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到这间屋子墙上所挂着的艺人照片时,我的思绪陷入了究极混乱。
楚文,楚歌,原来歌文工作室是这样来的。
“这是你哥的房子?”我愚蠢地问出那个已经猜到答案的问题。
楚歌曾告诉我,他有一个小他十岁同母异父的妹妹,名叫楚文。楚文是他的母亲去国外后再婚生下来的,从小一直在国外成长。我们高考结束时,她都还没有回过国,所以我对她的印象不深,只停留在三言两语之中,看过的照片,也是孩童时期了。
现在看来,我面对小初时,那所有似曾相识的瞬间,并不是我的错觉,而是我从妹妹的身上,看到了哥哥的模样。
楚文挠了挠头,没有说话,只是牵强地笑了笑。
她不惊讶于我一下就猜出了她的身份,想来,她应该是更早就知道了我是谁。
但我还是假意问到:“楚文,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是我哥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也是他最——”
“不是,你认错了。”我打断楚文接下来要说的话,淡淡笑道:“我是因一张演唱会照片而上了热搜,被你们工作室挖来的平民摄影师,方方。我会场的工作人员身份,还是你帮我争取到的,你忘了么。”
“我……”楚文露出尴尬的神色,她应该听出了我语气中的自嘲吧。
“展小姐还是真是一如既往,演起戏来不留痕迹,这么快就进入角色了?看来韩捷这次看走眼了,他不应该只签你做摄影,而是应该挖你做演员。”
楚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回头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二楼扶梯围栏的后面,正一手搭着扶手,俯视着下面的一切,那样高高在上。
一如既往?演戏?他在说什么。
我低下头,没有理会他的话中所指,转而对楚文说到:“我晕车,现在不太舒服,可以先去休息会吗?”
楚文听后赶紧推走我的行李,拉我去了我的房间。
成年人的世界,仿佛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我们彼此心里清楚这次的签约事件并非偶然,但谁都不会主动提起。
躲进房间后,我将行李推到一旁,整个人瘫坐在地,背靠着房门,丝毫不想动弹。
我掏出手机,想告诉言宇我现在的境况,但最终还是放弃了。事已至此,我只有好好配和这兄妹俩的工作,以方方这个虚假的身份躲在幕后,熬过合约期,让他们消费掉这一波的粉丝热情后放我离开,才不会让展图工作室受到影响,才不会让展颜这个人被暴露在大众视野之下。
只是,我还是忍不住去思考,为什么他们非要设计我掺和进来。这一切的布局,显然是在照片事件之前就有了苗头。话里话外用工作室和曝光身份来胁迫我,让我签下合约成为他们的工具人。
难道,他是想趁机报复我当初对他说的那些难堪的话么。
“楚歌!你是个成年人了,能不能有点自己的规划?怎么我做什么你就要跟着做什么?”
那是我带着伤痛,寻医一年无果归来,得知他以为我是入伍休学,竟然也休学参军。我彼时气他不该抱着不纯粹的目的,去到我一直敬仰地方。也气他一时意气,不作长远打算,那个我参与不了的未来,他不可以为了我放弃梦想。
“你不是一直说你最喜欢的是创作唱歌吗?原来你的喜欢这么廉价,这么容易受人影响而放弃?这样看来,你说喜欢我的话,我可真不敢恭维。”
“我最后告诉你,我要出国发展了,你以后不要再找我了,我不喜欢等人,也不喜欢被人等。”
回忆唏嘘,我一声长叹,眼睛感到十分疲惫。
我斜睨着静立一旁的行李箱,回忆着当初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因为得知他为了找我而选择入伍放弃梦想而恼羞成怒?
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不希望他继续错付吗?
还是因为我真的想看到有朝一日,他实现自己的梦想成为为自己而歌唱的歌手……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
我最后留给他的是不堪入耳,是头也不回的背影,他若愤恨,情有可原。
而我不得不选择离开,是因为我的心离他越近,越容易毒起攻心痛到窒息。我的目光离他越远,我的身心才渐渐趋于平稳。也许在旁人看来,我是选择了一条伤他彻底来保全彼此的路,可我害怕的是,当我们无法离开彼此的时,命运却无情地将我带走。
我摆脱不了这身上的恶咒,爱之深,痛之切。
若离于爱者,则无忧亦无怖。
我早已没有了爱的资格,我甚至不配去怀念逝去的父母。因为一想到他们,我也会痛入骨髓难以自拔。情之毒,亲情、友情、爱情……情之所系,皆是毒。
我就这样静静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人找我,我也没选择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里传来韩捷的讯息。
“准备好后天进组跟拍,工作内容已经上传。”
许久不曾感受到被工作支配的压迫感了,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我打开工作文档,扫了一眼里面的规划。原来楚歌要进组拍摄一个古装权谋电视剧,而我的职责,简而言之就是以楚歌为核心,拍摄一切跟他有关的优质素材,作为剧播前期后期宣传的官方素材。
一想到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我都要像个跟屁虫一样围在他身边转,我就有些头疼。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楚歌的妈妈远嫁国外,他和爸爸住在我们家隔壁。由于楚叔叔的工作性质,经常会有十天半个月的出差不归家,每逢这个时候,楚歌就会借宿到我家里来,日常生活都是由我父母在照看,因为他们和楚叔叔的关系很好。
很长一段时间,我去哪里,他就要跟去哪里,说是答应了我爸妈在学校里照顾(监督)着点我。也许是出于对我父母的敬重,他切切实实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可那时候的我看来,他就像一个看守犯人的狱卒。
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竟风水轮流转了。变的是我成了那个围绕他追随者,不变的是我依然是被看押的犯人,他是我的老板,我的雇主,我要精心伺候的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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