺术创作。”
霜翎怜悯地看着台上那一身墨水、被红衣“神女”追来碾去的黑漆漆“魔主”。
“世态炎凉,魔主什么时候能站起来。”
演魔族就要扮演四处乱窜的墨水怪,这是哪来的刻板印象。
“勿要将戏文当史实。”少年掠来目光。
“我不是在说戏文……”
霜翎面露古怪,今儿个稀奇,这小子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六年前他被老疯子捡来时,她还当自己有了患难与共的同伴,既感动,又惋惜。
哪知这小子七情不染,年少早熟,毫无风趣,以身炼药时连眉头都不动一下。
更离谱的是他那天下唯我独尊的名字。
她甚至不敢叫他全名。
怕中二到了自己。
她只当身边多了个树洞,只管她吐槽,不求他回应。
“阿厌,你怎么知道上面二重天的事?”
霜翎忽然意识到她究竟为何感到奇怪,略睁大眼看着少年。
少年坦然放下落在桌檐的手臂。
“街头巷尾,耳濡目染罢了。”
霜翎微妙地抬了抬左眉,他在被老疯子掳来前,还在这世间走了十来年,见识比她长点也属应当。
但霜翎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毕竟苍尘厌这名字,普通人谁取得出来。
放穿书文里,不是男主,就是大反派。
在这个世界……至少也得是个没落世家的少爷?
若她直觉不假,这孩子,或许能带她重获自由。
霜翎忍不住啃起拇指甲,可惜她没有前世记忆,只记得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否则多设想些道路,也好应对变化。
飘来的面食香气打断了她的思绪。
伙计端来一盘馒头包子,热情款款地落到这方桌上。
“看戏吃包子,这就是修真界的习俗吗。”
霜翎略感无语。
老疯子弓着身子蹲坐在凳子上,叨叨咕咕地搓手。
“不吃才奇怪呢,真不知你脑子里那些怪思想都从哪儿来。”
“呵。”也是了,在这里,她的认知才是怪异。
少年望着食盘,缓缓吸了一口气后伸出手,却被老疯子一掌拍掉。
“你不懂戏,只能吃馒头,不配吃包子。”
说着他便抓着一只白面馒头拍在了少年面前。
苍尘厌:“……”
说罢,老疯子又将食盘往霜翎推了推,乐呵呵道:“包子给丫头吃,多吃点。”
霜翎低垂的眼珠左右晃了晃,老疯子偶尔对她好心,可她至今不知他将他们当作药炉的目的是做什么。
炼药的过程并不好受,她和阿厌日渐消瘦,老疯子又守口如瓶,那定然不是好事。
她犹豫地拿起一只包子,静悄看向苍尘厌。
不愧是他,受什么委屈都面不改色。
“阿厌,给。”
苍尘厌抬眸看见少女笑容明艳。
他默了片刻,“我不吃。”
“你还在长身体,得吃肉。”
霜翎说着就倾过身,将肉包子往少年手里够。
少年仿佛不懂得推开少女递来的手,他微微启唇,无言看着少女稍显稚嫩的脸庞。
……究竟是谁要长身体。
二人无声交涉间,蹲坐在中间的老疯子倏然昂起了脖颈,踩在凳面上的脚都谨慎地落到地面。
霜翎讶然瞧向他。
“老疯子,你怎么了?”
老人脸上纵横的沟壑显得愈发深邃,他难得正经,定定看着某处,随后又眯起眼,像个没事人一样笑道:“有恶人来了,接着吃。”
说着便自顾自啃起包子。
霜翎满腹狐疑,他这一说,她哪还有心情吃饭。
能被老疯子称作恶人的,得是什么样的人物?
他这般不为所动,是让他们装作什么都不知么。
她目光投向苍尘厌,对方若有所思。
片晌后,她便见到了所谓的“恶人”。
那是两名气质出众的男子,一个目锐面冷,额有伤痕,称得上恶人相;另一个却俊美非凡,一袭绯衣雌雄莫辨,像是从画境中走出的人物。
“大师兄你瞧,有戏班子呢。”
绯衣公子双目含星,微微一笑便颠倒众生。
旁人瞧见,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却不敢冒犯。
疤痕男子不以为意,低声道:“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绯衣公子轻笑道:“看一眼不耽误,呵,演的似乎还是神女救世的戏码。”
说着他摇着华扇走向戏台,被他称作大师兄的男子虽冷着脸,却还是由着他跟了过去。
两位来客就站在霜翎这桌旁侧,霜翎莫名有些紧张,刚才那冷面男子走来时,目光掠过了他们三个,她当即便好似在冰窖里滚了一遭。
这两人的气息绝非常人可比拟,极可能是自二重天下界的修真高人。
她不禁冒出来一个危险的想法——高人看戏不快,怒拆大棚,我等凡人遭殃。
……不知道做些什么,吃点包子吧。
只要动作够勤快,尴尬就不存在。
于是刚刚失去食欲的霜翎开始一个劲拿包子往嘴里塞。
“……嗯?”
