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顾重九的身影一出现,几位弟子就立刻躬身行礼:“见过师尊。”

“你大病初愈,不好好躺着休息,来此作何?”顾重九快步走到跪在地上的白今瑶身边,眉头微蹙,问道。

白今瑶抿了抿苍白的双唇,强忍着因虚弱和磕头而产生的头晕眼花,摇晃着正要行礼,却被顾重九提前一步扶住了胳膊,制止了她的行为。

“对不起师尊!” 白今瑶自责地说道:“师尊和师娘因弟子之事争吵,弟子心中日夜难安,愧对师娘。听闻师娘终于回来,弟子……弟子只想当面恳求师娘原谅,万望师娘莫要再因弟子与师尊离心。”

“你先回去,有何事,等你伤好再说。”他伸手,抬了一下她的手臂,示意她起身。

“师尊对不起!”白今瑶眼圈一红,泪水瞬间盈眶“都是弟子的错,拖累了师尊,师娘也不会……不会误会师尊,与师尊生出嫌隙……”

她说着,身子一软,竟晕厥了过去。

顾重九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她时,‘吱呀’一声,玉清宫那紧闭的门扉开了。

张熹微倚在门框上,正好看见顾重九打横抱起昏迷的白今瑶。

“啧……”她抱着手臂,纤纤玉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臂弯,语气里满是戏谑地说道:“哟,真晕了?”

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仿佛在看台上表演的丑角。

惹得身后几个弟子都心升不满,低下头去才能压住脸上的愤懑。

“张熹微。”顾重九像是如陌生人一般地看着她,眼里有着分明的冷意“她如今不过才十四岁,伤重初愈又在你门前磕了几时隔响头。莫要轻易猜度人。”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维护白今瑶的意味如此明显。

若是换做曾经,张熹微定要生气的,可此时她只是觉得好笑。

“这场戏我已经很配合你了。”她盯着顾重九抱着白今瑶离去的背影,语气愈发慵懒“下次可别再来烦我。”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

但很明显说给白今瑶听的。

等顾重九压着眉回头时,身后传来了关门声。

午间,张熹微去了一趟饭堂。

原本热闹的地方,随着一袭红裙的她出现而突然消了音。

实在是她的容颜太甚,太难让人忽视。

对于自己成为焦点这事,张熹微没有半点不自在,反而很享受。

还心情很好的对众人微微一笑。

在一片安静里,兀自打了菜。

直到她用过饭,离开。

有些低阶弟子才小声问道:“她便是扶玉仙尊的妻子,为何也要和我们一样进食?”

“这就不得而知了。”被问之人也回答不了。

“那她的修为如何?是不是也和扶玉仙尊一样厉害?”

“那倒没有,听说如今不过才金丹初期。”

“啊,没想到啊……那和扶玉仙尊差距好大。”

“嘘嘘,闭嘴吧,就算是金丹初期有些人一辈子都到不了。”

张熹微的容颜有多惊人,那讨论她修为的声音就有多少。

似乎人们执着于为美丽多找些缺点出来,才能平衡。

很快,就有人貌似小声地嚷嚷道“哎哎……听说刚才师娘又和师尊吵架了。”

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有人立刻说道:“这次不会又是因为小师妹吧?”

用过膳,张熹微便去找顾重九他爹顾玄机讨要自己的护生灵玉。

虽然跟顾重九提过,但她怕他事多给忘了。

免得到时候还要浪费时间。

结果还没开口,他身边的妇人,也就是顾重九的娘亲便笑眯眯地拉着她的手说道:“伯煜这次他的确做得不妥当,你放心,我定要让他给你个交代。”

她保证道“不会再有下次的。”

“那相信顾重九应该已经给你说了护生灵玉之事?”张熹微不欲和她争辩,只是微微一笑,看向顾玄机继续说道“宗主,我今日是为护生灵玉而来,已经半年过去了,我相信以宗主你的实力,定然已经将镇压镇魔塔的法器修复好了。”

顾夫人拍了拍她的手背“这怎地突然说到了护生灵玉上面,这是还在生伯煜的气?”

