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之后柳落落才发现里头哪里只是黑啊,不止黑,还死气沉沉的。
她跟瞎子似的伸手边摸边走,只听见自己的脚在空荡荡的大殿内发出“咔吧”“咔吧”的声音,为这里的气氛更平添了几分可怖。
这里实在是太大了,估计得有个几百来平方米,她不敢往下摸了,便颤巍巍的唤了一声:“江逆……你在哪?”
“过来。”
大魔头终于肯出声了,但声音似乎有些沙哑,很不舒服的样子。
她顺着声音走过去,脚尖果然碰见了一处高一点的石台,接着,只听“呲”的一声,离她不远处忽而凭空冒出一团火焰,小小的一簇,但极其明亮,是从江逆的手掌心冒出来的。
这她见过,之前他就是用这玩意儿炭烤仙门奸细的,效果拔群。
只见那火苗忽而分作数簇,像是有生命一般自顾自往四周飞去。
柳落落这才发现大殿四角各有一盏石灯,只是里头无油无蜡,那火苗像是飘忽不定的萤火虫一般就这么自己钻了进去,光芒又涨了数倍不止。
一时间整个大殿从极端的漆黑又变成极端的明亮,刺的柳落落一阵眼酸。
待她适应了这亮度之后,她这才发现,自己此时身前的石台上竟放置着一具水晶棺,江逆就站在她侧前方,目光一眨不眨的看着水晶棺里的那巨尸体,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大魔头的旧情人?
一般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暴虐阴毒的大魔王标配白月光。
而白月光一般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美,她这种级别都只能配给对方端洗脚水的。
越想越好奇。
见大魔头没打算说些什么,她便走近一看,却是一愣。
只见那里头躺着的并不是什么美人,反而鬓发微白,竟是个相貌只姑且算得上清秀的中年女子,此时正平和的躺在水晶棺里,只看面相便知生前定是个慈和温柔的女子。
她再往下看,目光忽而定在了女子的胸口上。
只见那里竟有个血洞,从她的位置看去,竟似里头空空如也,让她立即想起传言中二百多年前被江逆虐杀掏心的婢女,秦桑。
瞬时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道疑问,但她一句都问不出口。
她记得从始至今她只触及过两次大魔头的过去,而那两次的记忆实在算不上愉快。
作为小弟,她觉得必要学会该装聋的时候装聋,该装瞎的时候装瞎的吧?
想了想她觉得自己总结的很有道理,于是便抿紧了唇,在一旁装石柱子。
幸好大魔头此时的注意力都在秦桑身上,并未打算跟她解释什么,只见他伸出手,那枚玉印便躺在他手上。
又见他另一只手聚起一团魔气缠住那玉印,竟像是被吞食一般被玉印吸了进去。
如此持续了一刻钟,柳落落这才发现不对劲。
不对!江逆这是在自渡修为替秦桑续命!
她记得听灵剑宗的弟子谈论过,这玉印除了能抵挡伤害固养灵气之外,还有一项极少外人知晓的功能,便是为死人重塑魂魄再造真身!
但是其代价便是要耗费自身修为,以十换一,极其苛刻。
江逆他费尽心思弄到这东西,竟是为了这个目的?!
“江逆……”
她抖了抖唇,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头有些发酸。
外人只道江逆嗜杀成性,连教养了他十多年的婢女也不放过,如此人云亦云,都说他该死。
但谁又曾怀疑过这其中真相?
她很想劝他放弃,但江逆必不会听她的,对他而言,自己只是个外人而已,没有劝阻的立场。
不知过了多久,那玉印就像是无底洞一般,无论注入多少魔气都照单全收,似乎胃口永远没有尽头。
而江逆本来就苍白的唇色更白了几分,在火光映照下则更是白的骇人。
“江逆……”柳落落很怕他被这枚玉印吸干了修为,最终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摆,“江逆,咱们慢慢来,你才受了伤,咱们先养一养好不好?”
江逆眼角泛狠,丝毫不予理会。
她眼睁睁看着自他手心聚拢的魔气越来越细越来越单薄……
“江逆……”
见玉印丝毫无动静,他似是发了狠,竟将玉印搁置在水晶棺上,腾出另一只手再次聚出更多的魔气。
如今他的脸色已经不只是惨白,眼角也泛出通红的血丝,竟欲要滴出血来。
柳落落浑身一颤,立即上前抱住他的腰,“江逆,你不要命了?!你听我的,以后还有机会,玉印你不是已经拿回来了,咱们再找找办法,一定是哪里错了……”
贴近的男子身躯一如既往的冰凉。
他虽能御火,却无法温暖自己,如今还要为了旁人如此耗损自己的生命。
“江逆!”柳落落不自觉红了眼,“你不是答应我要我永远跟着你,你要是死了我还能投奔谁?你难道想桑姨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你的尸体吗?”