那兴致勃勃的绯衣青年忽然疑惑。
“这情节,看着颇为眼熟。”
伤痕男子冷然道:“四师妹的书,《神女绫大战魔主霜》。”
霜翎差点呛住。
敢情这离谱剧本的作者是恶人们的同僚,赶巧让她碰上了。
绯衣公子顿时“啪”地合上扇子,脸色严峻。
“好啊,擅自盗改我派板印书籍,这费用可得找他们补上。”
霜翎:“……”
恶人老家是出版社。
恶人还要为维护版权而奔波下界。
这恶人逼格好像也不咋高啊。
正腹诽着,又一道打量的视线让她不禁顿住了咀嚼。
一抬头,那俊美无双的绯衣公子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小姑娘,暗中说人坏话可不好。”
霜翎张大眼,诧然抬头望向那张百花自惭的脸,动了动鼓起的脸颊。
“我没说话。”
绯衣公子莞尔笑了。
“情绪亦是言语,姑娘的情绪在鄙人面前展露无遗。”
霜翎愕然,这就是正宗修真者的本事么!
怪哉,阿厌和老疯子为何没引起他们注意,她可不信他们心中什么都没想!
“那……对不起啊。”她扯扯嘴角。
绯衣公子又重新展开华扇,悠然摇了起来。
“无妨,毕竟在下无论走到何处,都会夺走四周光彩,唉,说来都是无意……姑娘被在下的光华耽误看戏,心中不满,也是应该的。”
霜翎:“……?”
疤痕男子习以为常地睨了身边人一眼,又垂眸看着三人。
那股压迫之感再度盈在胸腔,霜翎只觉自己呼吸都要凝滞了。
“绳索。”
他低冷开口。
“为何要缚起老者。”
霜翎面露疑惑,侧首一看老疯子,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竟将自己的双手都捆了起来。
绕的圈比她和阿厌加起来都多。
看上去反像是他二人将他给挟持了。
“……”
霜翎倒吸一口冷气,好个老贼头,看上去疯癫无理,关键时刻甩锅有一套!
她抿唇思索,老疯子虽不可信,但却也难保这上界来的二位修士没有坏心。
在没搞清楚状况前,还是谨慎些好,免得刚出泥潭又进油锅。
霜翎:“我爷老年痴呆,出门不拴着会满地乱爬。”
老疯子:“……”
被造谣老年痴呆的当事人配合地流口水傻笑。
伤疤男子略微眯眼,似是不屑。
霜翎想,她这理由够合适了,一重天凡人的“家事”,怎劳得二重天的大佬动手指头。
果不其然,对方没有再纠结他们这家子的怪异,对那绯衣公子道了声“走”,便离开了。
绯衣公子似也忘了追债之事,不发一言地跟上,临走前,目光还隐约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周。
压迫感散去,霜翎松了口气。
“老疯子,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老疯子冷嗤道:“恶人就是恶人,作恶多端的人。”
霜翎瘪嘴,也不知这老头是真傻,还是装疯卖傻。
“厌了厌了,什么破戏,难看死了。”
老疯子神神叨叨地丢下几枚铜板,扯着绳索就往外走。
两个年轻人也不得不离了座,跟着他回到家中。
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贼窝。
从跟在老疯子身边起,霜翎都被迫迁了十多个市镇,安定不下。
她回想着方才在戏台前的所见,沉思着走进老旧的房屋,又毫无所觉地跨进大药缸坐下。
“起开起开,今儿个用不上你。”
老疯子赶客般的语气拉回了霜翎的神思,她这才察觉自己安详靠在缸里,身边空空如也。
……炼药太多,她都有肌肉记忆了。
老疯子来回踱步片晌,忽然解开霜翎束缚,丢出一枚钱袋。
“药引子缺缺,你,现在去买。”
“哦……”
霜翎拿钱袋在手中颠了颠,临走前,又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少年。
老疯子从不怕他们逃走,反而将抓人当乐子。
绳索的作用,也不过他的恶趣味罢了。
只是此时老疯子显得急躁了些,霜翎想,这定与那两名恶人有关。
来到药铺,霜翎熟练砍着价,将剩下的几枚铜板美滋滋塞回兜里。
她提着药包路过点心摊,饶有兴致地拿私自敛下的钱财选来一包糖糕,正准备回去时,恍惚见到两抹惹眼的人影,定睛看去,正是先前看戏的“恶人”。
目送那两人走进酒楼,霜翎面无表情地咬了半块糖糕。
他们的身份尚未得知,但老疯子似乎有些忌惮。
仔细想来,那时他故作镇定佯装痴呆,那样子,似是不想让人认出。
霜翎垂眸思索,决定先回去找阿厌商讨一番。
又抓紧吃了半块后,她束紧油纸袋口。
这么好吃的东西,那小木头指不定喜欢。
“阿厌!快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霜翎轻快推开房门,药香杂着铁锈味冲入鼻中。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杂乱。
少年伏倒在地,衣袖残破,颤抖的手臂上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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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里,她的工位空空荡荡。
片刻后有人走到她的工位,颤抖地拿起笔,在蓝纸上飞快写画。
那个人,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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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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