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你个头。
敏郎无语极了,千算万算都算不到来的会是她,秦辜幸故意的吧。一股怨怒结于心,胸闷气短,扭头就拉着玉流的手指告状,万分郑重:“我可以……报官抓他们吗!”
“嘿哥哥你可真小气,你说是吧,漂亮姐姐。”小姑娘驳回敏郎的话,眨着水灵灵的眼睛就朝玉流看来。她没敢靠得太近,就刚好三步远的距离。玉流拔剑要时间,留给他们跑路刚刚好。
“小气说不上,”玉流敷衍笑笑,扯起敏郎下拉的嘴角,“和小孩子计较做什么。”
“就是就是。”宝儿宛有天助,气势都长上来了。
“嘁,”敏郎瘪着嘴,嘀咕,“小孩子又不会和我抢?”
玉流:“你说什么?”
敏郎双眼无神:“没有。”
玉流拍拍他的脸,不由得轻笑,是有点小气。她还想说点什么,宝儿已不甘被忽视。
“姐姐姐姐!姐姐为什么不理我?”
“不用喊,我能听见。”
这不是在极乐天,她不用那么客气:“这不是宝儿妹妹吗,带人在唱什么戏呢,地爬子变活人?”
“姐姐好无情,我当作没听见呦,”委屈的话说出来,灰灰的脸上依旧笑嘻嘻,毫不畏惧玉流后方那道阴冷得要吃人的眼神,期待道,“姐姐要去哪里呀,可以带上我们吗?”
玉流不答反问:“你说呢?”
“噢,”宝儿极其兴奋,“小白听见了吗,姐姐答应了!”
玉流:“嗯?”
敏郎的那种得寸进尺她当作是脑子笨呆呆,宝儿的这种,完全就是故意的了。玉流用剑鞘指向这两位小朋友:“我有这么说吗?”
宝儿见状,松开小白的手,快速地抱着紧自己:“姐姐你好凶,宝儿要哭了,嘤嘤嘤。”
“……”除了宝儿,其余人都沉默了。
真是好干的演技,敏郎不看了,再看下去,会影响到自己的发挥的。
跟宝儿站一起的安静少年也挪了一步,扭过了脸。
玉流则眨了一下眼睛,挑出刚才进去的幻觉:“别假哭了,我不吃这一套。”
“好吧,”宝儿的确也哭不大出来,咻地勾住小白的肩膀,“那换一个,姐姐不想知道我们偷了什么吗?”
这么快就说到正事上了吗?挺好的。玉流翻手,从袖中拿出一块红绳缀着的黄玉。
无暇的玉在月色下泛着盈透的冷,让敏郎有些许的失神。
玉流摇着玉,问道:“你说的是这个吗?”
离开铺子后,她第一时间检查了白马,在卷起的马尾上,摸到了这枚东西。
事到如今她也用不着否认,正如光头所言,她清楚,一直都很清楚他们要的是什么。
“哇,”宝儿特别捧场,开始捧哏,“姐姐好厉害,好厉害,是吧小白,我就说跟着姐姐一定不会有事的!”
玉流:“……”宝儿这孩子,有点不对劲。
敏郎近身,在玉流耳边低语:“大人,她是不是,有点点傻。”
傻不至于,算心大吗?
当初在极乐天把她认作男子的话还好说,现在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怎么还这么主动热情,赶着白给一样。
这两位毫不掩饰的,像是在看傻子的表情没让宝儿有自觉,倒是让小白感到了丢脸,他想从宝儿的臂弯里离开,未果。
因为宝儿早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扣紧手腕,嘴皮没动,警告他:“不准跑,不然就把你丢了。”
接着,继续用嬉笑的脸对着玉流:“姐姐真的——好厉害!”
“行了,别说这种没用的,”玉流抛起黄玉收好,正色道,“说说吧,你不在极乐天好好呆着,跑出来干什么?”
玉流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宝儿的嘴角都要嘟到天上去了:“某位当初说会来看我,结果要走了都没来,那我只好自己来了呗。”
这次都不需要玉流开口,敏郎跳出来跟她对线:“胡、说,我家大人根本没有答应过。”
“你才胡说,姐姐那时候都摸我头了,在我们家乡,摸头就是答应!”宝儿一边吐舌头,一边朝敏郎做鬼脸。
“嘿,你、你讲不讲道理!”
“嘿,你能不能不结巴!”
……
好幼稚,受不了了。
敏郎说是十八,却也能和宝儿这种十岁出头的小丫头闹成这样,看来哥哥也莫说妹妹了,两位都挺笨笨的。
玉流懒得管这两个,侧身看着已经从宝儿手里逃开,站在旁边开始清理身上落土的小少年。
玉流对他有点兴趣,掏出干净的帕子递过去:“擦擦?”
小白飞快地看了她一眼,摇头,固执地用自己的脏袖子。
“不用就算了,说说,叫什么?”
