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沉的天空翻滚着浓厚的云雾,远远处不时劈下的几道闪电昭示着这次的出海行程会比以往更加困难。
细细的雨线落在海上孤零的游轮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海浪拍打着这只庞大的“怪兽”,使得船只在波澜不平的海面上无助摇摆。甲板上的游客们都早已被唤回各自的房间里等待着船长的命令,有好奇的孩子趴在窗边看着外面汹涌的浪潮,偶尔发出几声惊叹和嬉笑。
0371号房间内。
梁图恩猛地睁开眼睛,眼前陌生的房间让他提不起任何有关的记忆,他撑起身子起床,结果脚还没落地就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他扑通一下随着动荡滚到了门口。
随着一次身体撞击墙壁,个人角色面板叮铃一下呈现在眼前。
“嘶......”梁图恩浏览完后爬起来,四处环顾打量着一切。
他步伐蹒跚地去拉开那道厚重的窗帘,看到了外面漆黑的仿佛末日般的景象。
这次的副本是在海上吗?能发挥的范围有点小啊......
他晕晕乎乎走出房间,刚到楼梯口,就被横在胸前的一条胳膊给挡住了路。
梁图恩抬眼。
摇曳的灯光下面前站着一位水手,他身型有些发胖,个子又比较矮只能仰头望着梁图恩。
他用细小的眼睛瞧了梁图恩一眼,狡猾的视线游走在梁图恩身体各处,最终定在他右手手腕的卡片上。
“先生,请您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休息,目前没有船长的允许,不准任何游客在外面游走。”他说话的声音比较大,语调生硬中又带有一点能让人听得出的不明显的口音。
梁图恩眯了眯眼睛,金色的虹膜在明灭的灯光下更显诡异夺目。他转头不露痕迹地扫视着周围的一切。
未言一语地站在那里,高大的个子微微低着头,似乎在想着怎么冲突过去。
但在矮个子水手忐忑地再次想开口前才缓缓点点头。
“好吧,希望这场风暴不会让我们等太久。”他说。“不过......”
“什么?”
矮个子话音刚落,梁图恩骤然对他伸出“正义一拳”将矮个子打晕在地。
“不过,我这人比较没有耐心,不喜欢等待。”收回隐隐作痛的手,梁图恩甩了甩,接下还没说完的话后跨过水手的身体径直顺着楼梯往下走。
他往楼梯下看,楼梯灯已经被熄灭了,完全看不见任何事物、包括脚下的阶梯。
他只能摸索着踏下,可越往下走可视范围越黑,仿佛在走向一个无底的黑洞。
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属于海洋的腥味在鼻间徘徊不散。
刚走没几阶,数着阶梯数量的梁图恩被迎面袭来的东西给撞得胸口闷痛,没站稳脚跟被力度向着倒躺在硬实的阶梯上。
“啊,什么东西?”黑暗中响起属于少女的俏皮声音。
梁图恩捂着胸口抬头,只听见咔嚓一声,眼前亮了一根蜡烛。
以及,被烛光隐晦映出的陌生面庞。
-
[一位与家人失散的少女]
[危险指数:0]
[主线任务:
请帮助她找到自己的房间]
莹绿色的字体浮现在眼前,梁图恩呆住了。
眼前这位红发女孩正举着蜡烛,似乎是看到倒在地上仰着头一动不动的梁图恩,她又紧张又无措地想伸手扶他起来。
“抱歉,先生!我......”女孩懊恼地皱起了眉头,她将蜡烛往前轻轻探去,照亮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梁图恩看着少女身边的资料浮屏,眼眸暗了暗,摆脱了女孩想搀扶的手缓慢站起身子。
按他玩了这么久的游戏经验来说,对于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N.P.C,身边空无一人,又带着这么一个护送的任务,活脱脱的一个死亡buff。
还没等他出声,红发少女扬起可怜兮兮的脸,“我找不到我的房间了,先生。您能帮我找到我的房间吗?”
