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的时候向阳失去了爸爸，14岁那年妈妈重病去世，身边只剩下一个小向阳两岁的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

向阳和他在老旧的沙发上坐着，把手环抱着双腿，妈妈走了快一周，身边所有的亲人都不愿意接受他们，是啊，两个孩子，处处都要用钱就是两个彻彻底底的拖油瓶。

门口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祁宥第一时间蹿出去，打开门后看见是二姨，他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样灿烂的笑容，像母亲对着期待糖果的孩子一样温柔：“是宥宥啊，阳阳也在呀。”

向阳心里冷笑一声，就在昨天，她还指着向阳和祁宥的脸，恶毒地咒骂着：“你们两个都是扫把星，克死了爸爸，现在把我姐姐也克死了，如果我收养了你们，我们全家都要遭殃！”

打脸如此之快，她一定是别有所图，果然，从她身后走出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向阳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级的衣服，灰色的外套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布料一看就不是凡品，他穿着这件衣服，仿佛与他们并不是属于一个世界的人。

向阳来到祁宥身边，把他护在自己的身后，一双眼勇敢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看起来已经有一些年纪，眼睛却像鹰一样，让被看的人觉得自己好像是他的猎物。

他们对视了一会，忽然笑了：“你是个很特别的孩子，老爷子没有看错。”

二姨听不懂他的话，一脸讨好地从男人手中接过一个厚厚的信封，临走时拍了拍向阳的肩膀，这是她对向阳说过的所有话中语气最温柔的：“你要乖乖的哦，好好带着弟弟。”

男人让两个孩子上了一辆崭新的黑色轿车，车内的所有皮质装饰看起来都是那样高级，祁宥像个小大人一样端端正正地坐着，向阳们紧握着双手，好像是溺水的人唯一的救赎。

他们最终被带到了一栋大别墅门前，迎着他们进去的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老爷爷，看起来似乎已经很大年纪了，却是和邻家爷爷迥然不同的模样。

“他们俩是谁？”这是向阳第一次见到韩思玄，她真的就像是公主一样，一件粉红色蓬蓬裙，走起来裙摆可爱地晃动着，上面的布料有序地堆叠着，营造出繁复的质感，只是穿着这件衣服的女孩看起来却是极为高傲。

一旁高大的中年男人笑着说：“思思，这两个孩子以后就会住在我们家，爸爸以前不是有一次被绑架了，就是他们的爸爸救了向阳，现在他们的父母都离世了，我决定要帮一帮他们。”

“帮助他们有很多方法，我们又不是不能给他们钱上面的帮助，为什么要接到家里来？”边上的女人想必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她很高挑，黑白格子的紧身裙，衣服上的金丝在灯光下晃着向阳的眼，她俯视着向阳们的眼神高傲、冷漠。

向阳低头看看自己和祁宥，穿着最普通的t恤，向阳的衣服上还有一块因为做家务而留下来的黄色污渍，手忽然被紧握了一下，向阳转头一看，是祁宥，他嘴角扬着笑，眼睛弯成月牙，眼中好像含着繁星那样闪耀，心再硬的人看了也会忍不住心软。

向阳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像他一样讨喜。

韩思玄像个公主一样一步一步走下楼梯，向阳看见她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看着向阳们的眼神，仿佛是在施舍两个乞丐，向阳尽力保持着微笑，她只是轻飘飘地瞟了向阳一眼，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祁宥。

她的眼中带着些惊喜，向阳听到她有些开心地说道：“你长得真好看，叫什么名字？”

“舒祁宥。”祁宥表现得很乖巧，他从小就长得好看，只要看过他第一眼的人，都会被他吸引。

这个任性的小公主笑得极为肆意，转头一甩头发，对着身后的韩爸爸说道：“爸爸，我同意了！让他们来吧。”

韩妈妈一看就很宠女儿，一听她这么说，也不再吱声，看来好的皮囊是最好的通行证。

向阳和祁宥被安排在韩家一楼最角落的房间，韩家保姆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和韩家华丽的装修完全不同，里面只有一张上下床，两张桌子。

“姐姐，你别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当向阳关上门时，祁宥走到向阳的身边，看着向阳隐忍的脸，无比严肃道：“姐姐，我们一定不能得罪他们，忍过这一段时间，一定会好好的。”

