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如刀,杀人不见血却刀刀刮骨。宫中传言,曹贵妃诞下死胎,是皇后用巫蛊之术谋害的。樊妃下令禁止宫中传播流言,但宫人私下里悄悄议论,堵不住悠悠众口。
流言传到宫外,满朝议论纷纷,有人直指顾权岳与皇后密谋害死皇子,要求彻查此事。
顾权岳在朝堂上怒斥进谏的大臣,要将这些人下狱治罪。
皇上却当庭训斥顾权岳欺君罔上,欺压同僚结党营私,训斥之言极重。
宫内,福泽来到贞祥宫,要带顾嬷嬷和鸳鸯她们去慎刑司问话。
顾花影笑道:“都说擒贼先擒王,皇上命你彻查此事,你只问些不相干的人做什么?这贞祥宫大大小小的事,自然都是我说了算,我便是贼头。”
福泽连称不敢,“奴才们奉旨办事,还望皇后娘娘体谅些。”
“慎刑司我跟你去,但凡你想问她们的,自然都可以来问我。”顾花影笑说。
顾花影坚持不肯放人,福泽也不好强求,便回去向皇上复命。
当晚,秦孟疏亲自来贞祥宫,顾花影也不去接驾,只在仙鹤灯下缝娃娃。
秦孟疏脸色冷淡,走到离顾花影两步远的地方,看到她手中的活计,皱皱眉,问道:“你在做什么?”
顾花影拿起手中的娃娃晃了晃,“臣妾在缝娃娃,她们陷害臣妾的那个娃娃做的太丑,特别是那个男娃娃,哪里有半点像陛下,臣妾做个好的给陛下看看。”
秦孟疏语气中带着怒意,“胡闹!”
顾花影并不怕他,只是笑着问道:“陛下怕这些咒人的东西?”
顾花影见他不回话,便又说道:“臣妾却是不信这些,若是这些东西能咒人死,那陛下还要对外打仗吗?将北边那些戎狄首领的名字或八字写在上面,不自然天下太平了?”
秦孟疏走到她身边坐下,伸手要她缝的娃娃。
顾花影看着他伸出的手,犹豫了一下便把娃娃给了他。
秦孟疏拿着娃娃在手里左右看了看,“你的女红有长进。”
顾花影听后眨了眨眼睛,这是不生气了?
她笑嘻嘻凑过去,指着娃娃的眼睛说:“这是臣妾画上去的,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皇上生气时的样子就是这样,眼睛看向一边,嘟着嘴,气鼓鼓……”
顾花影对上他的眼睛,嘴边的话便戛然而止,有一瞬间心漏跳了一拍。他的眼神中没有了方才的冷凝,反而是一丝丝取笑,和他师傅的眼神更像了。
“宫中不许做巫蛊娃娃。”
“这哪里是巫蛊娃娃,臣妾缝的这样好看,自是个喜庆吉祥的物件,皇上想要吗?”
秦孟疏垂了垂眼睛,又说道:“今日福泽来拿人,你为何阻止?”
“又不是我宫里的人做的,凭什么让他们将人带走?”顾花影思忖着说道:“曹贵妃当真是有孕?”
秦孟疏收起方才的松弛,又露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你想说什么?”
顾花影嘻嘻一笑,“曹贵妃是不是真的有孕,皇上肯定比臣妾更清楚。皇上方才还能心平气和的夸臣妾的女红有长进,可见是心中没有挂碍。”
秦孟疏哼了一声,“岭南花木缎,你如何解释。”
“皇上之前说过,若是有人处心积虑想得到那花木缎,自然有别的手段拿去,用来栽赃臣妾却是有些笨了。因着她们小瞧了陛下,陛下可是天纵圣明。”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不要钱的**汤,顾花影自然不会吝啬。
“朕没了这个孩子,最高兴的当属顾权岳。”
他说说真真假假,顾花影听着有些心累。
顾花影打了个哈欠,“皇上,臣妾困了,皇上若没其他事,臣妾恭送圣驾。”
秦孟疏的脸瞬间又沉下来,顾花影只当没看见,伸着懒腰去床上躲进被子里。
“你如今越发放肆了。”
顾花影闭了闭眼睛,又慢慢露出头,“皇上,中秋节的宫宴上,您千万多加防备。若是取消这次宫宴,也无不可。”
“不劳你操心。”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顾花影哼了一声不与他一般见识。
“你宫中的人必须去慎刑司一趟。”
顾花影腾的做起,“那臣妾也要一起去。”
“随你。”
“皇上,他们不会动大刑吧?”
秦孟疏头也不回的走出去,顾花影伸长脖子也没等到他的回答。
“金宝,准备好斧钺钩叉,明天咱们去把慎刑司铲平了!”