这该死的任务怎么还必须要人接取......梁图恩木着脸躲开了她再度伸过来的手。
他斟酌着话,刚要拒绝就看见了眼前突然更新的系统面板。
[一位来自特恩斯的可怜少女
危险指数:10
支线任务:
1.请帮助她找到属于自己的房间
完成度:0%
主线任务:
1.到达恶魔礁酒馆
2.与在图书馆外徘徊的神秘女人会面
完成度:0%
主线任务成功后玩家将会获得200点积分、50经验点、随机技能提升。
主线任务失败扣除玩家150积分,减低5%精神值、减低5%智力。
支线任务完成后玩家将会获得一张去往恶魔礁的车票、武器强化1级、100点积分
支线任务失败扣除玩家100点积分、休闲时间减少1天、随机天赋降低10点]
梁图恩:“......”
“先生?”少女的眼泪夺眶而下,直直落在梁图恩的心上。
好好的,怎么说哭就哭了......
他软化了情绪,装模作样地咳了咳,接取了任务。“你叫什么名字?”
-
在得知少女刚从大厅里上来后,套不着任何有用消息的梁图恩只能和女孩重新往楼上走。
“你说你的身份牌不见了?”梁图恩顿时停住脚步惊诧地回头。
在这艘游轮上,每个人上船前后都有着属于自己的身份牌码,在游轮上任何活动的参与都必须要验证过身份才能入场,这是宣告自己身份的唯一方式。如果失去或者遗落了、那你就不被认证为游轮上的一员,无论在陆地时的身份有多么高贵。
可以说上了这座游轮,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地位,他们不认人,只认这张小小的身份牌,如果你出示不了关于你的身份牌码,那么就会被当成偷渡上来的盗贼,被关在船底等待着船长的指令,被丢进海底投喂鲨鱼或者是被当成交易给海盗的筹码。
乔安娜点头,她抬手抹去眼角的眼泪。“在广播里要叫我们回房间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大厅里拥挤着出去,我的身份牌一直在手腕上,不知道在那个时候被谁给拿走了。”
没有了身份牌,那就说明即使记得房间号也无法进入房间完成任务。
梁图恩扶额,头痛地无法思考问题。
眼下风暴明显还没有退去,不知道走廊或者其他地方有没有其他的水手船员在驻守。
带着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在走廊边走来走去不是一个能完成任务的办法,不知道能不能把人带回自己的房间里等风暴过去之后再计划。
直到俩人走到梁图恩房间的门口后,路上没有碰到任何一个船员。
庆幸之余梁图恩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古怪。
不做多想,他拿着自己的身份牌刷开了门禁,侧身示意乔安娜先进去。
少女红着脸走进了房间,梁恩图紧随其后。
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天花板上正睁着一只黑色的眼睛,它目睹了俩人的所有交流过程。
在关门后,黑色眼睛四处转了转,而后又悄然地闭上消失。
-
“在重新回到大厅聚会之前,你就在这里哪儿也不要去,更不能离开这个房间。直到我帮你找到身份牌回来,知道了吗?”
房间里,梁图恩看着面前又在掉眼泪的女孩,头疼地叮嘱。
乔安娜低着头,一边擦着眼泪小声地抽泣一边点头。
梁图恩:“......”好想放弃任务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不会哄人的梁图恩再次硬巴巴地强调了一句不要给任何人开门之后,拿着蜡烛又离开了。
在确认梁图恩离开之后,乔安娜停下了哭泣,棕色的眼睛此刻显得无神。
她向门走去,刚将手搭在门把上,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乔安娜顿时惊醒,完全不知道刚刚还坐在床上的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到房门的。
咚、咚、咚。
声音又响起来了,她捂着忐忑的心跳趴在门上附耳去听。
三声规律的敲门声透着门板传入耳朵。
她没有忘记梁图恩的话,可是梁图恩刚离开不久,是谁会掐着她离开的点来敲门呢?
