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候她不想计较这个,而是更在意他说的话。
“残余的灵根?不是说魔气与灵气不能共生的吗?”
江逆点了点头,看着她手上的小粉猪饶有兴致道:“所以小落儿,这件事情万不可让任何人知晓……”
说着他眨了眨眼睛,“不然,你很快就会没命的。”
“……”她不想当个异类啊,这样很容易没命的!
正当她风中凌乱时,江逆却提过她手中委屈巴巴的小粉猪放进怀中揉了揉,忽而辣手摧花扯下一朵小花举起看了看。
然后像是做实验一般,他竟毫不留情的扒开小粉猪的嘴将那花给塞了进去。
像是遭受了小伙伴的背叛,小粉猪凄惨而伤心的嚎叫了一声,正想将那花往外吐,但谁知它挣扎之时不小心嚼了两口。
竟越嚼越香。
于是,最终看着那头猪兴冲冲的用两只小粉蹄子扒拉自己脑袋顶上的花下来吃,而大魔头站在一旁笑的灿烂无比,柳落落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
竟有种养猪专业户的错觉。
不一会,小粉猪似乎吃饱了,粉嫩的小肚子撑得圆滚滚的,又脚步颠颠儿的挪到七零八落的小窝里准备睡觉。
而就在它闭上眼的那一刻,小粉猪身上竟升起一道温柔而浓郁的粉色柔光。
小粉猪好像长大了一点点。
而它头顶和背上的那些已经被吃的差不多的粉蓝色小花此时竟也在那层柔光下渐渐抽枝发芽,不一会竟又长满了一片,郁郁葱葱的张扬起粉蓝相间的小脸儿,煞是好看。
“原来如此。”江逆似笑非笑道,“灵根寄生魔元之上,以魔元为壤,以天地灵气为生机,魔元又反以花为食,如此便能共生共荣。小落儿,本座越发舍不得放你走了呢~”
或许是大魔头的目光太过摄人,柳落落不自禁往后退了几步,磕磕巴巴道:“我还是没明白,什么意思?”
江逆凤眸微眯,语气愈发危险,“自魔道初立,灵魔从不可相容共生,更勿论如你这般不必吸取妖魔之气、不必苦熬命数修炼,灵元与魔元便能同修共荣的存在。小落儿,你猜,若是仙门知晓了这件事,会如何做?”
“……”这不就是自产自销的意思?真以为开养猪场呢?
想到这可能会带来的后果,柳落落畏惧的咽了口唾沫。
不用想也知道,先不说别的,光聂游云就不可能放过她,怕是会不惜代价将她囚禁起来把这门养猪技术研究个透才罢休。
“我……我肯定不会让他们知道的……我保证!”
她举起诚信的两只小手。
然而江逆却表情未变,反而轻笑一声,语气更加步步紧逼:“但本座又为何要放一个这般大的威胁离开?”
那双极黑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浓郁的杀意,周围血雾忽而如狂风席卷而来。
这是第二次她在他眸中看过这样的神色。
第一次便是在魔宫那日,那宫女被拉下去喂三头魔龙时。
柳落落知道,这次,他是真的想要她死。
她定定看着那双离她越来越近、即便是酝酿着血腥却也好看到极致的眸子,五感像是被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他冰凉的手轻抚上她的侧脸,即便不是真正的□□,却依旧能让她感受到那浓烈到鸡皮大片泛起的战栗。
他凑耳轻声道,像是对情人爱怜的呢喃,“小落儿,对本座来说,死人才永远学不会背叛,明白吗?”
说着她便感觉到精神深处传来一阵浓烈的绞痛。
不知为何,她忽而有些不甘心。
不是因为马上就要面临死亡。
而是不甘心被这般草率的放弃。
她跟着他弃仙入了魔,即便各有目的,即便无几多真心,但她以为在这个陌生的异世界里,她至少能够获得他一点点的庇佑。
她甚至已经习惯和他这般奇怪的相处方式。
但现在,却只因为这样一个不确定的因素,他便要推翻之前的所有,抹去她的一切?
鬼使神差的,带着些怒气,她忽而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害怕又勇敢的撞进他冰凉的怀中。
“江逆,为什么不试一试?试一试我会不会背叛你?”
