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大火终于消灭殆尽，转为一缕青烟修炼消散在空中。

姜风眠痴坐了一夜。

想了好些事情。

【须列到底有多少势力，这场火到底是不是冲自己而来。

面具是不是朱含偷的？

祭祀活动的形式，是不是他定的？

还有，自己能信任谁。】

望着眼前的废墟，姜风眠觉得前路如废墟一般，困难重重。她捡起手边的石头，重重地扔进废墟之中，然后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

“先找有权的。”

——

“王上！”姜风眠来到仓王寝殿。

普天之下，仓王最有实权了。

“请王上为我另安排住处。原来的院子，已经成为一片废墟，等它修缮好，怕是要上许多时日。”姜风眠理直气壮说道。

她也不明白，这个仓王，面对宫中的灾情，不闻不问，甚至没有一点安慰。

“什么？我明明下令让祭司入住摘星阁，没有人告诉祭司吗？”仓王吃惊地说。

姜风眠静静看着他的脸，看不出他说谎的痕迹。

但她也不想去计较他是不是说谎，过去的事，再怎么纠缠都没有意思。

“祭司有所不知，我仓国尚金，火最是克金。我为仓王，掌管国运，自是金之代表，不可离火太近，怕冲撞国运。”仓王解释道。

“不知王上下令给了谁？”姜风眠见他愿意解释，也只好顺着他的话问道。

——“朱含。”

一股冷意爬上姜风眠的全身。

她忽然觉得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没传便没传吧，那我现在去摘星楼即可。”姜风眠想快些走，快些逃到只有她的地方。

“祭司大人，近日来祸事频发，未免国家动荡，今日司巫与大祝将主持祭祀大典，祭司一定要在场。”仓王友善的提醒里，有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王令之威。

他已经是王了，从来都不愿神职人员的权力超过他。

“是。”姜风眠顺从答道：“那可否容我回摘星楼歇息片刻？”

仓王摆摆手当做是默许了。

姜风眠拱手拜了一拜便退了出去。

离开的时候，伏听与须列正一左一右来到此处。

想来是为了祭祀之事，姜风眠没有多想，赶紧让宫人带自己来到了摘星楼。

——

摘星楼是宫中最高之处，只有地位最高的神职人员才能住在此处。须列为此也费了不少力气，只是王意不许，他也别无办法。

宫人带姜风眠来到摘星楼。

一应装饰建筑的确比先前的院子更加宏伟，纹饰也更加复杂多变，只是仍旧是没有成形的文字。

“带我到住处即可，不必劳烦您待我四处认识了。”姜风眠友善地对领头的宫人说道。

领头的宫人看起来头发花白，年事已高，姜风眠想起了自己年迈的爷爷，不由得对他尊敬了些。

宫人似乎有些感动，道：“多谢祭司大人体恤。”

住处到了，姜风眠自行开门，见宫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问道：“我已经到了。大人尽管去办自己的差事吧。”

“是。祭司大人，如果你愿意相信我，便请听完我这句话。这个公里只有风羽将军值得您信任。请您不管何时都要记住这句话，切莫错信他人，丢了性命。”

说罢，宫人便不再有停留之心，而是小碎步离开了。

姜风眠听得一头雾水，她不觉得自己对宫人的一点尊敬可以换来有价值的信息。但他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有他的道理，无论是谁，只要他没有害人之心，便是可靠的。

可是风羽，他偷过青铜面具……

姜风眠想不通，头痛欲裂。

一整夜没睡过，加之几日操劳，她已经精疲力尽了，靠在床桅杆上很快便睡着了。

再醒来时，又有人在等着她。

是伏听与须列。

“祭司大人，此番前来，是与大人说清祭祀之事。还请大人抽空一听。”伏听率先开口说道。

“我看祭司大人现在就有空。”

须列不怀好意接话。

自从昨日撞见须列与朱含用交合的方式祭祀，她便再也不能直视须列了。

她总觉得，这个祭祀是他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才设立的。

这个人，简直恶心，无耻至极。

“祭司大人，昨日火灾之后，现场发现了大量赤红木，怀疑是赤木国的人故意纵火。且两国人仇怨已深，今日祭祀一是为求平安，二是为出兵赤木国祈福。最重要是祭司大人您的部分，问卜神灵，是否出战，如何出战？”

“问卜？你们平时你是如何问卜的？”姜风眠突然发现自己忽略了最重要的事。

他们的占卜方法和自己的截然不同。

“祭司，连问卜都不会吗？”须列冷冷说道。

姜风眠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方才的问题太过着急没有考虑到后果，这下子又被须列抓住了把柄，但是她也不觉惊慌。

她转念一想，自己才是祭司，她用什么方法便用什么方法哪里轮得到其他人来教？

平日里自己给自己占卦，要么是用铜钱取卦，要么是用数字起卦，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她还是得想一个方法更契合时代主题。

说的直白点，她希望仪式感更强一些，能够唬到众人。

“伏听，你吩咐下去，准备一些龟甲，蛇皮鼓和铜铃，今日祭祀我要为仓国问卜。”姜风眠没有理会须列的嘲讽，径直地吩咐伏听道。

她想起商代出土的甲骨文上面的刻辞，又想起少数民族的祭祀仪式上总会以鼓铃来引导，于是她决定结合这两种方式增加仪式感，让众人相信她有问卜的能力，但是最终的起卦，她决定仍然是以裂纹的数字为基础来起卦占卜。

“是。”伏听允下。

姜风眠觉得伏听并不是自成一派，她也许只是仓王培植的亲信用来打压须列的势力，就如同仓王如今提携自己的地位一样。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姜风眠突然发现自己可以用这个方法来找到自己的盟友，否则她永远站在中间，腹背受敌两面夹击。

做墙头草很容易，但她要做的是一根屹立不倒的墙头草。

不泯灭良心的墙头草。

姜风眠在心底暗暗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