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令暗卫跟着我这事, 我是知道的。zuowenbolan”
“你知道?”钟岐云瞧着谢问渊, 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谢问渊点头道:“出了京兆, 便一直有人暗地里跟着了”
从京兆就跟着了?钟岐云一怔, 那不得什么事情都让谭元晋知道了?
瞧了眼有些愣神的钟岐云, 谢问渊眸中带了一丝笑意,缓缓道:“甚至是现在,兴许那暗卫就在屋顶。”
“咳咳咳咳——”口中茶水还未来得及咽下, 钟岐云便被谢问渊这句话惊地呛着了喉咙。
谢问渊笑了声:“钟兄还是慢些喝的好。”
“咳咳咳, 我再慢也经不住谢大人话语惊人啊,”钟岐云瞧见谢问渊眼底一丝笑意,有些哭笑不得,清了清喉咙:“您倒是瞧着从容镇定呢?我的谢大人啦,这都跟您近一月了, 您也不着急?保不齐你的每一句话每个行动都落在了那位二皇子耳里。”
说着钟岐云指着屋顶,“人都到了咱们头上了,那这话还要继续吗?不怕他听到?”
话虽是这么说,片刻的惊诧过后,钟岐云也慢慢回过味儿来。
若是谢问渊早就知晓了谭元晋暗地里派了探子......钟岐云望了望跟前这位神态淡然的尚书省侍郎,心头一哂, 来之前没好好思量, 就想着谢问渊兴许有了些麻烦便直接跑来找人了, 现在想来这些官场上的争斗计谋,谢问渊只会比他更熟悉更懂得,他只怕早就谋划好, 制定了万全的计策,尚且用不着他来提醒。
谢问渊一笑,手指轻敲了两下桌延,面上露出一丝傲然和冷漠:“那须得看我想让他听到甚么了。”
钟岐云望着这样的谢问渊,背脊、头脑微微发麻,他几乎没有见过谢问渊这般傲气的模样,平日里这人面上若非带着浅笑便是神态淡淡,带着一副官场上早就画好的面具,让人根本瞧不清心底所思所想,更别提此刻这般显然易见对谭元晋的蔑视。
钟岐云忽而想起何敏清何秀才提及谢问渊时说过的话,“你恐怕不知道,不过短短一年,西南那片,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尽都渗透了那位谢侍郎的势力。想象不到吧?那样一个看似谦和有礼的年轻人,竟生生从魏和朝身上撕下一大块......不,应当说,直接断了魏和朝的手啊。魏和朝哪能不恨他?”
钟岐云记得那时候何敏清喝得半醉,摇头晃脑地分析着将来朝廷的变化,“......都说权势滔天的魏和朝是狼,谁又知道这谢问渊不是比那财狼更可怕的虎豹呢......”
但,钟岐云并不这般想......
凝视着眼前的人,钟岐云心头开口说道:“你对谭元晋似乎并不怎么瞧得上?”
这话说完,屋子里便静了下来。
钟岐云等了许久也没见谢问渊回答,想了想,又道:“我听说西北大军之所以败于回鹘,便是这个二皇子极力举荐了他母妃家中一位亲眷。”
谢问渊忽而望向说这话的钟岐云,眼里带着一丝诧异。
话说到这里,钟岐云忽而就不愿再继续说下去了,他想起谢问渊杭州那所没甚么人气的宅院,想到传言里谢问渊与谢成将军不睦,想到何敏清口中的虎豹,想到......
与谢问渊四目相对,钟岐云笑了起来。
“谢问渊,我忽然很想懂你。”
似是带着玩笑一般的话语,慢慢飘散在开来,散在渐渐暗下来的屋子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缝隙中。
谢问渊好久才笑了起来,他望着钟岐云,道:“你是第一个敢说这话的人。”
“那还真是荣幸呢。”钟岐云眨了眨眼。
撇开对视的眼,谢问渊站起身往烛台边走去,“你来找我应当不会只是为了提醒我这事儿吧?”
“当然不是,”
谢问渊不愿继续刚才的话题,钟岐云也不刨根问底,他确实还有事想和谢问渊商量,“本来昨夜我就想给你说道的,但是......”
说到这里,钟岐云又回想起昨夜醉酒的事,顿了顿,“不小心在怒古韵家中喝多了,便忘记给你说了。”
将一个烛台点亮,谢问渊问道:“怒古韵?张枕风提及的僧伽商贾?”