她闭着眼咬牙道:“我答应你,我不会离开,等继任大典过后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我不走了行不行,就留在你身边,若是你将来有一日发现我背叛你,再杀我好不好?”
然而对方只是微微一滞,也仅仅只是微微一滞。
四周血雾席卷,那阵绞痛越来越浓烈,连带着小窝里的小粉猪也疼的醒了过来,正在旁边可怜的打滚。
她手臂更紧了紧,急切吼道:“你真的甘心放弃被你费力救回来的一条命?江逆,就因为那十六年从无人肯信你,你便不愿信我吗?”
胳膊下的身子一僵,那片血雾忽而平静了下来。
那阵绞痛也渐渐散去,小粉猪却疼的背过了气,正在窝里哼唧。
一步之内只能听见她与江逆两个人的喘息声。
神识相拥的感觉十分奇妙,像是水中两尾缠在一起的鱼,彼此相依又相融,过分的亲密。
她忽而想起流莺曾对她说过,即便是仙门眷侣也鲜少情愿互相开放神宇双修,只因这是修真者的最后一道防线,越过这道门,任是再高的道行,魔元灵元也脆弱的可怜,被掠夺修为再轻而易举不过,而交互就代表向对方卸下了最后一丝防备,一旦遭遇背叛便是万劫不复。
仙门中人近千年也鲜少有眷侣敢做到完全信任。
更勿论她与江逆,才不过相识十多天而已。
但从一开始她的命便是他给的,等知道这些时,她已然习惯了对他卸防。
她有时会觉得,或许这样也不错,她没什么大志愿,既然抱歪了大腿,但只要能继续混日子也似乎挺好的。
但她似乎想得过于天真了。
一头不会信任的兽王,又怎会因为一只虫子改变自己?
许久,她也没打算松开双手,而是用诱哄一般的柔软语气求饶道:“你不是会分辨人的谎话?你可以辩一辩我有没有说谎。江逆,我没有骗你,我不想留在仙门是真,不会背叛你也是真,聂游云不过是在利用我,江少庭也从未顾及过我的自尊,比起他们,我更想和你在一起。”
“我也在利用你。”这句话毫无以往他轻佻的样子,竟说的平静冷漠之极。
柳落落认真摇摇头,“不,不一样。”
她忍不住红了眼,“我分的清好坏,那日在大船上你本不必救我,继续利用流莺也能顺利混入灵剑宗,江逆,你难道从未发现,你的心偶尔也会软吗?”
她死死的扒着他肩膀,一时也分不清自己是害怕居多还是伤心居多。
许久,周围的血雾渐渐归于初状,她听见耳旁响起他沙哑的笑声,带着些嘲弄,又带着些寂寥。
“你以为很了解我?”
“不,我不了解,但我愿意信你。”
她说着忽而放开手,认真看向他的一双黑眸,“江逆,自始至终只有一件事我骗了你……”
那双黑眸微微闪了闪。
她的心却渐渐平静下来,发现似乎这些事情也没有那么难以解释:
“我并不是柳月落,那日你们来袭妙音宗之前,柳月落便已经死了,我不过是机缘巧合下占了她身子的一缕异世魂魄,所谓失忆,不过是用来搪塞你的,因为怕你不信,怕妙音宗会害我。”
她本不想说的,关于她的来处,关于她的身份。
但她现在却觉得,或许说出来她的心才会真正轻松。
如果大魔头还想杀她。
那便让他杀好了。
这一刻,她忽而觉得,死,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
没准儿还能回去继续做社畜。
于是她看了他一会,见他始终表情复杂不发一言,便扬起唇角露出个释然的笑容来,慢慢闭上眼睛抬起脖子。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要是还想杀,就杀吧。”
然而,许久,却未见对方有任何动静。
反而是脚踝痒了痒,她慢慢睁开眼,却见眼前早已不见了江逆的身影,那层血雾也早已散了个干净,一切就好似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偌大的神宇之中,只有小粉猪正可怜巴巴的拱着她的脚踝,似乎在乞求安慰。
江逆不见了,似乎从她的生命之中彻底消失了。
柳落落本该因此感到庆幸,但不知为何,她反而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直到三日后,灵剑宗继任大典前一天,魔道往灵剑宗主山山下丢了几口黑木大箱子,里头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几十颗血淋淋的头颅,竟都是八大仙门百年来在魔道布下的暗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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