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处一片虚无的寂静之中，眼睛仿佛近视了，雾蒙蒙的。手捧的鲜花没有香气，玫瑰的棱刺也不伤人。
这个地方我很熟悉，是我跟楚歌以前经常去的美食街，从街头到街尾，容纳了天南地北。
这个地方也很陌生，居然一个摊位也没有，空空荡荡，像被丧尸屠戮过的死城。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脚步十分虚浮，好像重力消失一样让我没有着陆的安全感。
我渐渐意识到，我又是在做梦了，在那层似醒非醒的梦境中，我可以浅浅操控梦的走向。我也不知道这层梦境该作何解释，我只知道我很享受这片刻的欢愉。曾几何时，我就想这样永远睡下去，永远不要醒过来。因为这个梦里，只要我想着他的样子，他就真的会出现。梦里我跟他，上一秒还是学生时代的青涩，下一秒就可能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也算，跟他共度过一生。
迷蒙中，我好像听到有人在争执，那越来越清晰的吵闹声，让我的美好世界瞬间消散，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
“合约解除，违约金，我们赔得起。展颜，我要接走。”
“言先生，你没有权利代表展小姐做任何决定。”
“她来北宁才几天？就变成这样了，你们不能放过她吗？”
“我们主动联系你，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晕倒，医生却说她的身体没有查出什么问题。”
“只要他离展颜远一点，她就一点事都没有。”
不得不说，他们吵得我十分烦躁。我好不容易大胆勾上楚歌的脖子，还没施展下一步动作，就被拉回了现实。
我脱口而出：“吵死了。”
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听见了我的抱怨，确实安静了下来。
本以为我能续上刚才的美梦，下一秒却感受到了剧烈的晃动。
“展颜？展颜你醒了？”
我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脸，但可以肯定此时是紧皱眉头满脸嫌弃。
我不情不愿地撑开眼，在看清是谁后，十分疑惑：“言宇，你怎么来了？”
他虽然有我的家门密码，可从来没上门找过我，我迷糊的脑子里装满了诧异。在瞥见他背后站着的两男一女时，我瞬间清醒，应激一样抽回被抓着的手腕，满脸尴尬：“言宇……你怎么来了……”
话说出口我才想起，是我求的韩捷联系言宇。
“接你回去。”
言宇朝我使了眼色：“如果你愿意的话，直接跟他解约，违约金我来付。”
“不是——”
我赶紧摇头，不是钱的事，是我怕被曝光。
可我话还没说完，韩捷就插话：“言先生，这次合作是官宣过的，备受关注。如果解约，我们也只能发布声明，是贵方展大摄影师单方面提出终止合作，恐怕，也会影响贵方的声誉。”
看吧，都摊开来威胁我了。
我这个时候真的只想把头蒙在被子里，让他们吵出个结果再来通知我该死该活。
“可以啊。”
言宇发话了。
我表面淡定，内心十分期待他的主意。
他说：“我就把国内的一切事务都停了，带着颜颜出国。”
颜颜……他从来没有这么恶心的喊过我。
我强忍着疑惑，不去问他是不是真的打算出国，因为他知道我并不喜欢国外。
可看他的表情似乎还有些得意，语气也显得嚣张肆意，给我一种我才是掌握主动权的错觉。
“言先生！”
韩捷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楚歌打断：“展颜，你可以先休息几天，合约的事情，希望你考虑清楚了，再来亲口告诉我你的决定。”
我不敢看向他。
他没有说可以给我放几天假，我也不敢再问，生怕答案是一天，三天，让我无法喘息。好像只要我不问，这个死刑的缓期就可以无限延长。
我侧过头，眼神逃避所有人的目光：“好……那我这几天先回家。”
他回应的声音略显疲倦：“随你。”
我又听到一声叹息，可这声叹息不是他的。
“随你们两个，文文，咱俩走了。”
三人的脚步声逐渐离我远去。
我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但始终没找到自己的手机。让言宇拨了电话才知道，那部新手机里装着的就是我的卡。
手机里的存储内容基本没变，大概是从旧手机面对面传输来的。
我翻开微聊，给韩捷留言：“手机钱从工资里扣吧。”
他很快回复我：“楚老板的私账，你自己找他算。”
我头疼了。
心里凶道：信不信我直接不还？
一坐上言宇的车，我就感觉像逃离了囚笼，终于舒了一口气。
“对不起啊，签约的事没跟你商量。”
言宇沉沉叹气：“你有你的选择自由，我也能猜到你不想影响到工作室，影响到我。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承受得了这样折腾吗？你不是说你一动感情，就会心脏绞痛，甚至无法呼吸？怎么还敢待在他身边。”
我也跟着叹气：“韩捷找我签合约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他们只是趁热造势。后来发现小初是他妹妹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个坑。可我也不敢细想，他们为什么套路我，是从什么时候注意到我，又是什么目的一定要和我签约，我总劝自己只是个巧合。其实见到他的时候，我并没有明显的心脏绞痛，我以为我就可以应对了。工作忙一起来，也确实没功夫细想。可听韩捷说他一直在找我的时候，心脏却像被架在火上炙烤。他为什么还要找我呢……”
我无奈一笑：“该不会是我当初气他的话太难听，他来报复我了吧。”
言宇轻哼了一声：“想报复你，就该握着合同寸步不让，煽动粉丝力量，舆论压力让你崩溃。”
“所以我不敢解约……”
“展颜。”
言宇忽然靠边停下了车，淡淡开口：“你是真的不敢，还是有点不想？”
我……
他这么突然一问，我愣住了。
“你现在能告诉我，你遇到我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么。”
我看着望不到头的公路，路面仿佛扭曲蠕行起来，钻进回忆里。
“告诉你，怕你觉得我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