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龙肋骨搭成的悬梯在咸风中吱呀作响,鹿芽数着第五十三阶苔藓覆盖的梯级时,嗅到了熟悉的蛇胆草烟味。翎的珊瑚臂残留着滑齿龙毒腺的腥气,将握着的沧龙脊椎扶手腐蚀出蜂窝状孔洞。璃的白发缠住摇晃的绳桥,发梢垂落时惊起巢屋底部成群的黄昏翼龙。
「她们在煮青铜。」鸢的秃鹫啄开某扇鲸皮窗,露出屋内沸腾的陶釜——青绿色的液体里翻滚着箭石喙与蛇鳞。鹿芽的狼牙胎记突然刺痛,她看见搅拌药液的骨勺末端刻着青叶的乳名。
翎用珊瑚臂撬开藤蔓门帘时,二十双琥珀色竖瞳在阴影中同时睁开。火塘旁研磨孔雀石粉的老妪抬起头,松弛的面皮下竟涌动着青铜色血管:「血月之子迟到了七个潮汐周期。」她脚边的陶罐突然碎裂,爬出的盲蛇群组成母系族谱缺失的第七代族长名讳。
深夜的换岗哨声响起时,鹿芽在顶层巢屋发现刻满壁画的沧龙头骨。璃的指尖抚过某处龟裂的彩绘:女性们驾驭着蛇颈龙收割海藻,龙鞍镶嵌的正是孕母洞的蛇形祭器。翎的珊瑚臂突然刺穿壁画,掏出的暗格里躺着青铜材质的狼牙项链——与鹿芽颈间那枚形成完美共振。
「祭潮要开始了。」老妪的蛇皮杖敲击地板三下,整个骸骨巢屋突然倾斜。鹿芽抓住晃动的翼龙风铃,看见海平面正在急速下降,裸露的滩涂上布满扭动的腔棘鱼。部落女子们集体跃入退潮的浅湾,用青铜匕首收割吸附在礁石上的发光牡蛎。
璃的白发突然绷直如弓弦,她拽着鹿芽滚向角落的瞬间,沧龙头骨的眼眶射入淬毒的鱼叉。翎的珊瑚臂绞碎偷袭者的胸骨时,发现对方后颈烙印着苍梧部落的断箭图腾。鸢带人封锁出口时,潮水开始暴涨,浪头中浮现三十艘蛇颈龙皮艇,每艘都载着瞳孔发青的复制体少女。
混战中,鹿芽被逼至骸骨巢屋的颚骨边缘。下方漩涡里升起青铜巨树的残根,枝桠间缠着她们在火山口见过的树脂球。老妪的蛇皮杖突然刺入她后腰,剧痛中狼牙胎记将记忆注入脑海:这个潮汐部落正是初代母系族长为躲避暴龙王建立的避难所。
翎的珊瑚臂在盐水侵蚀下崩解,暴龙图腾重新浮现的刹那,她徒手撕开某艘皮艇的龙皮气囊。坠海的复制体少女突然融化,青铜液体在海面凝聚成青叶的虚影。璃用菌丝缠住虚影的瞬间,鹿芽看见老妪的皮肤正在蜕变成青铜色——这个部落早已被暴龙王的诅咒侵蚀。
当最大的浪头吞没骸骨巢屋时,鹿芽在漩涡中心触碰到沧龙的晶状体化石。远古的海域记忆汹涌而来:初代族长们驾驭蛇颈龙与暴龙王的海兽军团血战,败北后将自己封入沧龙骸骨。青铜巨树正是用她们的骸骨与悔恨浇灌而成。
黎明时分,残存的部落女子们跪在重新涨潮的沙滩上。老妪干瘪的躯体正在褪去青铜色,露出布满海葵触须的真实皮肤。鹿芽握紧那枚青铜狼牙,看着潮水将沧龙骸骨冲回深海。翎背后的暴龙图腾首次浮现出悲悯的神情,而璃的白发间,正悄然绽放出永不凋零的青铜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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