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浅意在京城里倒是个略有名气的人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样貌用沉鱼落雁形容倒也不为过。
只可惜,这样一个才气样貌皆是上乘的女子,偏偏是个妓子。
女人最苦便是身在青楼。
青楼之中女子满十六即可拍卖,两年前陈浅意这个花魁竞价也算是在一群王孙贵族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来图的不过是个乐子,为能与美人春风一度而一掷千金,京城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纨绔子弟。
陈浅意口中的那个王爷就是在她初夜拍卖时从一堆金元宝中杀出来的最大的一锭。
这边还在七百八百纹银的喊着,这位三爷已经轻飘飘的叫了一千两,哦,黄金。
来人还想争取的到也不是没有,可一看来人,乖乖,哪里还敢再挣,一个个的都拿宽袍大袖捂脸脚底抹油地遁了。
三王爷名为龙忔辰,身份显赫又长了一张俊脸,一掷千金偏偏又是为了自己,陈浅意一颗芳心在这一片烟花之地内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托付了出去。
事实,凡间里,一个女人的初夜给了哪个男人,这个女人也差不多只认这么一个男人了。而这,这正是女子的最大的可悲之处。
男人要的不过是一夜风流,女人偏偏妄想执手白头。
此念一出,必定不得善终。
即便陈浅意是个青楼女子,也逃不过这样的宿命。
固然,陈浅意是个难得一见的女子。
她能与你诗词歌赋,也能与你巫山**。
可,东西再好也终有腻了的一天,绕是陈浅意这样玲珑剔透的女子,也不过留了龙忔辰两年而已。
最近这两个月里龙忔辰没有只言片语带给自己,陈浅意不笨,这其中缘由自己一想便通。
因为仗着有王爷宠爱,这两年里陈浅意从未接过客人,可若是王爷腻了够了,她唯一的靠山没了,到第三个月,她就会被安排接客。
到了那种地步,纵然她再有样貌才情,也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青楼妓子。
绝望之下,陈浅意进了我的铺子,于是这个原本俗气的不能再俗气的故事,从她踏入我铺子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改写了。
“我一直弄不明白,人们口中所说的情爱究竟是个东西,但看你这般模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她还是一脸狐疑的盯着我的脸看,我只能再解释道,“这是普通的障眼法,可凡人的眼都未通灵,所以是看不出来的。怎么,你不信我?”
被我这么一说,陈浅意慌忙收回目光解释“浅意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术法,因此格外好奇,却不想一直盯着姑娘没了遮拦。十三姑娘虽换了容貌,声音却是没变的,浅意还不至于辨别不出姑娘声音的地步。”
我摆摆手,示意她终止这个话题,“我不在意这个,我只在意你们所说的情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陈浅意皱眉,想了想道,“如一人赠你一杯酒,你明知那是毒酒,却甘之如饴。”
我表示不理解,“既然知道是被毒酒,为什么不撒掉?”
浅意笑笑,“那是姑娘还未遇见那个倒酒人。”
“我倒不认为我能遇上你口中那个倒酒人,不过想来也没人有那个胆子敢倒毒酒给我。”我不以为然继续道,“你们人类的感情就是太复杂了,明明知道是毒酒却甘之如饴,就像你说你爱龙忔辰却能为他只爱你一个不管他的下场如何,这也算是爱么?”
陈浅意脸上没了笑容,“姑娘不懂,姑娘没有遇上那么一个人。一个宁愿自己毁了也不愿给别人的倒酒人,所以姑娘是不会懂浅意究竟是何感受的。”
我点头,“我的确不懂,也不想懂。”
陈浅意目光投向窗外,像是在看窗外景色,又像是再看别的什么,我听到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传过来,
“姑娘这般薄情,我倒是极为羡慕。”
“你这般薄情,我倒是极为羡慕。”
脑袋里似乎有什么轰的一声炸开,记忆中似乎是有谁是对我这么说过的。
那人语气无奈而又绝望,听的人心底发颤,似万种情绪涌上心头偏偏一句也说不出来。
“瑶光,你这般无情,我倒是极为羡慕。”
瑶光?心口一滞,说不清是失望还是庆幸,这不是我的名字,这分明不是我的记忆。
只怕是哪个求愿人生命中的一段。
漫不经心的看一眼倚着窗的陈浅意,这人说话倒是直接得很,别人从来都只是说我心胸豁达,不为凡尘世事所困扰,鲜少有直接将薄情那两个字说出来的。
她说的的确是事实,而相比于前者,我更喜欢后者,直接说出来更利落,那么一番折腾,也不过是把表面上美化了一下,浪费时间而已。
“今天晚上你就再登台,妆我给你画,舞我给你挑。”我想了想,“明晚你就重新接客。还有,叫我十三吧,我现在先当你丫鬟一阵。”
陈浅意瞪圆了眼睛看我,一脸不解的模样,最后却是什么也没问,点了点头。
所以我喜欢和陈浅意这样的人合作,因为她足够聪明。但是我却不喜与这样的人做朋友,因为她太有心机。
在青楼里当的上花魁,能让一个王爷看中并留住他两年,得不到的宁愿毁掉,这样的果断决绝让人佩服,却也叫人不敢接近。
从她踏进十三月铺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闺中少女。
她自小生活的地方是青楼,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她见的太多了,早没了双九少女该有的天真。
舞是仙界的彩字霓裳舞,但考虑的陈浅意大概跳不出仙界如此高水平的舞蹈,我只能把彩字换成白衣,把那些飘来飘去的动作通通去了,要一个凡人学仙子漫天飞舞,还是很有难度的。
舞被我削减的不能再减,尽管在仙界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但在凡间却是仙女下凡,美不胜收。
至少我看见底下有好几个对着台上的陈浅意流口水的了,不出意外,陈浅意能凭借这支舞东山再起。
果不其然,第二天晚上,三王爷龙忔辰翩翩前来。来了自然是先把老鸨训斥一顿私自让陈浅意上台,然后再搂着美人温声细语。
看到原本自己已经腻了的东西如今又大放异彩,再想想这物什竟引得别人窥视,心里自然是不太舒服,必须得回来找个物什遮遮。
说是遮遮,不过是宣告这件物什的所有权,为的也只是是满足男人在某一方面高处他人的优越感。有时女人,就恰恰成了这么一个可怜的用来炫耀的物什。
这厢陈浅意梨花带雨的委屈,眼波流转之间格外惑人心神,娇嗔道,“还以为王爷在哪处有了新欢,忘了浅意……”
我默默抖落一地鸡皮疙瘩,既然龙忔辰已经来了,不用我指点陈浅意也明白怎么做,趁着两人卿卿我我的空档,我也只能脚底抹油,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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