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无奈,最后还是把罗珠留了下来,反正彷月居也宽敞,便给她在侧院安排了个住处。
玲珑还想在苍澜院待些日子,就让罗珠自己先住过去了,现下纪无念总是忙得脚不沾地,彷月居都没归过几回,庭院已经许久没人打理了。正好罗珠以往也爱种些花花草草,对园艺之事颇有经验,于是便全交由她操心。
这事儿定下来以后,玲珑也算认识了血刃堂里的几位分堂主,东堂主是李子衾她一直都知道。
而南堂主狄岚惊一直戴着面具,没见过脸,看流漓紫总是时不时偷掐他几下屁股,估摸着两人许有过往。
还有个北堂主白绽她瞧着可新鲜,难得一个少女堂主。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这女子总悄悄拿目光怯怯看她,眼睛里还亮晶晶的。
几人守在门前等候着吩咐,池连尽也打算好好安置下他这几个下属。
“对了,在秦玉之后如今西堂主空置,各位可有举荐?”
几人听完面面相觑,自从伐剑山庄出事到现在,堂中天字武人更替众多,死在池连尽手里的都占大半,而今已经没几个知根知底的老人了。
李子衾看来看去,最后竟把目光落在了正撑着下巴仔细盯着狄岚惊看的流漓紫身上。
“看我做什么?”
她恍然回神过来,“我告诉你我这人可图清闲,干不来挑大梁的事儿。”
像她这样一天到晚只想阅览美貌男子的人,叫她干活儿她可不跑得比谁都快。
池连尽倾着上身,思虑了一会儿,又指了旁边沉闷着一张冷脸的楚连袂。
“你本就是西堂中人,虽不靠谱,但堂中暂且也没有什么值得信任的人了。要是嫌麻烦,你就做个挂名,然后事儿都交给连袂来做就行。”
流漓紫两眼都放起了光来:“还有这种好事儿?”
楚连袂本来还神色漠然地紧捏着拳头,听到他这样说,忽变了一脸的不可置信:“你可真是亲师兄啊……”
池连尽笑着拍拍他的肩:“我相信你嘛。”
——————————————
晚间,苍澜院生起了灶火,池连尽端着两碟熟菜端进房内,本来按压不住上挑的唇角忽然瘪了下来。
瞅着桌前还赖着不走的流漓紫一脸不悦。
“你怎么还在这儿?”
他不耐烦地把菜摆上了桌,强压着心里想赶人的冲动。
“……小两口……吵架了呗。”
玲珑干笑两声,“她说今天想和我睡偏房。”
听完这句,池连尽气息滞了一瞬,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流漓紫忙往玲珑身边凑了凑,小声道:“……你管管他,杀气都要溢出来了。”
说着她还瞥了瞥池连尽,“不就吃你两口饭嘛……真小气……”
他眼神凌厉了片刻,到底还是只狠剜了她一眼,转身又去后厨了。
没多久又端了两个菜来,盛好饭摆在玲珑面前还小心架上了一双玉筷子,对着流漓紫冷声道:“你的饭自己盛。”
流漓紫瘪瘪嘴刚想动,却被玲珑按住了。
“姐姐别动,我去盛。”
绕过欲言又止的池连尽,玲珑轻笑着带回来一碗饭和一双竹筷,“你干嘛老这么凶巴巴的,咱们也都快是一家人了。”
流漓紫本想反驳,但眼见玲珑向着自己,还是没开这个口。
池连尽拿起了竹筷,横了流漓紫一眼,心有怨气又不敢声张,带着一丝委屈。
“……你是不知道我因为她,吃了什么苦头。”
流漓紫也想起来他在生死台上和朱食啰那一战,当下比他还委屈。
“那也不关我的事好不好!又不是我害你……”
她说到一半看了玲珑一眼,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这件事,话到一半便咽了回去。
玲珑瞅着两人打哑迷,心中不满,“流姐姐有什么话尽管说。”
流漓紫感觉有好戏,瞬间得意了几分,尝了一口桌上的菜就着吃了一大口饭,放声嘲笑起来。
“事情是这样的,我嘛,不过就是懒了点,占着堂中天字四十一位三年不动。某个人刚入堂那会儿好巧不巧挑中我后面那个废物上了生死台,结果被揍得那叫一个惨喏……哈哈哈哈。”
说完池连尽一双竹筷啪地一声架在了碗上:“闭嘴。”
流漓紫坏笑着歪头靠在了玲珑的肩上,看他吃瘪简直比上天还爽。
“朱食啰至少在天字有前三十的实力,虽说是因为我将他在四十二位堵了三年,但说到底也是你自己倒霉,可怨不得他人。”
这个名字玲珑在李子衾口中听过,想起他当时的描述,当即捏紧了那双玉筷。
……原来是因为这样。
“好啦好啦,吃饭吃饭。”
玲珑转而打破这愈发紧张的氛围,“我都说让我下厨了嘛,你有伤未愈还是多休息的好。”
池连尽听她关心自己,心头窃喜,珉着唇含笑看她:“不过是些简单的杂事。”
流漓紫瞅着他望着玲珑满脸的柔情惬意,摇着头“啧啧啧”起来,又被池连尽锐利如锋的眼神割了一下,才埋头继续吃饭。
玲珑好些日子没吃到这么对口味的饭菜了,一连加了两大碗。正吃的起劲,门却被叩响了。
她压下正要起身的池连尽,自己去开了门。
没想来人竟是楚连袂。他见到玲珑,冷峻的面容柔和了几分,“是你啊玲珑师妹。”
“楚师兄吃饭了吗?要不进来盛一碗?”