房门没有猫眼,要想知道外面是谁只能打开门去面对着看。可她不敢。
偏偏外面敲门的频率愈来愈急促,仿佛失去了耐心一般,到最后已经变化为砸门了。
乔安娜冷汗直流,害怕地后退躲到桌子底下。
“开开门!有人吗?!”外面的人似乎很着急,不停地拍打着门,嗓音也压得很低,仿佛在惧怕着什么。
乔安娜听见声音,有些犹豫。
终于,在不断的敲门声下,她鼓起勇气去开门。
她只开了一条细缝,露着一点眼睛去看。
走廊的灯似乎坏了,一闪一闪的发出故障的信号。
她在明灭的灯光中看到了那个敲门的人。
-
在昏暗的房间里苏醒过来的叶忧一时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恍惚中只记得那个绿眼睛的男人和那股难闻的味道。
在一个完全不知道是否危险的陌生人面前晕倒,醒来后还睡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房间里,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恐惧和发疯。
叶忧也是如此。
他在房间里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转来转去,在无尽的害怕中他感觉到脚下似乎一直在晃动。
地震了?好像不对。
在天翻地覆的晃动中一声轻微的响声传入叶忧的耳朵,他转头找寻着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突然眼前就浮现了一块荧光绿色的透明版块。
他睁大了眼睛,试图分辨着这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在波涛汹涌的情绪翻滚中叶忧读完了面板上的游戏介绍和条款合约,后知后觉又无比荒谬地感觉这个世界的奇妙。
明明死了就死了,什么叫被幸运地选中参与游戏,玩副本取得胜利赢得积分可换得重生?
生前给别人打工拿工资,死了也要给另一波人给当劳力。
深深叹了口气,叶忧一时难以消化这一切。
既然新手教程里说了,通关就能复活的话,那他就去试一试吧。
只不过......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找到,他又没玩过什么游戏,一点经验都没有。
虽然知道现在是在海上,但没有其他线索提示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更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赢!
离开了房间,他在空空荡荡的走廊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东看看西瞧瞧的。
一扇扇房门都紧紧地关着,脚下的摇晃在出门时就开始变得愈发轻微,到最后已经停止不似刚开始的剧烈了。
同时,眼前出现了刷新后的面板。
[支线任务:
1.找到大卫的尸体
(新人指引提示:有游客曾见‘大卫’在‘乔安娜’房间中进出,俩人关系似乎亲密。乔安娜房间所在楼层为3楼03系列房中)
完成度:0%
主线任务:
[1.到达恶魔礁酒馆]
[2.向失魂落魄的安东尼打听小镇的传说
完成度:0%
主线任务完成后玩家将会获得(0阶蓝)个人武器×1、(0阶红)个人附属技能×1、50点积分
主线任务失败降低玩家基础随机天赋5点、休闲时间1.5天
支线任务完成后玩家将会获得一张去往恶魔礁的车票、100点积分、80点经验
支线任务失败削弱玩家本场精神值15点(玩家基础精神值80)、降低玩家灵敏度10点(玩家基础灵敏值85点)]
“0419......0418...”叶忧抬头望着门牌号,他折身返回自己的房间门口,看了下自己的房号后摇摇头,朝尽头的楼梯走去。
楼梯往下,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阴森的气息凉凉地缠绕着。
叶忧吸了口气,扶着把手一步步往黑暗中去。
突然,叮地一声硬生生止住了他的脚步,随后视线里布上了属于自己的模板信息。
叶忧随意地阅读了番,在看到底下一片空白的积分存量,他无语地扯了扯嘴角,再次感叹。
活着的时候穷就算了,死了也还是穷光蛋......
“哒。”
不知走了多久,又弯了几个阶梯转角,摔了几次跤。
直到一脚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叶忧才算一楼大厅?