“对,后来我们离开时,也是他暗地里助船队逃离僧伽的,他本就是僧伽贵族,僧伽城贵族大都有一定官职,就算没有官职那也与官家熟悉得很,所以昨日就是去他家中拜访,顺道询问僧伽海寇的行踪。”
说着,钟岐云也寻了火折子,走到另一处将烛台点着,等四处的烛火都亮了后,他才回到桌前坐下,将昨日还有今日得到的消息都予谢问渊简要的说了,对于近日江司承提及的那艘黑色大船,钟岐云细细描述了一番,问道:“谢兄可知晓,临近的国中可有哪个有这般能力造就这种船只?”
“大晸这些年商贾几乎不行海,除了东南偶有海寇进犯,对那处海寇我倒是知晓些,但琼海往南的国中近些年的情况我并不十分清楚。若是说十年前的,我倒是知道些,那时临近国度造船能力,就我所知,能比得上詹城国的,恐怕......只有慎度了。”
说到这里,不只是钟岐云,就连谢问渊都皱起了眉。
慎度的海寇船?
“慎度的船跑这儿来做什么?”钟岐云道:“詹城可没慎度富庶啊。”
谢问渊摇头,“我也并不肯定就是慎度的,毕竟过了这么多年,临近国造船工艺必定也会有所长进。”
只是话说到这里,谢问渊眉头却并不见舒展。
钟岐云见谢问渊这般,问道:“你这是怕慎度那边捣鬼?”
如今本来就是要送大晸的二皇子出使慎度,如果那艘黑船不是慎度的那倒还好,若真是慎度王那边故意派遣的船只......
钟岐云能想象得到,若是中途出了岔子,只怕两国和平就到此为止了。
“倒也不是,”谢问渊摇头“当时出使慎度决定行海虽说是魏和朝那边提出来的,但确实是当时才下的决定,两个月前那边不可能知道我们会摒弃陆行改道行海,就算是现在,他们也不可能知道。”
钟岐云倒是忘了这茬,“这倒是,若是有人给他们递消息,那也得比咱们跑得快才行啊。那按你这么说,是海寇的可能性还高些?”
谢问渊点头。
钟岐云忽然觉得头疼起来。
“哎,算了,这段时日好好查查,若是查不到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再说也不定是海寇,而且就算是海寇,茫茫大海,也不一定那么巧就能碰到,海上不比陆地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就算遇到说不得也能早些避开。”
谢问渊道:“你倒是不怎么担心呢。”
“哪有不担心啊。”钟岐云苦笑一声,“实在查不到那也没办法不是?”
“那上次从你手上逃走的海寇呢?你可有查到行踪?”
钟岐云还是摇头:“也没有,我现在有七八分肯定,那些海寇时故意藏着伺机行动了。上次玩了他们一次,恐怕恨我恨到了极点。后天就必须得出航了,只怕这次不会太平。”
说到此处,钟岐云调笑道:“谢大人啊,要是我真那么倒霉遇到不测......我这一年多来攒下的家业啊,说来算不得太多,但也着实不少,届时就劳烦您帮忙打点一下,莫要亏待了我这些船工们。”
“事情尚未发生,还未尽力谋划,你倒先安排好身后事了。”
“嘿,谋划是要好好谋划,只不过另一种结果也得考虑好不是?总是要有两手准备的嘛。”
谢问渊思量片刻,“罢了,待会儿我令章洪带着几人属下与江司承一同去查探查探吧。”
钟岐云一顿,下一刻咧嘴笑道:“哟呵!不得了,不得了,谢兄这是担心我?!”
“钟兄想多了,”谢问渊笑答:“若是真遇到海寇,只怕不单单是你,届时整个船队不会幸免于难。”
“哎,原是我自作多情了,”钟岐云摇头晃脑地叹气道:“我还想着如今咱们也算有些交情,您多少会忧心我些呢,枉费我走到哪里都念着大人您呢。”
谢问渊睨了钟岐云一眼,“想来钟兄应当没旁的事需要与我说了吧?若是没了,那便请回吧,我想早些歇息了。”
谢问渊这么一说,钟岐云这才注意到这人神态间透着疲倦,想来是昨晚没曾休息好。
“昨夜......不小心喝醉了就胡言乱语,还扰了你歇息,谢兄不要见怪。”
“......无碍。”
钟岐云站起身,目光从谢问渊脖颈划过,顿了顿,他才说道:“既然这样,我便不再打扰了,你早些歇息吧。”
说罢,见谢问渊点头,他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只是钟岐云离开不过半个时辰,店家都还未送来洗漱的水,他又拎着东西再一次敲响了谢问渊的房门。
“我给你弄了些加了果酱的酸奶,你待会儿吃了能睡得好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大家支持,今天弄晚了,十分抱歉,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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