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吧。”
楚歌拉着我进了小院，近乡情更怯，我不自觉紧张起来，紧紧攥着他的手。
本以为无人居住打理的院子会荒废杂乱，可印入眼帘的却是整洁有序。没有杂草丛生，原先种在院里的植物大多还安然生长着，是被人悉心照料过的样子。
再到客厅，格局布置也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软设有所不同，毕竟当时为了出售，一些个人物品都被提前处理掉了。不过可以看出，后来布置的人在尽力还原它本来的样子。
只可惜，还是一张旧照片都不剩了。
一想到此，我呼吸都变得不痛快，眼泪控制不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停抽泣。即便我不想在楚歌面前如此脆弱狼狈，却也无能为力。
我也明白他因为我才做这一切，正是因为懂得，才更难以承受难以面对。
我这么多年的逃离就像做了一场大梦。
为什么？为什么毒不再发作了？在我叛众离亲，自我放逐这许多年后，我曾遭遇的折磨却好似从未发生过。它让我活得像一个笑话，还无法对人言明。
“哭出来就好了。”
楚歌小心翼翼地想将我揽入怀中，我没有抗拒。也是这时我才发现，他身上的衣服是傍晚刚洗过的，都还没有干透，虽然是夏天，这么穿着也很难受。
“你、没有带、其他、衣服了吗？”
因为哭得太激烈，我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
“车上还有，可我怕来迟了，你又不知道会跑去哪里，也不肯接电话。”
“我、我是静音、不是、不是故意的。”
人在情绪低落时似乎格外敏感，听他说我不肯接听仿佛是在埋怨，反倒叫我更加委屈，又掉了一串眼泪。
“没有怪你的意思，怎么还哭得更凶了。”
看他手足无措的模样，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样吧，我带你来你的房间看看。”他又拉着我拐去了复式的二楼:“本来想留着以后再告诉你，可看你哭成这个样子。”
我跟在他的身后，一步一步走近曾经我住过的那间屋子。
难道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房门一打开，我就看到了堆成人高的盲盒小山，各式各样，几乎全未拆封。
“这？是干嘛？”
我的气息有所平复。
楚歌随手拿起一只小鸟盲盒递到我手上:“都是给你的，我记得你一直很喜欢这些。”
以前，我是很喜欢。可这几年，我却失去了这样的闲情。许久不碰，倒也没那么惦记。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多，谁送礼像批发，我就算一天拆一个，看起来都得拆好几年。”
“一天一个，是已经好几年了。”
楚歌看着那堆盲盒，有些出神，我总觉得他说的话和我不是一个意思。
“现在心情有好些么？”
他轻和的语气像在安抚一只落魄的流浪动物。
“嗯……”
我像蚊子一样哼出声。
“那现在，回去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又任他牵引下了楼。
我承认，我被他的耐心和温柔攻陷了，甚至开始劝说自己，他们这行都是这样，不会将私人生活坦白于众，那条所谓的个人回应，大概是为了工作人设不得已而为，我不该当真不该计较。
我坐在车上，摆弄着顺走的一个盲盒，手上找点事情做，让我觉得没那么尴尬。
“其实那条声明，不是我发的，是韩捷在管理那个账号，他还不知道我们现在的情况。”
楚歌忽然提起，我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哦……”
我轻轻应声，又觉得不够痛快，补了一句:“不过也没说错吧，你确实是单身。”
“展颜。”
楚歌忽然严肃起来，他双手捧着我的脑袋迫使我看着他。
“你的意思是还想让我孤零零一个人过吗？”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下意识反驳，看他脸色不对，我又补充:“单身声明又不是我发的……”
楚歌似乎很无奈，他不再说话。
车子开到商场附近他忽然停了下来。
“在这里等我一会。”
说完，楚歌带上口罩和帽子，跑着进了商城，也不知道他这么急着要去做什么，凭他这身装扮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劫。
我摇下车窗，趴在窗框上看着他去的方向发呆。
时间像实体一样慢慢流逝，我不知道等了多久，直到虚焦的视野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整个世界瞬间清明。
我不自觉笑了，看他朝我跑来的样子，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爸妈带我们一起去露营，在草地上追逐打闹。他不知从哪里捡到一只蜥蜴握在手里，也是这样跑到我面前，想要吓唬我。
可这次，他手里攥着的却是一个银灰色的方盒。
他赶着商城快要下班的时间急冲冲的，是去买什么了？
我越想越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眼神不受控制的往置物格挡上瞟。可看他完全没有搭理我的意思，我又只好摆弄起那个被拆封的盲盒小鸟。
到家前的这一路上，他好像都在故意保持沉默。
回到家中，他拉着我就坐到沙发上，盒子就摆在我的面前。
“这是今天的盲盒，你拆拆看？”
不得不说，他如此认真的样子让我觉得有些幼稚，我忍不住笑了，随口反问:“难道每天都有？”
“嗯。你不在的每一天，我都用盒子来计数。”
他满脸诚恳，让我心头堵塞难疏。
原来他说的“几年”，是这个意思。
我忍住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拿起面前的皮质方盒打量。
“看起来像是珠宝盒子……”
我自言自语着打开了盒子，里面黑绒承托着的是一对戒指。
“让我看看你抽中了什么？”楚歌若有其事地接过盒子，抽出其中一枚戒指，对着灯光细细打量:“运气真好，居然是限定款！你看这里面还写着，展颜喜欢楚——”
“怎么可能。”
我不信他的鬼话，伸手去抢，却被他攥住手腕，顺势将戒指套在我的中指上。
“你要干嘛……”
他默默将另一枚戒指套在自己左手上，然后与我十指相扣。
“展颜，请给我一个，能永远陪伴你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