和他们说合离的事毫无作用。

张熹微不想牵扯太多,疲于应付,于是说道:“娘,护身灵玉镇压了镇魔塔半年,定然有损耗,我也需要将其收回,交予我父亲修复。”

顾夫人脸上才再次有了笑意“那就好,只要不是为伯煜生气就好,你放心啊,你这事娘肯定要说道说道他的。”

对此张熹微只是报以微微一笑。

她丝毫也没放在心上,离开了宗门主殿便去了一趟藏书阁。

玄清宗传承千年,藏书极多,放眼天下也没有如此这般齐全。

只是她花了一下午时间,愣是也没找到关于周天星辰盘的一点信息。

亦或者是……早已被人毁匿?

所以如今想要钓出大鱼一劳永逸,那便只有放出诱饵了?

“任无恙,任无恙,出来。”她一回到翠微宫,就拿出了传音玉鉴唤道。

睡眼惺忪的任无恙晃了晃,声音带着股慵懒的调调问道“张二狗,又怎么了?”

张熹微:“帮我拍件东西,周天星辰盘。”

“这是何物,什么品级,为何没有听过?”任无恙来了一丝精神,问道。

“品级?”她扬唇笑了笑“虽然认主了,但依然是无价之宝,你可得给我好好造势,最好是人尽皆知……”

任无恙修炼不怎么样,但极为擅长赚钱,号称天下没有他不做的生意。无论是修真界还是凡人,白的还是黑的统统都吃。

所以即便是认主之器自然也有手段强行剥离。

张熹微问道:“对了,距离这次的拍卖会还有多久?”

“七日。”

要说任无恙会做生意,他在大的修真门派最近的城镇都设有传送阵,方便修士们参加每三个月一次的拍卖会。

所以张熹微完全不担心时间问题。

只是要考虑到时候如何守住自己这个周天星辰盘。

毕竟桑昊玉身后的人修为难测。

她真的急需要提升实力。

不过,这次看来真的得叫外援帮忙了。

她这样想着,传音玉鉴突然波动。

“来玉清宫,今夜一起用晚膳。”

张熹微看着这一行字,撇唇笑了。

稀奇。

看来顾夫人还真是说到做到,‘敲打’了顾重九。

否则,以他的脾气怎么可能主动做出这种低头的事情?

不过她还的确需要光明正大去一次玉清宫。

否则,怎么拿到他白月光的画像?

等张熹微到玉清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蜡烛垂泪,顾重九坐在桌子后面,明显已经等候多时,所以脸色有些不虞。

不过倒是忍着并没有开口责怪。

只是对门外的侍从说了句“布菜。”

“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打坐忘记了时辰。”她净手后在顾重九对面坐下,说道。

“嗯。”

张熹微笑了笑,慢悠悠地说道:“我记得以往都是我等你,这倒是你第一次请我来这玉清殿用膳。”

一句话让顾重九想起了张熹微每每坐在饭桌后等他的画面。

他的脸色和缓下去,本来想说若是她想过来,随时可以。

但这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若是说出来,她便又会扯到白今瑶的身上,然后又是没完没了的争吵。

她总是能找到各种各样的理由指责他同他吵架。

久而久之,早已没了的耐心。

侍从麻利地将饭菜布置好。

见顾重九沉默,张熹微主动保证道:“你放心,今夜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们已经许久没有好好吃一顿饭了,今夜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把这顿饭吃完。”

毕竟,这应该是她和他一起吃的最后一顿饭。

见她神情平静,一股没来由的不安像针扎了一下顾重九的心头。

不过旋即,他就压下了这荒谬的直觉,点头说道:“你放心,既然是我请你过来,自然会陪到最后。”

“行,我相信你。”张熹微端起酒杯,兀自倒了一杯,问道“要喝一杯吗?”

