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十三年前的那场暴雨,疯疯狂狂下了整整三天,把全世界都淹没掉了。

“我就差点死在里面。”

·

一场地震把富贵村砸了个稀巴烂,艳丽的霓虹和经久不散的脂粉气全被杀了个片甲不留,一干二净。

这地儿地图上叫慧琉口,但绝大多数人更喜欢说它诨名——富贵村。

美名其曰,富贵人吞云吐雾的旮旯处,这是说得好听的。不好听的就是鸡鸭鹅各式各样的牲畜场,饰上了层光鲜亮丽的衣裳。

所以有这么句话叫:富贵村里走一遭,女人烟酒四不愁。

至于为啥有第四个,这就要追溯到百来年前从老洋人卖鸦片而开始的源远流长的产业链了——这地方还贩毒!

太可恶了!

于是综上所述,本来是一件令人心痛不已的天灾,偏却好巧不巧的大快了人心。

该死的不死也残了,那么一大批想死的却又被迫活着的也了却了心愿。挨得近的地方就摇那么两下,胆颤那么两下,一翻手机:嚯!这天上的牛马神蛇终终于于显了回灵,不枉供奉多年。

地震发生在晚上,伴随着几十年难遇的大雨,摇摇晃晃,然后——

“轰隆”。

就倒了。倒的支离破碎。

幸得那富贵村面积大,才免了周遭不幸,也算是还罪吧。但它不光还罪,还还了一大批死里逃生的人。

到底是群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哀悼几下就该投奔远亲的投奔远亲,该东山再起的东山再起。

子散妻离的不少,政府干脆直接搭几个红棚子支路上,看上眼的两个人拼拼凑凑带个小孩,往棚子前一站盖个章,就是一家人了。

十分方便,效率奇高。

这边“啪啪啪”行云流水盖完几本,那边有个可怜虫坐在马路边上吸着鼻涕,一应一和。

可怜虫坐在地上,一件宽大单薄短袖套在瘦骨嶙峋的身体上,一直垂到膝盖,显得空落落的。他没穿裤子,全身上下唯一的家当就是这件脏兮兮的衣裳了,还破了俩洞。

膝盖以下的小腿到处都是淤青、干涸的血和疤痕,沙砾深深地陷在里面,乍一看颇有点触目惊心。

正常人对小孩子总是抱有着无限的疼爱,更何况是富贵村里出来的。

为什么说富贵村的小孩要更招人喜欢呢?一是普遍长得好看,嘴甜,说话好听。二是:啧,多好一小孩,净给糟蹋了。

马路上除了他还有别的孩子,早就打成一伙了,只是因为他的性子要孤僻一些,哑巴似的不说话,这才没人跟他玩。

红棚子里有个年轻的小姑娘,不是正式员工,来帮忙的。小姑娘对小孩子尤其的喜欢,又活泼,几次三番地招呼着哑巴过去玩。

这孩子生得精致,一眼美人坯子,只不过太瘦了,营养不良,瘦的只剩个骨架子了。

小姑娘打趣地问他是小女生吗,他也不答话,就呆呆地缩在旁边,看地看天看蚂蚁,就是不看小姑娘。

其他的小孩子都渐渐被认去了。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转眼就只剩哑巴一个。

长得好看有鸟用?谁放着开朗小太阳不要去养一个不会说话也不会笑的阴翳小孩,吃饱了撑的!指不定有什么毛病呢。

小姑娘眼睛看着,心在一旁干着急。她自己没能力养,但这样的小孩没人养能活几天,总不能小小年纪就流落街头吧。

太残忍了!

动动你生锈的小脑袋瓜子吧!

摊子前面又来一人,他把户口本递过来,手指匀称细长,声音淡淡。

“销户。”

按小姑娘搜罗美男多年经验来说,这应该是帅哥,搞不好还是个禁欲系的,但她此刻没空欣赏,满脑子都是小孩小孩小孩。

人命大过天啊!