玲珑还想请他进去,却被他塞进手里一个包袱。
“不用,我吃过了。这是她的衣物,劳烦师妹带给她换洗,我走了。”
玲珑呆呆看他头也不回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房里没心没肺哐哐下饭的流漓紫,心道楚师兄着实太可怜了些。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欺之处……
她拿着包袱回到桌前坐下,递给了流漓紫:“这是楚师兄带给你的。”
“谢谢。”
流漓紫毫无负担地接过,又继续吃饭。
玲珑不禁联想起自己前几日的作为,眼尾忍不住悄悄瞥了池连尽几下。
“……你,真的不去和他解释解释吗?他也是因为心里难过才会和你吵的。”
流漓紫听完嗤笑一声,夹菜的手就没停过:“做了姑娘我的玩物,还敢有那么大脾气,惯的他!当初可是他自己一边儿吐血一边儿哭着求我留下来的。”
玲珑吞了口唾沫,坐到了池连尽身边,看他一副完全没在听的样子,看来压根就不想关心他们俩的破事儿。
用过了晚食,池连尽已经烧好了热水准备让玲珑好好梳洗一下,结果流漓紫又趁他不备一溜烟钻进了玲珑的浴桶里。
她一身紫杉全浸在了水中,趴在桶边得意道:“看什么看?姑娘我想和玲珑妹妹共浴一番,你眼红了吗?”
池连尽站在门外拳头捏地更硬了,玲珑只得把他推了出去。
“……那个师兄你也早些梳洗休息吧。”
玲珑褪去衣物跨入桶中,见流漓紫也已经把湿衣服脱下来掸在一边了。
她白嫩又曲线优美的身体裸露在玲珑面前,叫她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自己身材也不差呀,这么看我做什么?”
她大大方方地将两肘平放在桶边,挑着媚眼看着玲珑。
“姐姐真好看。”玲珑嘻笑两声,对美人她是不分性别发自内心喜欢的。
流漓紫听着很是受用,笑着用手沾水,搓揉着羊脂白玉般的胸肩。
“所以呢?你后来有没有把他……”
她话到一半,意味深长地冲隔壁抬了个下巴。
“嗐,当然了,不然他听到你今晚要和我睡,这么恨你做什么?”
两人语罢,双双偷笑了起来。流漓紫叹了一声,仰头将整个身子泡在了热水里:“我是真没想到啊!这个池连尽,在你面前竟然会这么乖顺。”
想来还在血刃堂的时候,那个家伙简直就像个阴鸷又浑身缠绕着森冷杀气的煞星。
玲珑觉得这个形容词怪怪的,好像她们在谈论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狗……
“也不能这么说啦……”
玲珑流转着眼眸,歪头靠在浴桶边,细细回想起来。
“以前我偶尔也感到师兄确实有那么点可怕,但每每只要看着他的眼睛,我就什么都忘记了,就像被下了蛊一样。”
流漓紫听罢不由嗤了一声,“你这可能就叫,情人眼里……出那什么。”
玲珑又接着道:“其实我也跟你存在一样的处境。”
“那个薛沉雪?”
流漓紫摆正了身位看向她。
“这你都知道?”
“看出来了,上次在灵灸阁。”
玲珑忧虑更深了:“薛沉雪确实是个很好的人。起初我也实在难以抉择,但时至如今我才意识到,感情只能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其实我也是真的很自责,不像楚师兄那般,他只会闷着难过。”
说完她深深叹了口气,肩臂缩成了一团沉入水中,“师兄他对我这般好,到头来我却只会害他伤心……”
流漓紫垂下纤长的眼帘,沉默不语,玲珑轻声问她:“流姐姐,你会走吗?”
她还是沉寂了半晌,若是要走,她又怎会还赖在池连尽这里。
眼瞧着有突破口,玲珑又乘胜追击,哀叹着道:“唉……想当初,师兄他为了救我,留在血刃堂吃了那么多苦,我都知道……这次为了和我成亲,又生生受了我爹八十脊杖,我见到他的时候,人都已经不像样了。你说这些为情所困的人,怎么都那么傻呢?”
听着她这番话,虽然说得是她自己的事,流漓紫脑海里却一遍遍翻起过往的回忆。
自己又何尝不知楚连袂有多么爱她爱到骨子里。
可她就是犟了一口气,这个曾经跪倒在她裙下的男人,竟然为了这么点小事和她置气,简直岂有此理!
既然胆敢爱她这样的人,就应该明白她的脾性。
玲珑话到此处,看流漓紫仍旧寂语,也只能尽力于此了。
夜里玲珑睡得很香,流漓紫随意让她抱着,这般美艳女子的体香和柔若无骨的怀抱让玲珑梦里都在流口水,只是流漓紫还是难以入眠。
她从一开始就一直在无视楚连袂的伤痛,肆意妄为地折辱他,以让他痛苦为乐。
即使如此竟然还被他报以真心,无怨无悔地接纳她给的一切。
想起白日时,他被自己一番冷言冷语中伤后红着眼睛离去的背影,心里不酸涩是假的。
看来她还是会心酸的,原以为天下间所有的男人都只配做她的玩物,供她取乐,长得丑的甚至只配去死。
——她是真的不想承认自己竟然也会心疼男人……
真丢人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