他前探着手宛如瞎子一般在黑暗中一顿乱摸,摸了空气不知道多久,叶忧手都快僵了。
脚下好像碰倒了什么,摔落一声闷响,叶忧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
叶忧蹲下身子,手掌往地上摸,摸了个空,再往下时,摸到了有些湿润的毛绒地毯,上面的毛绒被液体浸地有些发硬,触感有些刺。
叶忧深感不对劲,脑袋刹那间一热。他赶忙起身,指尖还留着方才触摸到的液体,他挲了挲指头,有些黏腻。
最坏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叶忧颤着手伸到鼻下,果不其然是血的味道。
正当他察觉危险的时候,周围的气息仿佛知道他的目的般冷了下来。
好像有实际性的眼睛正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被看穿般的恐惧让人冷汗直飙。
叶忧没体验过这种场面,但恐怖电影可没少看。
他屏了口气而后转身拔腿就跑,可越害怕他就越想往回看,他连忙止住着作死的念头。
在一片漆黑中根本看不清方向他只能瞎跑,仿佛后面有追着他的怪物。
就这样在黑灯瞎火的地方跑完了力气的叶忧在一张圆桌下缩成小虾米,一场独角戏的逃跑运动后他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精力去思考问题。
他转出系统界面,想看看有没有退出游戏的选项,在得到否定的结果后生无可恋地躺在地上。
“该死的......”
不够解气地骂了声,突兀的声音在一片静谧的黑暗里显得诡异。不等他平缓呼吸,从远处接近的脚步声在他极为敏感的听觉里犹如死神接近的步伐,他警惕地弓着身子趴在地上,缓慢掀起桌布一角往外面看去,猝不及防对入一双在烛火中发光的金色眼睛。
“啊!”
“啊!”
显然刚才对方在叶忧往外掀桌布的同时也蹲在那里往里面掀布料,在屏障揭开后俩人直直对视上。
于是两道尖叫不约而同从他们的嘴里爆发出来。
叶忧受到惊吓一下子想站起身来,但他忘了自己在桌子底下,他这么一个起身,结实的木桌被他用背给掀翻了。
“唔......”他疼得又缩着肩抱成一团。
梁图恩拿着蜡烛把这鬼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经过这么一吓唬,两人之间渐渐弥漫出一股尴尬气氛。
好在梁图恩胆子大,他清了清嗓子,“你是谁,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往上提了提蜡烛,烛光照出叶忧苍白的脸。
对上叶忧的眼睛,梁图恩低头从腕部的系统面板上认出面前人是玩家的身份。
严格来说,梁图恩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刚来游戏的菜鸡。
叶忧:“我...”
“你的身份牌呢?”打量人一周后,梁图恩发出质问。
一般游轮给游客的身份牌不是让人戴在脖子上当项链就是让人戴在手腕当手链,为了不容易丢且方便能随时能沿着卡扣取下刷门和方便机械验证。
眼前这人脖子空荡荡的,只有手腕还有条细链子,但上面根本没有卡片,梁图恩不免提高了警惕。
我说我在房间里嫌碍事就扯掉了你信吗?叶忧心虚地摸了摸鼻尖,没敢搭话。
见叶忧不说话,梁图恩更是后退了几步。
先前的存疑一直压在他的心上,面对这一个来历不明的菜鸟家伙梁图恩明显是不想浪费时间去交涉。
在他打定主意转身离开之时,叶忧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青年的嗓音清冽柔和,在刻意放缓语调的时候更显得温柔无害。
“相逢即是缘分,朋友。”
他回头,挑眉自下而上看了眼叶忧。
仿佛在告诉他:谁跟你有缘分了?
叶忧楞了楞随后微微转笑,任凭对方用嫌弃的眼神无声地攻击着他。
他看着对面人那双藏匿在张扬的金色短发下的眼眸在烛火的照映下更显深邃不可测,叶忧伸出手。
“我叫叶忧,要不要交个朋友一起打副本?”
在有限的灯影下,两个人的影子相互纠缠扭曲着。
梁图恩仔细盯着叶忧的神色,似乎想揪出一点不对劲来拒绝这份邀请。
叶忧还维持着动作,笑容未变。
片刻,在他终于坚持不住手酸想缩回去时,对面那正在神游的梁图恩才勉强伸手跟他握了握。
“梁图恩。”他说。
“好的图图。”叶忧秒答。
梁图恩:“......”好想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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