小姑娘心不在焉地翻来帅哥的户口本,忽的,灵光一闪,一个惊天霹雳的想法破土而出。

小姑娘抿了抿唇,换上亲切的微笑:“呦,小帅哥不是富贵村的呀?”

“嗯,只看户口本就知道是小帅哥了?”小帅哥头也不抬地发着短信,语气揶揄调侃。

小姑娘这才抬头,人长得确实帅,标准青春男大,打个篮球可以收获一整场女生尖叫的类型,个子很高,坐下来都比自己高一大截。

小姑娘双脸微微发烫,“哈哈,四十岁以下的男的我们一般都这么叫。”她十分不自在地咳了两下后想起正事,“销户是吧……老人去世了?节哀啊。”

“嗯,老太太年纪大了,挑时机挺好,但凡晚点走的就没那么舒坦了。”

这场地震对周边地区或多或少影响还是有点的。

“哦——”小姑娘慢腾腾地做着事,“小伙子就剩一个人了……有没有,打算领一个小孩啊?”

“啊——”小伙子也学着拖长了调子。

“我自己还吃了上顿没下顿呢,再来个孩子他还没长两岁我就先见我家列祖列宗去了。”

“你不能这样想啊,你……你看看对面那小孩。”小姑娘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想,人家都帮你养这么大了,最艰难的凑钱买奶粉成天成夜哄着睡的时候有人已经替你熬过去了,轻舟已过万重山呀,你看,你现在养了他,等他长大了你年纪轻轻就可以让他给你养老了,多划算啊!”

小姑娘见他没说话,觉得有点希望,又滔滔不绝道:“这孩子呀是富贵村里出来的,天生干活的料子,实在不行让他去端个盘子都能赚个仨瓜俩枣呢!小孩子吃饭能吃多少?到头来还不是你赚,对不对?”

“……即使不让他去赚钱,你看看那小脸蛋,红彤彤圆润润的,放在家里也赏心悦目的呀!”

小姑娘眼睛偷偷瞄了眼对面脸色苍白的小孩,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帅哥快被气笑了:“姐姐要不看眼户口本呢?我才十九啊,还在是连恋爱都不用着急谈的年纪,现在就养个孩子会不会太急了点?”

“急了好呀急了少走十年弯路,要是想谈恋爱了说这是你弟就成!你看你也一个人了,多个人做个伴儿啊”

帅哥不说话了,继续专心致志地发着短信。

这样真的太莫名其妙了。小姑娘眼看讲道理这条路行不通,摸了摸鼻子,索性不说话,埋头干事。

今年夏天是场雨夏,小雨中雨雷阵雨,轮完这个轮那个,早上下完中午下,连绵不断,死缠烂打。

太阳很少见,中午刚淅淅沥沥过,眼下又有风雨欲来的兆头。

帅哥抬头看小姑娘,又回头瞅了眼蹲在对面可怜兮兮紧盯这边的瘦猴,眯了眯眼。

他一手松松握着手机,杵在桌子上看着小姑娘忙活,给人看的小脸一粉。

“还没好吗?”

“好了好了。”小姑娘连忙把捂热了的户口本递过来,一脸殷勤笑,“于际先生,请拿好你的户口本呦!”

事出反常必有妖!

看着她脸上明晃晃的“心怀不轨”四个大字,于际毫不犹豫地翻开户口本,发现除了自己这一页外,还有一页。

试问: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的户口本上,如何会有两页写了信息的纸?

乐于助人且无私奉献的非工作人员小姑娘笑眯眯地答道:“啊?于先生,您没有想要养他吗,诶呀,您应该早说的呀,瞧这事儿办的,改不了了耶。”

户口本上多的那一页,姓名写的于小于,其他应该都是乱填的。

离谱之至,这回于际是真的被气笑了。王婆卖瓜是自卖自夸,他逢着这王婆不仅自夸还不买强卖!

岂有此理,士可忍孰不可忍!

还不等于际开口,王婆抢先道:“你也别怨我,怨就怨自己没说清楚!”

