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下班的时间,梁清之打了车就出发去了华瑞酒店。
出租车的玻璃窗凝着层薄薄的雾气,她无意识地用指尖在上面划拉,画出来的线条歪歪扭扭,没等成型就被水汽晕开。
手机屏幕亮起又暗,微信群里朋友们发的聚餐定位来回刷新。
路边的玉兰花苞鼓得透亮,新芽在风里晃悠。
她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想起高中那会他们在一起聚餐时,陈予昭给姜允给夹菜的样子。
今天她应该也会来吧,桌上的话题八成还会提到他们什么时候结婚的话题。想到这,她攥紧了手指,又把包包的链条扯了扯,好像这样就能把心里莫名的发紧压下去。
司机突然踩了脚刹车,她猛地回过神,才发现快到酒店了。
梧桐树影掠过车窗,在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望着玻璃映出的自己,鬼使神差地补了补口红。
或许该像从前一样,和众人笑着调侃他们般配。可喉间莫名发紧,又隐隐期待着某种未知的转机,像早春枝头萌动的嫩芽,明知料峭春寒未散,却仍固执地生长。
推开门就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来的人不多,都是以前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彼此都很熟悉也玩的来。
梁清之的目光忍不住搜寻陈予昭的身影,却发现包间里没有他。
"别看了梁小吱,陈予昭还没来呢。"
许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或许是她四处搜寻的目光太过明显了吧。
"谁问了?"梁清之有些欲盖弥彰道。
魏子晨举着手机对大家说道:"昭哥发信息说他可能晚点到,让我们先吃。"
大家也都没客气,反正都是老熟人了,既然陈予昭都那么说了,大家也就没再等他了。
没过一会,梁清之正低头剥虾,听见包间门“咔嗒”一响,下意识抬头。
原本想象中会并肩走进来的两个人,此刻却只有陈予昭一个人。
她握着虾壳的手指僵了僵,突然觉得嘴里的虾肉没了滋味,耳朵却莫名发热起来。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挑菜,余光却忍不住往门口瞟。陈予昭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声音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梁清之心里像揣了只扑棱棱乱飞的小鸟,想张嘴问问他女朋友怎么没来,又怕自己问得太刻意,只能不停地往碗里夹菜,假装专心吃饭。
之前在车上设想过无数次的场景,什么他喂女朋友吃东西,两人互相夹菜说笑,现在全成了笑话。
她偷偷咬了咬嘴唇,有点懊恼自己刚才补口红的举动。
"路上有点堵车。"陈予昭和餐桌上的各位解释道,顺手拉开梁清之旁边的空位坐下来。
周祁笑着打趣他:"今天咱们可是特意给你整的接风宴,就问你够不够拉风。"
顺着周祁的目光,梁清之才注意到包间的墙壁上挂了横幅。
上面的字很是醒目——"军营练得一身胆,不醉不归别装憨。"
梁清之忍不住笑,这群损友真是够了。
陈予昭倒是很淡定,夹了一块虾仁送入口中:"喝醉了你送我回家啊?"
"是不是兄弟啊,那么多年没见都不陪喝一个。"
"得,今天就把你干趴下。"
包间里的人都被他俩这对话逗笑了,周祁抄起啤酒瓶就往陈予昭杯里倒,琥珀色液体撞出细密泡沫。
梁清之笑着拍开他胳膊,“你这是给人接风还是灌醉?” 话没说完,魏子晨突然从背后勾住陈予昭脖子,把不知从哪来的玩具军功章往他领口别,嚷嚷着“退伍也得续光荣传统” 。
满桌菜盘子跟着晃,红油锅底的香气混着酒气在包间打转,吊灯暖光里,分不清谁的笑声更响,谁的酒杯举得更高。
桌上大家聊的正欢,突然许蔓开问道:"哎陈予昭,那么多年没见,怎么没见你带姜允来聚聚啊?"
听到这话,梁清之垂着的睫毛不住轻颤,努力维持脸上笑意,可嘴角弧度怎么都不自然。
听到问题的刹那,大脑空白得能听见自己的耳鸣,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身子微微前倾又后缩,像被拉扯的丝线,在期待与忐忑里晃荡。
等待他回答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梁清之来说都觉得很煎熬。
"早分了。"他的嗓音就那么在耳畔响起。
筷子夹着的虾饺突然滑落回瓷盘,发出闷响。
梁清之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有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她强装镇定地端起茶杯,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原本热闹的饭桌上,朋友们的惊呼和追问声仿佛来自遥远的地方。
她偷偷瞥向陈予昭,他神色如常地夹菜,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那些曾经让她辗转反侧的深夜,那些曾经在朋友圈里默默关注他和姜允甜蜜的时光,此刻都像泡沫般破碎。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布的纹路,她既想放声大笑,又觉得眼眶发烫。
原来一直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阻碍,早已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悄然消失。胸腔里像是有无数蝴蝶振翅欲飞,让她既兴奋又有些恍惚。
周祁听到这回答觉得稀奇:"不能吧,我高中那会看你那么喜欢她。"
陈予昭笑了笑:"你也都说了是高中那会。都是过去式了。"
梁清之像个没事人继续听他们说。
"分多久了?"人的好奇心总是很重的,尤其还是面对自己的好朋友。
"快三年了吧。"
那么久了吗。梁清之在想。
这句话过后。大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是给陈予昭设的接风宴,大家也都不想坏了氛围,又继续喝酒聊天,聊着陈予昭不在的这几年大家都是怎么过的。
火锅汤底咕嘟咕嘟翻涌,红油浪花裹着花椒粒沉浮,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整片玻璃窗。此起彼伏的碰杯声里,有人举着啤酒瓶模仿当年自己班主任训话的腔调,逗得邻桌拍桌大笑。
溅出的酒水在木纹桌面汇成蜿蜒的溪流。某个醉醺醺的身影突然扯着嗓子唱起跑调的老歌,立刻被其他人的吼声淹没,笑声、骂声、起哄声搅成滚烫的漩涡,连吊灯的光晕都跟着摇晃起来。
有人踩着椅子喊出"不醉不归",整间屋子瞬间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应和,连窗外的月光都被这阵声浪撞得微微发颤。
梁清之突然觉得好像大家从来没变过,还是从前在大院里一起玩闹,一起上学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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