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弥艰

我从不过问别人亲近我的原由,或许是因为我并不关心,或许是我内心有答案。

答案就是:我存在感低,脾气也还行,会认真倾听,会说俏皮话,试问,谁不想靠近一个没有伤害力的乖乖女呢?

我总是排斥,但有时又索求,不过大部分时间还是冷漠,可能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吧,那些事教我,当人什么都不要的时候,别人反而会把东西主动拿出来。

我曾经希望过,在无望之际,能有人义无反顾奔向我。

事实上,应该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当然啦,以上都是矫情话。

和你讲个故事。

七岁的时候,我的父母爆发了一场偏激的争吵,母亲爬上天台,父亲虽然后怕,但拉不下面子去劝和,于是叫我上楼去。

漆黑的楼道,声控灯时好时坏,我的心有点茫然的怕,鼓足了勇气呼喊:“妈妈,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不应我,叫我下楼。

后来这件事被美化成我拯救了这个家。

十七岁那年高三,正常人都受不了学业压力,暴饮暴食,精神不振,这些都是常有的事,最恐怖的莫过于发觉所有人都漠视我,每天七个小时不到的睡眠,成绩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提升,前途一片渺茫。

我选择了当初妈妈走上的路,面临抉择的时候,她就在我身边,却没有说出劝解的话,只是嘲笑我不敢跳。

是的,我是胆小的,如同当初怕你跳下去,一样的。

现今的我,无比庆幸我的胆小属性,不然现在的美好生活直接被扼杀到摇篮里了,该死的高三把我整的人不似人鬼不似鬼。

这件事很近,距离现在差不多有两年,我也顺理成章的,联想起十二年前的往事。

2011年,姐姐去世,紧接着弟弟出生,她是因为母胎里带出来的病,导致的无法行走,所以一直待在家里,没上过学,妈妈说过她很喜欢我,当时重男轻女严重,再加上那些上了年纪的长辈都不喜欢女孩,她总是护着我,后来她的病好不了了,妈妈把她安置在家里,也就是在某一天,她差不多要死了,失明了。

我当时在前屋,痴迷地看着碟片,什么也不懂。

妈妈唤我,领着我到她跟前,让她摸摸我,我心里装着别的东西,很快跑开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听后来的描述,说她某天午觉睡醒,以为天色已晚,说为什么没开灯啊,其实是失明。

妈妈很清楚,所以拉着我去她那,见最后一面。

其实大人都挺怕的,我倒是无所顾忌,因为他们不和我明着说,我也不懂。

唉,后来我懂了。

所以,至今我也无法想象,为何一堵墙就隔绝生与死呢?隔绝了懵懂与明晰,隔绝了我的童真快乐与她的成熟痛苦。

某个早晨,村里人把她抬到山上埋了。

我也不知道,等知道的时候,是发现怎么也找不到她。

问妈妈,才知道去山上了。

村里有传统,说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最终她这种小孩埋在哪里,也不得而知,妈妈去找过,也指给我看过,清明节她会去烧点纸钱。

差不多在这一年,妈妈得了抑郁症。

她和爸爸总是吵架,有一天甚至想跳楼,爸爸拉不下面子去劝和,就叫我去楼顶把她叫下来,总之是没跳成,此后也爆发了无数争吵,我一开始也怕,也忐忑不安,好怕他们离婚,或是其中一人骤然离世,我还认真思考过,跟他们中哪个人走。

也就是在这种分分合合混乱不堪的家庭中,我渐渐明白了,他们不可能离婚,但是依然要吵,要针锋相对。

他们累不累呢?

我不知道,但是肯定乐在其中。

在我房间的衣柜后面,有一道血渍,椭球状的一串,和刑侦案件里面的颇为相像,那是他们争吵较为激烈的一次,拿着水果刀打架,我还记得当时的状况挺严重的,不过我这种小孩也干涉不了什么,只能任由他们吵完,又拿着绷带消毒伤口。

后来我释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都过去了。

况且是他们塑造了我,让我知道,面对极端的打压和身处癫狂的颤栗才能闯出一片天,而在历经苦难的时候,只有文字永远不会背叛我。

我将永远忠于文字。

即使有一天,连文字也背叛了我,我也不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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