依旧不说话。
玉流凑近:“你是哑巴,还是聋子?”
“——小白,”宝儿突然单方止戈,转而来做中间人,不仅讨了玉流的手帕塞进他手里,还煞有其事地介绍,“他叫小白。”
“姓白还是叫小白。”
宝儿斩钉截铁:“就叫小白。”
“小白就小白,”玉流也不在这种无关紧要的细节上浪费口舌,“我再问一句,你们为什么要偷宋家的东西?”
噫!宝儿挺起胸膛:“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在你眼里就是个小贼吗,我没偷啦,是他,我就是出来的路上见到他被追杀太可怜了,帮了他一下而已。”
宝儿说完,推出小白:“你自己说。”
被推得踉跄的小白勉强站稳脚跟后,在今夜说出了第一句话:“不是偷,本来就是我的。”
“你的?”有意思。
玉流抱着胸俯身盯着小白,没瞧见敏郎在看向小白时略显复杂的眼神。
“你和宋家是什么关系。”她问。
小白又不说话了,那玉流就自己来猜。
“宋山云虽然是镜水山庄的管家,但是他姓宋,能指使他的,也就只有他那位人烂命好的二哥宋远徽。而你——”
小白猝不及防地被抓起了手腕,玉流强迫他张开五指,细细端详后,忽地轻笑:“不算细皮嫩肉,但也不是常年干活,你不是镜水山庄的下人,却说那块价值不菲的黄玉是你的……我对宋远徽有点了解,他喜欢送人信物,尤其是女人,难道……”
玉流扬起脸,少年脸上的尘土已经擦去,露出一张清秀周正的面容。
出众的人总是相似的,更何况他们沾亲带故呢。
玉流眉梢翘起,调笑道:“宋远徽又有私生子了?”
果不其然,小白接下来的举动没有让她失望。
——“啪嗒”,小少年握在手中的帕子掉在地上,脸上的血色尽褪,像是被人戳破了秘密。
静谧无声的黑夜如陡然被渔夫收紧的渔网,网边离水的鱼为活命在扑腾,网心有水的鱼浑然不觉,继续摇尾送死。
“不是,”宝儿摇着脸蛋,“姐姐你猜错了,他不可能的,是吧。”
宝儿压根不信:“小白快说不是呀。”
可小白只低着头,死死咬着唇克制住颤抖的身子,盯着那方快要被尘土侵蚀的帕子,人摇摇晃晃的,任由宝儿推搡。
他这样子,宝儿再不信都不行了:“哎,小白你,哎,不是,我,等等,你,不是真的吧。”
“那可是镜水山庄诶,我说哥,你怎么能这么害我呢,”宝儿的脸皱成了一团,她哪里想得到就是顺手的一下,竟然还能扯到镜水山庄了去,“我、我,你、你、你……”
“啊啊啊,完了,”宝儿哭卿卿,可怜兮兮地想去寻求玉流的安慰,“怎么办呀姐姐,我是不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我是不是要上逍遥阁的买凶榜了,呜呜呜,我才十二岁呀姐姐,我还不想死呀!”
宝儿哭得贼大声,光打雷不下雨,拿起脏的袖子就要去糊脸。
“你别……”小白制止她,想给她卷开袖子外头的那层。
宝儿可凶了:“你干嘛!”
小白言简意赅:“脏,里头的干净。”
宝儿看看自己的脏衣裳,再看看玉流靠着敏郎像是在看戏的姿态,酝酿了好久的情绪此刻崩裂。
“哇”的一声,眼泪一股脑地掉了出来。
玉流杵杵敏郎:“瞧瞧,又来一个掉珍珠的。”
“嗯?”敏郎立即嗅到了危机,低头,对着她的眼睛,满脸认真,“她不是,我的才是。是大人唯一的珍珠。”
他猛地凑过来,玉流眼睛都快对眼了,一时没领会过来:“啊?”
“啊,没什么,”敏郎说得轻,漂亮的眼睛都在用力诱她,“就是大人不要留下——”
“姐姐。”小白非常没有眼力见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玉流此时眼里还是敏郎的脸:“干嘛。”
小白指着宝儿:“快死了。”
“啊?”玉流转头,蹲在地上的宝儿哭得撕心裂肺,人都快要闭气过去了。
敏郎无话可说,翻了个白眼表示他的态度。
“哎呦,可怜呢,”玉流啧啧,走来拍拍宝儿掺杂着沙土的蓬松头发,“别哭了,哭晕了我可不会善心大发地带你离开这里的。”
宝儿屏气,直到压下哭腔,才抽抽嗒嗒地抬头:“那、那姐姐,我不哭的话就可以收留我们了吗?”
“不行。”玉流毫不犹豫地回绝。
宝儿要闹了:“为什么!”
“宝儿妹妹,不知道路边的人不要捡吗,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玉流站直,居高垂眸,翻脸漠然,“要么无视要么补刀,不然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你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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