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纵情间,灯光晃过一张张浓妆艳抹,眼神却空洞麻木的美人面孔,漂亮得千篇一律,透着些批量产出的科技感。
若不是晓得许曼菲也会逛夜店,程越冉绝不会耐着性子待了快一个小时,这已经算破天荒的很给他们这帮人面子了!
季清林来回看了好一会儿,终于指了个方向低声问他说:“三哥,那个怎么样?边上那个也不错,看起来倒是难得的清纯呢!”
清纯……
程越冉无动于衷,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搞得众人根本摸不透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季清林身旁的女生轻轻锤了他一下,嗔怪道:“林少爷又胡说,哪里清纯了?有我清纯吗?”
“你?”季清林哼笑一声:“你俩都不是一挂的,有什么可比性?”
小美女嗲嗲看了眼程越冉的方向,语带娇羞道:“那你三哥,会喜欢她那样的吗?”
她靠上季清林肩膀小声嘀嘀咕咕,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瞟向今晚一直沉默着不苟言笑的年轻男人。
昏暗灯光隐去他半张面孔,任凭周围灯红酒绿,他却总是坐在人最少的地方,安静淡然地望着这个和他无关的世界。
阅男无数的她,掸一眼便知来人是个什么路数,这人肩背线条极好,肩宽腿长腰短,衬衫掩盖下的腰腹想必也积蓄着勃发的力量,显然就是极品中的极品!
倏然间,他身形微动,自朦胧黯然里露出一副极清俊的面孔,无边风华有如皎皎朗月,同周围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忽见程越冉要走,一旁的冯英喊了声:“三哥?你就是我亲哥!这不才来吗?怎么这么着急要走啊!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好吧!不行咱再换一波?再给您挑一挑?”
“是啊,三哥!”季清林接茬道。
程越冉目光下敛,缓缓越过众人,他嘴角轻动,说了句“无趣”,就径自下了楼,几人方才发现,他面前杯里的酒,是一滴都没有碰啊!!
季清林摇摇头,见怀里姑娘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别想了,我三哥,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肖想到的人!”
“谁想了!”那姑娘推他一下。
“没有就好……”季清林拿起酒杯浅啜一口。
冯英叹道:“记得当年吧!三哥还在斯坦福念书的时候,常常穿件千把块钱的棒球服,当时那一圈人里头,谁又真把他当回事儿了?!”
“可他偏偏就是能稳得住,如果不是那次碰巧看到他手上戴的那块表,同样的款式在拍卖会上拍出了一个多亿……那帮人还不知道要被他诓骗到什么时候呢!”
几个姑娘听到这里,连连咋舌,面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
“天呐,什么样的腕表要一个亿啊??!”
“是哪位我们还不认得的富二代啊?!”
“富二代?”季清林笑起来,比起他们这些纸醉金迷的富二,三代,他三哥活的倒更像是单挑命运的创一代。
“这么些年,三哥私生活干净的跟特么清心寡欲的和尚似的!跟你说,但凡换个人,我冯英都不会信!”
“哎,季清林……你说,三哥他平时都是怎么解决问题的?”
冯英咂咂嘴,被边上差点喷出一口酒的季清林狠狠瞪了两眼。
“盐吃多了咸的吗?管那么宽!这话你当我面说说便罢了,要在三哥的面前胆敢漏一点儿,且看他叫不叫人撕了你的嘴!到时候,别跪着来求我!”
冯英连忙捂住半张脸,又忍不住嗫嚅道:“得得得!我这不也是为他着想嘛!每天形单影只一个人,惨兮兮的样儿!我都不忍心瞧!好容易给他弄到这来,你看!才坐了多久就走了……”
“三哥惨?!人那是忙事业,高处不胜寒知道不!”
“你说他到底喜欢啥样的?我是真的好奇!”冯英纳闷。
“你问我,我哪知道!他的事儿,你少猜!”
程家少爷,可不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谈及喜好的人…
“所以,三哥到底是谁啊?!”漂亮姑娘好奇地插了句嘴。
冯英神秘一笑:“是谁不重要,你就晓得他要是跺下脚,整个城都要抖上三抖!”
季清林哼笑一声,点点头,这次冯英确实没夸张。
*
许曼菲盘起长发松松绾了个丸子头,撸起袖子拿起喷水枪,在院里给草木浇水。
细密水雾鲜活了一院芳菲,同禾燕嬉闹间,水枪头一歪直喷到了小院外头。
“呀!你看,燕子~”许曼菲嗔道。
“哈哈哈哈!”禾燕笑得小脸红扑扑的。
“咦?怎么有辆车停在外头?”
“我去看看!”许曼菲将水枪递给禾燕。
白色宾利兜了一圈,稳稳停在路边树下,熄了火,透过驾驶室的窗玻璃,程越冉靠入椅背,他想不通,出了俱乐部怎么就把车开到这来了?