任于际心态再宽,都底还是个尚存青涩的大龄少年,面对这样的胡搅蛮缠也有点不耐烦了:“我是真没那个能力养,也没那个义务养,没人要送福利院啊,大门敞开欢迎。”

小姑娘没比于际大多少岁,做起事来冒冒失失,不顾后果,经于际提醒才想起有福利院这玩意儿,看到了帅哥是真有点生气了才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刚做了个什么荒唐至极的蠢事。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户口已经在一时脑热下办好了,她只得冒着被打死的风险讪讪道:“那……要不您帮福利院养两天?等七天,七天之后再去民政局办理离户,就多养他七天,麻烦你了哥,这样成吗?”

后面已经排起了一队长龙,叫叫嚷嚷,于际自己也还有事,于是只能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被迫向面前眨巴眨巴着大眼睛的小姑娘妥协。

“行。”

小姑娘悄悄松了口气,在心里感叹道这人是真没脾气,她伸长了脖子越过人群看见于际走到哑巴面前说了句什么,哑巴就懵懵懂懂地站起身跟他走了。

临走前,他折回头看了小姑娘一眼,小姑娘不负他望,朝他重重眨了眨眼。

小可怜儿,姨姨最多只能帮你争取七天,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了!

小可怜头也不回地被拽走了。

真他妈好骗啊……

·

小可怜被骗到了车站。

风雨在天上溜达了两圈还迟迟没有落下来,天上还是阴沉沉一片。以防万一,于际还是去小卖部买了把伞。

是柄红格子伞,烂大街的款式。

除了刚见面时对小于说的那句“跟我走”之外,于际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家里没人了,外婆给他留了几万块,他自己正考编程赚着钱,随随便便养一个人七天不成问题。

也许是外婆走了,一直绑着于际的那根绳子“啪”一下断了,所以才那么迷茫,脑子才会空茫茫,以至于身后跟了个小尾巴。

尾巴还是个哑巴,尾巴不说话,赤着脚跟在于际后面。

于际刚把伞拿上,小于突然冲上前,对着红格子伞张开双手,示意要拿伞。

于际斜睨了他一眼,把伞举高:“会说话吗?”

小于点点头,手还是向前伸着,带着微微的颤栗。

于际语气加重:“会说话吗?”

“会。”小于小心翼翼地张了口。

像细碎的狗尾巴草上的绒毛,胆怯又懦弱,风呼地一吹,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男子汉大丈夫说话阳刚一点,文文弱弱像小女生一样像什么话?背挺起来!”于际一声吼出来。

小于被吼得全身一震,立马挺起背,睁大了眼睛看于际。

“嗯哼。”于际抱着手看他,“你要干什么?伸手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小于迫于严威下咬了咬牙:“帮、帮拿伞。”

“不要,我是男子汉,连一把伞都拎不动还不如一头创死得了。”于际目标达成,心满意足地转身走了,潇洒的背影十分欠揍。

小于:……

行。

于际腿长步子大,小于在后面磕磕绊绊地追着。车站这几天人满为患,于际干脆直接把他拽起来朝一辆公交车走去。

那辆公交刚停下,哆啦A梦口袋般源源不断往外吐着人。

小于被高高地抱着,望得远。他看见公交上颤巍巍下来个老太婆,一手杵着个拐杖一手提着一塑料袋的鸡蛋,正骂骂咧咧的挤开前面的人。

公交车的三层阶梯被她下得像爬泰山一样,有个姑娘看不下去了想来扶一把,结果好巧不巧的碰到了鸡蛋。

那鸡蛋比玻璃还要玻璃,轻轻一撞就“啪叽”碎了两个,蛋白蛋清泾渭分明地流出来,浓稠黏腻。

姑娘一下愣住了,手足无措地看着,下一秒老太婆尖锐的声音炸开,她紧紧揪着姑娘的手骂开,用词之犀利,眉飞色舞唾沫横飞,转眼间姑娘的眼眶就红了。

车里车外的都在劝阻,但武力值到达顶峰的老太婆是能劝阻得了的吗?她越骂越凶,甚至都要扯着姑娘往外走,小于眼前的人突然变高,遮住了老太婆。

他被放了下来,看见于际跑了过去。

于际一把拽住老太婆:“回家了别闹了求您!”