摇曳的烛火将她的脸颊镀上了一层暖玉般的色泽。

就连眼尾那滴泪痣都显得格外温柔。

顾重九只犹豫了一瞬,便点头,端起了酒杯。

两只酒杯在空中轻轻一碰。

清亮的酒水在被中微微摇晃。

张熹微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问道:“今日在宗门内行走,我听弟子们都是在讨论谢妄和桑昊玉的事情,你打算如何处理?”

顾重九捏着酒杯的指节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

这已经不止一次从她的口中听到“谢妄”这个名字,每听一次,顾重九心头都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不轻不重地硌了一下,泛起一种连他自己都难以名状的反感。

这种情绪来得莫名。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张熹微的脸上,试图从中找出些什么。

可她太平静了。

这一瞬顾重九有些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在努力地学着寻常夫妻那般,只是与他在闲话家常。

“你很关心这件事?”杯中的酒液微微晃动,映出顾重九眼底深潭般的幽光。

她点了点头坦然说道:“都在讨论,我自然也是关心的。”

顾重九:“等两人醒来,送进刑罚堂,若依然不从实交代,那便只有搜神。”

搜神,风险极大,承受者也极其痛苦。

搜神意味着,完全打开自己的神识任由施法者进入,但凡施法者出一丝意外,那将会对承受着造成极大的伤害。

即便是修真界大能,也轻易不敢使用,除非……根本不用顾忌对方的性命。

见张熹微垂眸不说话,顾重九难免想到她对谢妄不一样的态度,他皱了眉说道:“这些事不归你管,你不必多操心。”

‘作为他们的师娘,我为什么不用管?’

‘怎么,我作为你的妻子连这点权利都没有?’

若是换做以前张熹微定然要刺一句回去。

就像她曾经喜欢侍女们叫她‘夫人’一样,喜欢于随时随地宣告自己对顾重九的所有权。

因为实在是……太喜欢顾重九了吧。

所以患得患失。

将自己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模样。

如今,身在局外。

倒是彻底清醒过来。

根本就不在乎他的语气态度。

“你还要喝?”见顾重九主动端起酒杯,张熹微有一丝诧异。

顾重九酒量不好,几乎不碰酒。

顾重九:“说了今夜陪你,便是陪你,酒也一样。”

他掖袖,为她斟满。

她端起酒杯说道:“那好,不醉不归!”

顾重九点头。

也就是两人刚把这杯酒饮下,突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师尊,师尊,弟子有事要禀。”

声音很是急切。

“何事?”顾重九扬声问道。

“师尊,小师妹不见许久了,找遍山头也找不到她人。”

顾重九倏地站起身,走了两步才想起还有张熹微的存在,回头,神情凝重地对她说了句“我去去就回。”

俨然忘记了刚才说过的话。

“好呀。”张熹微毫不介意地点头。

目送他离开。

她扫了眼桌子上几乎未动的饭菜,知道是浪费了。

今夜,顾重九不会回来。

张熹微放下酒杯。

慢悠悠地踱步,走到靠墙的多宝阁。

抬手,扭动其中的一只花瓶。

机扩响动声中,露出了别有洞天的墙后。

只见石室里放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亮如白昼。

她哼着歌背着手,信步走入这方对于顾重九来说最私密的地方。

这是他难受时会常待的地方。

因为,这里面藏着他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的珍宝。

张熹微在画像前徐徐站定,抬眸,看向画中的女子。

白衣墨发,含羞带怯,右眼尾一滴朱砂痣。

这就是顾重九放在心尖尖上的珍宝,是心头永远的白月光。

对于顾重九来说,所有人在这个女子面前都只是嫌弃的鱼目。

混珠的鱼目又岂是真正的珍珠?

张熹微抬手,摸了摸自己眼尾的朱砂痣。

轻啧了一声。

她张熹微只做这世间最耀眼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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