正发着呆,忽见一帘水雾倾洒而来,让他险些以为是不是下起了雨。
涟涟水色间,薄雾渐消,翩然而至的一点生动倩影,出现在蔷薇花墙边。
那女孩儿眼眸清亮含星,无需妆点,自生冶艳,一张小脸灿若远山芙蓉,嫣然巧笑间顾盼生辉。
没有璀璨的斑斓霓虹,也没有人头攒动的喧嚣鼎沸,只头顶一盏昏黄灯光,笼罩着她的单薄身影,暗香浮动间,与娇花为伴的她,美得恰似南柯梦一场。
车窗降下,淅沥水珠后面,露出一张俊美的面孔,映入了许曼菲的眼里。
不陌生,但也算不上熟悉。
就是前些日子,同季清林一同过来的那个人。只是,这人真的好厉害,有叫人过目难忘的本事!
个人魅力和气度可真是个不可言说的微妙东西,有些人,只要看一眼,就能辨出他的身份有多不一般。
许曼菲脚步未动,站在近旁望着驾驶室里的男人,她微微愣怔道:“程先生?”
程越冉淡然一笑:“许小姐。”
许曼菲并未问他怎么会在这里,虽然她确实有些好奇,可他在哪,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前挡玻璃上,还有细碎水珠在往下坠。
“始作俑者”许曼菲偏头一笑,耳畔的碎发滑落,拂过她白嫩的面颊。
隔着半开着的窗,晦中生明,男人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不知是在看滑落的水珠,还是透过水珠在看她。
对视的那瞬,许曼菲心间一沉,倏然间短了小半口气,她很快掩饰住这一丝尴尬的窘态。
眼神飘忽间,程越冉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
许曼菲心里徒然生出了些莫名的压迫感,他是真的很高!
“许小姐工作室的茶,很好…”
他暗示的语气已经不能更明显,她听懂了。
“明前龙井可好?”她仰起明媚的小脸看他。
“客随主便,我不挑~”
一抹笑意浮上他的嘴角,锁了车,拂过垂到肩头的满枝蔷薇,程越冉随她进了院子。
禾燕见来人是他,明显愣了一下,许曼菲同她简单说了几句,她面上又很快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一盏封存了春日韵味的茶,去燥润肠,轻易洗尽早前会所里醉生梦死的糜丽和麻木放诞的乖张,叫程越冉顿感惬意畅快。
他嘴角噙了抹淡笑,眸里微光浮动。
“谢谢…”
此时此刻,他无比真诚的在同许曼菲道谢。
“就只谢她一个吗?”禾燕两手一摊,佯装不满。
程越冉笑了,瞥来一眼看她。
自以为在PUB里涨了见识的小姑娘,却因为面前男人独具魅力的迷人眼眸而愣在当场,待反应过来时,直羞得满面通红。
朝许曼菲丢下一个“他实在是太帅了!我受不了!”的表情后,很没出息地遁出了门。
许曼菲笑她夸张,摇了摇头,靠在桌边拨弄起一株重瓣春百合,二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却好得不像样子。
她想问他,有关那第一个梦——“红雨芳菲”的问题,却被手机铃声打断了还未出口的话……
“请问,是许小姐吗?”
接通电话,那端怎么是个低沉的男音?许曼菲以为对方打错了,拿开些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确实是艾琳的号码,没错啊!
“您好,我是艾斯诺维私立医院的医生,我姓宋……”
“……宋医生,你好~”许曼菲应道。
可她越听越无语,挂了电话,更是一脸懵。
观她这么一副奇怪表情,程越冉放下茶杯问道:“医生的电话?哪里不舒服吗?”
“不是我……但,我得去趟医院!”许曼菲抱歉地看向他。
“走吧,我送你。”程越冉起身。
“这……是不是太麻烦了…”
程越冉轻轻一笑:“姑且当是上门来‘讨茶吃’的回礼吧?不必同我客气。”
他温润的语气和不容拒绝的态度让许曼菲无从推辞。
“燕子,我去趟医院…”出了室内,许曼菲同院子里的禾燕说。
“哈?你怎么了?”禾燕好奇。
“不是我,是艾琳!”
“她怎么了?”
许曼菲指了指腮帮子:“拔了两颗阻生智齿,说不了话,医生打给我,让去接她…”
禾燕:……什么鬼?突然不知道要从哪个角度来吐槽这件事!
“不是!拔智齿会影响她打字的速度吗?是不能开车还是不能走路?”禾燕无语。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又鬼使神差地瞄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程越冉。
许曼菲不确定地冒出一句:“也许是…打了麻药?”
行吧…虽然离谱……但Anyway!
出了小院,程越冉绅士地为她拉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
夜幕下,采用钻石切割工艺的施华洛世奇水晶车大灯缓缓亮起,似是为她指引了一条可以走向他的路,而他站在车边,舒眉展目,挺拔清隽,抿起的薄唇逸出淡淡的笑意。
于他而言,记忆深处,那一抹早已模糊的身影,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那些已经褪了色的画面,逐渐被勾勒得越来越清晰……
浮云卷霭,为重重月影冲散成一地斑驳流光,晚风掠过,吹起一墙花香袅袅,明明是和煦的春风,却带着些难以言喻的轻微燥意,拂动了她耳畔碎发,也拨动了他的心。
可他明明还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而她甚至连他名字是哪三个字,都还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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