老太婆一看自家人到了,背后的气焰直升三万三,洋洋得意且理直气壮地道:“大于,这个丫头片子把我土鸡蛋撞碎了还想走!”

姑娘画的粉嘟嘟的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花的不能再花:“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赔钱对不起……”

于际心烦意乱,他用力拔开老太婆掐着姑娘的手,瞪了她一眼后把她和姑娘隔绝开来。

他挡在老太婆面前,手往牛仔裤里掏了掏,掏出一沓零钱。

“真对不住啊姑娘我家老太婆没上过什么学素质低,对不起对不起我代她给你道歉啊……”于际把手里的零钱一股脑塞给她,“这里有点钱你拿着对不住对不住……”

姑娘没收钱,抹了把脸上的泪,猛的推开于际跑了。

“就当我他妈手贱!非要扶,我他妈的活该啊!”

最后一句破了音,大概是有点丢脸,哭哭啼啼地跑了。

于际想用力掐了下手心,但只掐掐到了厚厚的一卷钱。

“你疯了给她钱整啥?她还欠我鸡蛋钱……”

“闭嘴!”

于际一下吼了出来,不光老太婆,车站其他人也被吼得一震。

于际闭了闭眼,抓住目瞪口呆的老太婆往外走,在周围人毫不掩盖的谴责里,后面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个哑巴。

老太婆被吓着了,不敢再说话,跟在于际身后杵着拐杖快步跟着。

快到村上,老太婆看于际的脸色缓和了些,才细细地问了一嘴:“这小孩哪家的啊?”

“不知道,捡的。”于际动了动嘴皮子。

老太婆是于际外婆的老姐妹,叫童老太,没啥素质,动不动倚老卖老不分青红皂白为难人的事几乎天天都要来上那么一遭,于是于际只得一遍一遍地跟在她背后打补丁。

尽管和她说了很多次,遇到什么问题要打电话,几百块买那个手机不是用来上供的。但童老太从来不听,仗着自己年龄大阅历广,一意孤行。

“捡的?!”童老太刚升起来的畏畏缩缩顿时挫骨扬灰,又恢复了那副尖嘴猴腮的刻薄样。

“家里哪来钱又供个祖宗吃饭?我可没钱养哦。”

于际一把扯过小于:“用不着你养,我自己养。”

于际家就在村口边上,他也不管身后的老太太,径直钻进了生满红锈的大铁门。

于际家的院子里干干净净,东西少的可怜。

围成小院的矮墙上插满了灰蒙蒙的玻璃,矮墙下有一排排红砖码起来的长槽,种了些花花草草韭菜薄荷。

墙角有棵佝偻的桂花树,在激情的夏雨中该凋凋该谢谢,惨败凄凉。

于际家是传统的农村自建房,正对着大门的是一栋精装毛坯两层房,下面还有两间以前建的没拆的红砖房,堆杂物用。

于际放下了小于就进了一间杂物间,留他一个人站在冷风中茕茕。

这个夏天好冷,一整片天上也不见两只鸟雀,一抬头就看见两根黑色的线穿过院子,晾衣服用的。

线下有一辆摩托车,挺旧了的,灰扑扑地缩着,被随便盖了层塑料布,布上还有几洼水。

不一会于际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些衣服。他把衣服递给小于,下巴往屋内一指,说道:“自己去洗澡,我出去一趟。”