她话音刚落,便听他“噗”的一声,竟喷出一口血来。
那玉印也“哐当”一声被扫落在地,竟从中冒出一绿紫黑色的雾气,只顷刻之间,那玉印上的彩光竟暗淡消失,成了一块普普通通的玉块。
那玉印竟是假的!
像是枯槁垂落的枝叶,柳落落只觉得浑身被他带的往前一扑,连带着与他一起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呵……”他的嗓音沙哑的吓人,透着些冷入心扉的疼,“她竟这般想要我死。”
说着他浑身的温度急转直下,周身一抖竟冒起一簇簇的火焰来,那双黑眸也转为一片通红,竟是有了失心入魔的征兆。
柳落落心慌至极,被那火焰逼的不得不退开。
这个时候她本该离开,哪怕是跑出殿门叫来魔道的人帮忙,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这个时候自己不能走。
走了,他或许便真的万劫不复了。
这样想着,她豁出去一般,咬着牙竟猛冲过去爬上了他的身体抱住了他的脖子。
“江逆!你不能这样!桑姨会醒过来的,我帮你想办法,往后有我信你陪你,你记不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你还没将万年魔核找回来,你不能就这么放弃了!”
炙热的火焰往她身上没命的扑,两人衣衫褴褛,近乎赤|裸着贴合在一起,柳落落却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实际上她觉得在这下去,她很可能会跟着江逆一起被烧成一撮灰,亲娘捧起来都不认识的那种。
然而江逆似是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充耳不闻,更是丝毫反应也无,此时他的双眼已经完全赤红,表情真如魔王一般无情无欲可怖至极。
这才是妖王血的真正魔力所在,心智一旦受其影响便会如同死物一般,眼中只剩弑杀,而毫无人性。
届时的江逆,便再也不是江逆。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柳落落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般心慌过,但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这时候,她忽而觉得袖子似乎被什么东西一扯,她扭过头一看,只见竟是小纸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正拼命的拉着她的袖子,一只小手已经被溅上的火花烧出好几个洞也丝毫不放弃。
它似乎想告诉她什么。
她冲着小纸人拉扯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只放置着一块巨大的墨黑寒石,竟似床榻模样。
她忍着灼痛问小纸人道:“那个能救他?”
小纸人空白的小脸使劲点了点。
柳落落心里生起一丝希望,立即起身拖着江逆往寒石走去。
这个过程极其费劲,他身上仍旧还在不断的冒着火,那火造成的物理伤害并不明显,但却能感觉自己的灵气和魔气都被烧灼殆尽,似乎都成了这火苗跳动的养分。
想必江逆的情况比她更糟糕。
幸好小纸人还是靠点谱的,两人一靠近寒石,他身上的火焰便明显短了几分,等到完全将他放置在寒石上不久后,那火苗才终于完全熄灭。
柳落落大大松了口气,顾不得寒石阴冷,就立即凑上去看,只见江逆脸色仍旧惨白的吓人,双目仍旧赤红睁着,竟好像没什么变化。
“这样不行。”柳落落立即看向小纸人,“你还知不知道其他能救你家主子的法子?”
小纸人沮丧的摇摇头。
好吧,那就只能靠她了。
即便再菜鸡,为了将来的长期饭票她也得努努力啊。
想着她对小纸人郑重道:“你家主子目前只能靠我了,如果我成功了,记得帮我作证讨赏……”
说着她又噎了噎,“如果我不小心挂了,你也要记得替我选个风水好的地方,知道不?”
小纸人半是迷茫半是鼓励的点点头。
如此,柳落落便深吸了口气,利落爬上了石床,挨着大魔头闭上了眼睛。
没错,她目前只会一样技能,那就是进神宇。
目前只能瞎猫撞死耗子,试一试。
没成想,也不知道是大魔头此时无力设防还是她有了进步,居然毫不费力的就这么闯入了大魔头的神宇之中。
只是眼前这番景象实在是跟她想象中“大佬”神宇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简直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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