祁宥比向阳还小了两岁，却比向阳沉稳许多，他从8岁来到向阳的身边时，就表现出远超出同龄人的冷静，家里穷的时候被人嘲笑，被人恶语相向，他从来都是能第一之间制止向阳的冲动的人。

他生得极美，第一眼见到这个男孩子，让向阳想到钻石，向阳曾经在商场的橱窗里偷偷观察，每一个面都被切割得完美无瑕，无论哪个角度都闪耀着光芒，面容白皙，眉目如画，一双大大的凤目流光溢彩。

韩家的生活比想象中，韩家的主人不允许向阳们和他们一起吃饭，向阳和祁宥必须在他们早上七点下楼前离开，向阳几乎没有在韩家见过韩思玄。

一个月后，向阳和祁宥被转进了一个新的学校，是杭市的贵族学校，它一般不会对普通家庭开放，向阳他们能入学，想必也是韩家为他们做了安排。

在开学前，韩叔叔让人带着向阳和祁宥来学校做了一次测试，试卷以数学、英语为主，他们都以史无前例的满分考到了初一和初三最好的A班，他们在原来的学校也一直是年级第一，校长看着向阳和祁宥的试卷，眼角的笑纹一层一层更深了。

向阳第一次走进初三一班，第一眼就看见了韩思玄，她黑亮的头发梳着乖巧的淑女头，白皙的面庞在看见向阳的那一刻并没有任何变化，脸上仿佛铺了一层面具，和第一次见面的感觉完全不同。

在班级的第一天，韩思玄在下课高调地对同学说：“她是向阳爸爸扶贫才能来，很可怜的，你们别看低她。”看似同情，实则嘲讽，向阳感受着周围纷纷向向阳投来了目光，向阳才明白刚刚看到的只是假象，忍住自己的冲动，脑子里回放着祁宥早上安慰向阳一定要保持冷静的忠告，继续预习下节课的内容。

“思玄，初一来了一个新生，长得超级好看！这下我们学校的校草要换人了！”

向阳一抬头，和韩思玄来了对视，她的眼神充满挑衅，却没有说出向阳和祁宥的关系，只是在好友半推半就下出门了。

向阳的同桌是一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女孩，眼睛细长，但是很有神，她悄悄在向阳身边提醒她：“千万别惹韩思玄，她家里很有钱但是她很娇气的，我们班里没几个人敢和他唱反调。”

向阳用眼神感谢她的好意，她心里明白，在同一个教室里，怎么可能不接触。

班级后面有一个位置，一直是空着的，向阳有些好奇，转头看了几眼，旁边的女生开始跟向阳解释：“后面这个，是我们学校的一个混世魔王，家里也是有矿的，完全不用好好学习，回家继承矿产就好了。”

学业上并没有给向阳带来太大的困难，毕竟曾经也是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进原来市里的一中，爸爸因此翘班一天，带着向阳和祁宥去了一趟游乐园，那是向阳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和爸爸度过的游乐时光，作为一个人民警察，他总是有做不完的任务，有时在家吃饭吃到一半，他也能被一通电话叫走。

只是快乐的时光短暂，向阳考上初中后几个月，爸爸就为了一起绑架案而殉职，他为了救一位富豪的公子，被歹徒捅了整整十二刀，

多年后向阳回忆起那天，心依然会疼痛，她两只手抱着爸爸的一张黑白照，脸上的泪水都已经干了，祁宥在一边抓着向阳的衣角，就这样看着眼前的一个个吊唁的人对着照片鞠躬，妈妈只是在一边抹眼泪。

那天早晨，爸爸没时间买向阳最爱的包子，她气鼓鼓地对爸爸吼着：“爸爸最坏了！”爸爸只是抱歉地摸摸她的头，无奈地说：“忽然有紧急任务，爸爸发誓，明天一定给你买最新鲜的香菇肉包好不好？”

向阳从未想过，明天这个词，再也无法和爸爸一起出现，在一个最寻常不过的深秋之日，向阳猛然间长大了。

爸爸也没有看到两年以后祁宥也已第一名的成绩考上了市一中，成绩出来的那天，向阳抱着祁宥哭成泪人。

记得游乐园那天的最后，爸爸给两个孩子各买了一个红色气球，他摸着祁宥的头充满期待：“阳阳上了市一中，宥宥你成绩也那么好，爸爸期待你也能这么争气！”

祁宥接过气球，坚定地对爸爸点头：“爸，相信我，绝对没问题的。”

只是物是人非，向阳们都已经如愿，只是当年见证的人，早已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