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悄：“……”

她脚步一顿，思维卡了壳。

程烬怕许悄别扭，正经地跟齐钰解释：“不是，这是我妹妹。”

齐钰会心一笑：“好，我懂。”他对许悄说：“阿烬的妹妹请坐，想吃什么我请。”

女子叫尚可，她在账台上撑着脸盯着许悄，“妹妹以前没见过，从哪里来的？”

许悄轻道：“申城来的。”

尚可点点头，“大城市，难怪气质这么好。”

许悄不再说话，不知道接什么。程烬走到许悄身旁，“你先找个位置坐下，我去拿菜单。”

“好。”许悄看了下，店内空间不算大，两个四人桌，四个两人桌，还有一排靠着墙的单人桌。

单人桌很特别，是一条长长的黄色木板，木板下摆着六个高脚椅。

墙壁上挂着一串暖黄色的星星彩灯，彩灯绳环绕着一些照片和彩色明信片，满满的网红店氛围感。

许悄走过去，在单人座最边边的椅子上坐下。程烬拿来菜单放在她眼前，问她吃什么。

许悄也懒得翻：“随便一个冰淇淋就行。”

程烬翻开菜单，找到冰淇淋那页：“冰淇淋有好多种，不看看么？”

许悄看了眼菜单，餐品的名字和图片都很可爱。她指了指有草莓马卡龙的那款冰淇淋，“就这个吧。”

名字叫“就甜了咋滴”，许悄不好意思念。程烬点点头，又问：“别的呢？空腹吃冰淇淋对胃不好，吃点别的垫垫。”

许悄抬起手支着下巴：“可是我现在只想吃冰淇淋。”

“好。”程烬也不强迫，把菜单拿去点单台，点好单后回到单人桌边坐下，跟许悄座位之间隔着一个椅子。

冰淇淋上来后，许悄吃得没什么兴致，一副受了委屈又强忍着不表露的倔强模样。

程烬回了个信息，关了手机，挪到许悄旁边的椅子上，“许同学，冰淇淋好吃么？”

许悄敷衍地点了个头：“好吃呀。”

程烬用脚尖抵了抵许悄的椅子腿，“明天开学了，恭喜你正式步入高三。”

听到开学，许悄的心里更烦闷了，她嘟囔着：“有什么好恭喜的，又不是我原来的学校了。”

程烬歪着脑袋问她：“你对新学校一点期待都没有吗？”

许悄放下勺子，两手撑着脸，语气焉焉地：“不止是学校，我对我的人生都没有期待了。”

程烬的眉心跳了下：“为什么？”

许悄的眉眼间掩盖不住委屈和无奈：“我妈去世了，我爸移民了，我的合奏团也退了，还有什么希望跟期待。”

程烬神色一变，思忖数秒，抬手在许悄眼前打了个响指：“十七岁，人生有无限可能。”

许悄自嘲地笑了：“那是别人的十七岁，我的十七岁只有迷茫和焦虑。”

程烬把眼神从许悄身上挪开。

他看着墙上挂满的纸质明信片，抬手翻开了一张向日葵明信片。

许悄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在明信片上的四段文字上聚焦。

「我将遇见新的自己，未来充满无限可能，人生灿烂绽放光彩，正如骄阳伴我前行。」

许悄静静地看着墙壁上的明信片，忽然觉得心里的郁闷散去了些。

程烬说出来的话乱人心绪，“许同学，我会尽量不让你的十七岁只有迷茫和焦虑。”

许悄的心脏悸动一瞬，涌起一阵温泉，将她那些委屈都浸透，留下淡淡的温暖。

“程烬…”许悄叫了他一声，却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

程烬似笑非笑地看着许悄：“许悄悄小同学，我够不够格让你有点安全感？”

这个问题太过暧昧，许悄微微一怔，沉默了片刻。

程烬也不等她回答了，取下明信片拿在手心里看着，“我的字怎么样？”

他的字？

许悄有点不敢相信，掀起了眼睫，“这个是你写的么？”

程烬点头：“嗯。”

许悄抿嘴，实话实说：“还行。”

程烬把明信片递给许悄：“送你了，前程似锦的小朋友，祝你未来所遇皆美好。”

许悄收了明信片，却收不住加速的心跳。初见时真看不出来程烬是这样的人，外在桀骜不驯嚣张肆意，内心却善良温柔。

许悄把明信片收在手掌里，低着头，轻轻地说了一句：“程烬，谢谢你。”

-

九月清晨，朝阳东升。晨鸟在花树间清脆地鸣叫，露珠在树叶上晶莹闪光。

淡淡的暖光轻洒下来，院子里那盆白色栀子花又开了几朵。

许悄被闹钟吵醒，在床上眷恋地翻滚两下。闹钟即停时，她才揉了揉眼睛，坐起来关闹钟。

洗漱完，许悄从箱子里拿了件纯白色连衣裙换上。裙子款式比较正式，长度刚过膝盖，露出细嫩小腿。

她套上白棉袜穿上帆布鞋，又对着镜子扎了个马尾，看起来青涩又朝气，干净又稚嫩。

七点不到，天已经大亮。许悄走到窗边拉开窗帘，闭上眼睛推开窗户。扑鼻而来一阵花香，清新又淡雅。

而窗外的程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来的，手肘撑在窗台上。本是在悠闲地看树枝上的小鸟，没想到许悄会突然推开窗户。