金宝听了直冒冷汗,他家娘娘这是嫌事情还不够乱啊。
慎刑司守卫森严,厅堂里有些霉味,顾花影坐在首座,好茶好水伺候着。
“皇上命贞祥宫的人来慎刑司,本宫就亲自将人带来了,福泽公公有话尽管问。”
福泽体会圣意,知道此事只是走个过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是正道。
“多谢娘娘体恤,敢问顾嬷嬷,平日皇后娘娘的衣裳首饰都是谁保管的?”
“是鸳鸯。”
福泽点点头,转向鸳鸯问道:“敢问鸳鸯姑娘,皇后娘娘的岭南花木缎可能遗缺过?”
“不曾,便是边角料也都收集起来交给内务府处理的。那些进贡上来的锦布绸缎,做了什么衣裳香包都有登记在册,公公可仔细查验。”鸳鸯将带来的册子递给福泽。
福泽接过随意翻了翻,对顾花影躬身说道:“娘娘,事情都问明白了,贞祥宫中并未有遗失的岭南花木缎,所用尺寸也都详细记载,奴才可以向皇上复命了。”
他左右看看,见都是心腹,便又说道:“娘娘,只是您来慎刑司不能这么快就出去,且屈尊在此再坐一炷香的功夫便可。”
顾花影见他有古怪,想了想也许这是做给曹贵妃等看的,便就答应下来。
“闷得很,我随处转转。”顾花影起身在慎刑司里溜达。
这里所用刑拘等都有些陈年的血迹,看着人人心里发慌,一排排牢房还算整洁,里面关押的宫人却一个个了无生气。
他们均垂头跪着,却有一个半大孩子的小太监偷偷抬头看她。
他的眼睛像受惊的小鹿,带着惶恐和不安。
顾花影停住脚步,“你叫什么?”
小太监没有回答,在后面伺候的司监赶忙回道:“他叫小圆子,在御膳房当差,因做错事被罚来慎刑司学规矩,并未为难他。”
“我看他面善,若是没有什么大过错,就拨到贞祥宫伺候。”
福泽当即应下,吩咐人将小太监的衣裳扒下来,顺便洗了个囫囵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之后便让他跟着贞祥宫的人一同回去。
回到贞祥宫,顾花影安排金宝带着小圆子好好梳洗梳洗,然后带他出来吃饭。
“你在御膳房做什么差事?”
小圆子有些怯怯的,“奴才帮大师傅烧火。”
“那怎么办犯了错被送到慎刑司了?”
小圆子抿了抿嘴,“夜里起来给大师傅烧水,因为打瞌睡忘了看火,差点点了屋子。”
顾花影噗嗤一笑,“你这般大小的孩子,正是渴睡的时候,只是水火无情,千万当心。”
小圆子点点头应下。
鸳鸯将饭菜糕点摆好,“这都是娘娘吩咐给你接风洗尘的,过来吃吧。”
鸳鸯拉着小圆子坐到桌前,见他怯怯的不肯动筷子,就亲自给他布菜,哄着吃了不少。
晚上顾花影拉着小圆子遛弯,鸳鸯拿来一个鸡毛毽子,小圆子踢的甚好,顾花影也跟着玩了一会儿,被顾嬷嬷唠叨了好几回。
临睡前,金宝鬼鬼祟捧了个盒子进来,“娘娘,这是老爷派人送来的。”
顾花影正坐在梳妆镜前卸妆,将金宝手中的盒子接过来打开,只见里面另有一个小盒,还有一封书信放在上面。
“金宝,拿个火盆进来。”
金宝知道顾花影这又是要烧信了,麻溜的出去照办。
顾权岳进来与皇帝针锋相对,在朝堂上屡屡起争执,他感到事不宜迟,必须加紧准备动手的事。但宫中她这个女儿,却不知是何心思,因此想来试探一二。
他在信中明白说了这丹药有剧毒,让她寻机悄悄给皇帝服下。
顾花影看后眉头紧皱,她便宜老爹这是不打算中秋宫宴再动手了?想要用这药丸就让皇帝暴毙?
金宝将火盆端进来,“娘娘,准备妥当了。”
顾花影将信递到火盆上方,却没有丢下去。
她想了想,“算了,将这火盆端出去吧。”
金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按着顾花影的吩咐去做。他刚端着火盆要出去,又听顾花影说道:“去将皇上请来,就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金宝去了大半日也不见回,顾花影频频望向门外。鸳鸯见了便说:“娘娘,遣人去寻金宝吧,也好探个消息。”
顾花影点点头,又等了一会儿,才听到宫外有銮驾经过的声音。
顾花影起身去宫门口迎驾,先打量了一下秦孟疏的脸色,见他面带疲惫有些倦色。
“去准备茶水,给皇上提神。”
秦孟疏曲腿坐在榻上,斜倚着软枕揉了揉眉心,“何事?”
顾花影将顾权岳送来的信递给他,秦孟疏展开看后眉头皱的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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