小于接过衣服,犹犹豫豫了好半天,抬头一看于际一只脚已经跨过大门了,才着急忙慌地说了句“好的”。

只可惜声音太小,又刚好逢着起风,吹着锈门上经久不衰的关公神像,哗哗作响。以至于传到于际耳里的就只剩匆忙。

·

于际动身去了大孙家。

大孙原名童言,是他穿开裆裤就玩起来了的伙计,俩人从话都还说不全的年龄就开始绕着村子疯跑,一天到晚见不着人影。

后来于际一气儿跑出村,跑出县,跑出省,跑出了狭小的井底。而他在沦落中辍了学,辗转辗转,几次三番,同龄人伸手向爸妈要钱买新鞋的年纪,孤身一人闯深圳。

当时深圳刚起,他跟着一个人长挺厚实的老板干,结果快爬到尖的时候被老板踹了一脚,连亏带赔,输的稀里哗啦。

不得已他只得找于际借钱,然后四处奔波,这两年才多多少少有点起色。

大孙蹲在村口的有俩人大的石头上。

这块石头来历颇丰,据说是几百年前天上掉下来的陨石,也有说是当年后羿射下的其中一个太阳。

这都是村里编的胡话,只是因为这石头形状不整,黑的猎奇,集全村之力都无法挪动所以才编的。

只不过现在无论它是陨石也好太阳也好,周围已然被草丛围剿,再也没原来孑然一身,孤高自傲的样子。

大孙就蹲在这块石头上,嘴里刁了根烟,手肘平平地搭在膝盖上。

于际爬上来和他一起蹲着,开口道:“给我也来一根。”

大孙给他递了一根,又掏出打火机让他自己点上。

“外婆走了啊。”

“嗯,三天前。老太婆看完电视就自己去睡了,半夜走的。”

“年纪大了活着也不好受,行,挺好的……”大孙手摘了烟,吐出口气,“地震有影响吗?”

他常年在外打工,这次是听说外婆走了才临时临秒决定回来一趟,结果没能赶上看老太太最后一眼却赶上了地震。

“没有啥影响,都被富贵村给担下了。”

“那啥……”大孙模模糊糊地又抽了口烟,“听说,你有孩子了?”

于际口里的一口烟还没咽下去就给咳出来了“你听谁说的?”

“我奶呀。”

“放屁!造谣。”

“哦……那那孩子是咋回事儿啊?”

“啧,一说起这个我就烦。”于际狠狠抽了口烟,“去给老太太销户,人小姑娘硬给安的。”

大孙:“什么叫硬给安?”

于际:“她一张口就叫我要不要孩子,不要就直接印我户口本上了。”

大孙:“卧槽,还能这样呢?那叫啥名啊?”

于际:“于小于,人家现想的,那姑娘应该是帮忙的,挺年轻。”

大孙用难以置信地目光盯着他,花了两秒接受这个信息。

“那你真打算养啊?”

“怎么可能,人家说养七天再给送回去。”于际烦躁地说。

“我靠,真他妈随便啊……”

一天的日头就这么斜歪歪地走了,明明起得很早,忙得东跑一趟西转一圈,等到日薄西山了坐在这,回忆着一整天都干了些什么鸟事,才发现记忆里一片空白。

恍恍惚惚得看着,看着大石头周围生得轰轰烈烈的狗尾巴草,一阵风过,摇了两三下,什么也没留下。

空空如也。

大孙翻了翻口袋,递给于际一沓崭新的红票子。

“喏,剩下的一万四千二。”

兄弟间没啥好寒暄的,于际沉默地接过钱。

脚已经快没知觉了,于际手撑着石头坐下,一瞬间万千蚂蚁从脚底蜂拥而上,顺着骨髓血肉爬便全身。

大孙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下来,脸上五彩纷呈,应该是同样抑或是更甚的酸爽。

他抬起头,看着于际幸灾乐祸的表情,一时有些感叹。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兄弟好似摇钱树……下一句是啥?”

“不知道。”

“好歹是皇城根儿底下读书的人呢,这都不知道?”

“书上不教这个……再说了那是江苏不是北京。”

“诶都一样都一样。那书上教啥?”

“教‘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吧’”

“……啥意思啊?”

“爱国,鞠躬尽碎死而后已,舍生忘死报效祖国。”

“啧,教这个有啥用,我自己家明天的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没着落呢,怎么不教教咋赚钱,咋投资?”

……

太阳已经完全消失殆尽,周边是望不穿的大山,团团把这一方井底围起来。

高高矗立着的井口上方只有一片亘古不变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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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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