这是他第一次见许悄扎马尾，露出白皙颀长的颈，和小巧柔软的耳垂。

晨光照在许悄身上，让少女看起来仿佛加了一层柔和的滤镜，更清澈了。

程烬先开口：“早啊，许同学。”

他突然出声，吓了许悄一跳。

许悄缩了下肩膀，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程烬的脸时，她居然有些不合常理的害羞。

程烬不知是何时起来的，也不知在窗台边站了多久。他的头发还未全干，脖子上搭了一条毛巾，衣服也是睡衣款式，宽松又干净。

许悄压住心间那抹害羞，抬起手对程烬极轻地摆了摆，“早啊，程烬。”

程烬问她：“昨晚睡得好吗？”

“挺好的。”许悄回问：“你呢？”

程烬侧过脸去看院子里侧那颗树，“不太好。”也没说明原因。

“哦…那你今晚尽量睡好。”许悄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从程烬的眉眼上往下挪。

轮廓分明的脸上还挂着几滴水珠，安静地往下滑落，在凸起的喉结上留下湿润的痕迹。

许悄不敢再多看，快速挪开眼，抬手挠了挠耳后，“程烬，你怎么…大早上的洗澡啊？”

“家里水多。”程烬拿起脖子上的灰色毛巾，在脑袋上不怎么轻柔地擦了擦，“等我一下，有东西给你。”

程烬转身进了屋子里，很快又回到窗台边：“许同学，开学快乐。”他说完，把手里的糖朝许悄扔过去。

许悄伸出双手接住，见是一包水果味软糖，她弯起眼睛，“你换口味了呀？”

程烬被许悄脸上那不明显的笑颜深深勾住，“不算换，我什么糖都有。”

“哦。”许悄摇了摇包装袋，“谢谢。”

程烬点头，“下去吃早饭吧，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好哦。”许悄挪开眼，转身往门口走去。她轻轻抓着那包水果软糖，觉得心情还不错。

下了楼，许悄在餐桌上坐下。

姜秋云给许悄剥了个鸡蛋，缓缓道：“悄悄，学校已经安排好了，你去了到二楼办公室找李胜老师，跟着他进班。”

许悄接过鸡蛋：“好的，姥姥。”

“许同学。”程烬从餐屋后面进来，大大方方地盯着许悄，“在学校好好搞学习，不要早恋。”

……

许悄呼吸一顿，不争气地涌上一股羞意，睫毛也开始不听话地慌乱扇动：“知道了。”

姜秋云笑了笑，看着程烬，“你昨晚在修车店干了一夜的活，今早刚回来还要麻烦你送悄悄去学校，真是辛苦你了。”

闻言，许悄眉心微拧，心里忽然有点闷。原来程烬昨晚又出去了，早上洗澡是因为昨晚工作一整晚没睡觉……

成年人还真辛苦啊。

程烬却不知道许悄内心活动，答了个嗯。

早餐时间不过几分钟，出门时七点不到。许悄的学校离院子步行约一刻钟，公交只坐一站就到了。

不过县城的公交难等，半个小时一趟，坐公交需要运气，程烬直接带许悄步行去学校。

程烬在前面走着，许悄在后面跟着，俩人隔了十多米的距离。他们路过小超市，小面馆和林荫路还有便利店。

一路有不少学子投来目光，男生看许悄，女生看程烬，皆是一脸花痴，小声议论。

莫名其妙地，许悄有点不开心。她看到那些女生一个个地偷看程烬，捂着嘴害羞地谈论程烬，觉得心里有点不太舒服。

像是别人吃了自己的蛋糕。

一前一后步行了十来分钟，快要要到学校了，人越来越多，大多是穿着校服的学子，三两一起站在早餐摊边买早餐。

许悄背着白色书包，跟着程烬的背影，走到了一所学校门口。

淮临中学，全县唯一一所中学，聚集了全县所有的中学生。

也许是学校的外观与申城的中学差别极大，许悄没有对新学校的期待，也谈不上什么情绪。她已经预感到了，高三这一年必是非常枯燥乏味的，再漫长也只能咬着牙熬了。

程烬站在校门前的树下，跟许悄挥了挥手。那些学子纷纷开始张望，看程烬是在对谁挥手。

许悄不想引人注意，不想成为视线焦点被人议论，也就没有对程烬挥手。她轻轻瞥了程烬一眼，不带任何情绪。

程烬掏出手机，给许悄发了条微信：【有事跟哥说，哥随时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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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