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你跑什么!?’
王煦初的质问穿过遥遥十年的长廊,清晰落入耳畔。
被发现,她慌不择路从医院逃离,害怕挨骂,害怕承担责任,逃逸的胆小鬼飞快搭上出租车,把王煦初远远甩在身后。
那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王煦初发怒追赶的模样,最终成了后车窗的模糊剪影。
也成了她抛不掉的噩梦。
曾不止一次想,如果那天她没有逃跑,而是直面自己所犯的错,一切会不会有所不同。
可惜定局无法变改,证据确凿,罪大恶极的被告方找不到为自己申辩的理由,他是原告、是裁决人,本就有审判的资格。
久违的语调掀起陈旧记忆,李曦纯被踩中痛脚,一言不发。
他也缄默着,安静地点上蜡烛。
烛火跳跃,馨黄的火苗映亮了彼此的眸,彼此良久无言,眼见蜡体融成液,王煦初才出声,“你来许愿吧。”
“不是你过生日吗?”
他唇角微勾,“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也是,都成网红大博主了,要钱有钱要名有名,李曦纯撇撇嘴,“希望我明天就中|彩|票,中一等大奖。”
他挑眉,嘴角的笑意更深,弯身吹灭了蜡烛。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
切分蛋糕,王煦初把栗子和小熊饼干全挑出来放在她的盘子上,“现在栗子当季,我蒸了很久,很软糯,你尝尝。”
不好拒绝,李曦纯拿起叉子尝了一口。
栗子肉很香,沙沙的绵绵的,甜度正合适,她一连吃了两颗。
“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随意的语调,对方神色柔和,嗓音平淡得像放凉的温开水,李曦纯尝了一口蛋糕,香甜的味道在鼻腔散开,忽然想,大概多年不见的挚友重逢也不过如此。
“不好不坏。”
确实不好不坏,买不起房但租的房子租金很高,买不起车但母亲每年换新车,没有进取心,于是不好不坏地过着,浑浑噩噩一个人,浑浑噩噩又一年。
回答不热情,王煦初也不在意,“搬来粤城多久了?”
“好几年了。”
“几年?”
卷翘的长睫垂下,李曦纯拨弄着盘里的一颗栗子,“忘了。”
“在粤城念大学?还是工作后在这边定居?”当年李曦纯匆匆转学,没有留下任何消息,王煦初往最大的可能猜测。
“嗯。”她拿起焦糖饼干咬了一口,饼干酥脆,小熊被她咬掉下半身,只剩下一个小头,傻兮兮地朝她笑。
回答含糊,表示这个赛道不通,王煦初留了个心眼,“三楼的房子是你家的吗?你也是房东?”
“不是,房子是租的。”
王煦初顿了音,呢喃着重复,“租的……”
“中午转账的那个男人是你朋友?还是家人?”
“……朋友。”
“这些年回过临城吗?”
“……”
“跟以前的朋友有没有联系过?”
追问接二连三,李曦纯不喜他的刨根问底,渐渐地不愿开口,早料到王煦初会打听自己的事,然而真正面对时,反感的情绪难控,她捧起杯子喝了一口热饮。
巧克力牛奶也放凉了。
气氛凝滞,见她垂眸不作声,王煦初默认否定见好就收,“蛋糕好吃吗?”
她点头。
“以后想吃随时来。”他随手从前台的一沓店名片中抽出一张,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手机号递给她,“你加一下我好友。”
棕绿相间的名片印着店铺信息,一串数字工整覆在上面,李曦纯没有接。
“不方便?那我加你。”
“我没有微信。”
“我等你开通账号。”
“……”
自然是借口,偏偏他顺水推舟,她吃瘪,郁闷站起身,“很晚了,我要走了,再见。”
“不吃了吗?蛋糕还有很多。”
她摇头,执意要走,王煦初急道,“等等。”
说着飞快跑进内堂拿出一罐新的曲奇饼干,用袋子装好,“拿回去吃吧。”
李曦纯不接,“强买强卖?”
“我不收你钱。”
“那你就是盗窃。”
王煦初没好气,“店是我开的,曲奇是我做的,都是我的东西,我拿自己的东西送人算什么偷?”
“……”
“而且这是我送给邻居的见面礼,你独居?”
不是,李昕和她一起住,想到妹妹喜欢这家网红店,李曦纯接过袋子小声道谢。
转身离开,不料王煦初又把她喊住,“等会儿。”
又怎么了,李曦纯回头拧眉瞪他。
“你等我把杯子洗完了再走,我一个人怕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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