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祈只当他是怕了。

“怕了吗？”傲祈笑着问他，存了逗他的意思。

“没有。”他鼻息间都是青龙的气息，声音有些闷闷的。

傲祈怕吓着他，带他飞上云彩，把他放在上面。

无人的时候傲祈喜欢在云间畅游，他喜欢天空。那种自由自在的感觉是他最喜欢的，特别是一看到天空他总会觉得特别宁静，连心灵都被洗涤了。没由来的也想分享给周宇。

周宇试了一下，脚下的云彩完全可以承重他才放心地踏了下去。

夜风吹拂起他们的发丝，内心空旷而宁静。

傲祈和他坐在云上，云彩缓缓移动，他们微微低下头就可以看到百般夜景。

周宇如今再成熟也不过只是个小孩，他深深被震撼到了。

原来从高处往下看，他们的世界是这样的。

路过一大片山林时，一个碧蓝的水湖引了傲祈的注意。

“周宇。”他唤了声，小孩闻言望向他，那双漂亮的双眸在月光下更显好看。

“我们下去吧。”

“好。”小孩有些腼腆的笑了。

傲祈抱着人，不消片刻便飞了下来。

他一席华衣，脚尖点地，湖水映照着他们的身影，神明降世就是如此。

众山环绕，湖水被月光照射着，显出深邃的黑。而他们脚下是一片草地。水面印着一轮明月和他的神明。

周围风景很好，可惜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一片漆黑，反而显现出黑暗与危机。

傲祈施了个法让野兽暂时不入这里，他嘱咐周宇：“别离开这片区域。”

周宇听话的点了点头。

龙喜水，尤其是寒水。

傲祈褪去衣物，突然裸露大片身材的傲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倒是周宇吓得满脸通红一下就背过身。

他一下就乱了，脸红的不像话。满脑子都在想，他这算不算渎神?

傲祈被他逗笑了，“都是男的，你怕什么。”

他实在是好看，笑起来的时候世界都失了颜色，周宇连耳朵都红了。

傲祈看他这么害羞也不逗他了，只身入了寒水。

若不是怕吓着周宇，他可能会现出真身。

好一会都没声响，周宇忍不住微微侧头。

湖水本应是蓝的，可能因为是夜晚显出更深邃的颜色。水里的男子明显没再注意他，月光下的神明泡在水里，闭目养神。

实在是过于好看的一副画面。

周宇觉得喉咙干涩的过分，不自然的咽了口唾沫。

察觉有人在看他，青龙睁开眼睛，略带笑意，“要来吗？”

月光下傲祈朝他游过来，似笑非笑的眸子里映着他的身影。

周宇水性不算很好，却鬼使神差地脱了衣服，走进水湖。

水有些深，傲祈怕他淹着了，用暗自法术护着他。

水冻的他直哆嗦。

“冷。”他嘴唇有点发青。

傲祈没敢让他多泡，不一会就上岸了。

周宇跪在湖边捧了把水洗脸，洗干净的小孩比初识时还要好看，小脸上还沾着水珠，傲祈没忍住撸了把他的脑袋。

他犹豫了会，还是用法术幻化出一套衣服，递给周宇。

“你的衣服没法穿了。”傲祈说，他自己施法换了一身白衣。

周宇穿上后，傲祈带他飞回破庙。

时辰更晚了些，屋外黑漆一片，若是在暗处即使伸手也不见五指。

周宇看有些冷了，取了蜡烛点燃火柴堆，在噼里啪啦的响声中，室内温度上升。

周宇把蜡烛放好，回到原地烤火。

而另一边，傲祈挥手在庙宇门前设下禁忌，野兽便不能在夜晚突袭。

石块在轻微震颤，却逃不过耳聪目明的神明，为了以防万一傲祈暗自用法力维持这座庙宇不倒。

这一天两人都有些累了，傲祈和他坐在一起，沉沉睡去。

第二早，傲祈是被一阵香味诱醒的。

周宇正坐在火堆前烤鱼，那鱼肉烤出了汁，泛出肉质的香味。

周宇见他醒了正望向他。

“好香啊……”傲祈没忍住走过去，周宇拿起一根递给他自己烤。

傲祈没弄过这些，惊喜压不住，他小心地学着周宇烤。

“什么时候可以吃?”好香啊，他的馋虫被勾起来了。

“一会就可以了。”周宇浅浅笑了，“但是可能不是很好吃。”

缺少食盐调味，鱼肉也只是闻起来香而已。

又过了半会，在傲祈期盼的眼神中鱼肉终于熟了。

“可以吃了。”周宇刚说完傲祈就忙着下嘴，好在周宇眼疾手快压住了他。

“小心烫。”

傲祈吹了吹，小心地咬下一口，鲜嫩的鱼肉在嘴里咀嚼，确实只是闻起来香，入口倒也还行，因为算是自己烤的他吃起来也格外的香。

“好吃。”他又咬下一口。

傲祈眼睛亮晶晶的，看上去很是满足。他很快就解决完一条鱼了，默默等着周宇。

“你看着我干嘛？”周宇实在是下不了嘴了，好奇地问他。

傲祈纯粹是觉得他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很好看，他笑了笑：“那我不看了。”

周宇快速解决完烤鱼又收拾了下，避免白烟引来别的乞丐。

朝食后，傲祈和他出了庙宇，屋外阳光正好，傲祈没忍住懒懒伸了个腰，一低头就看见周宇眨也不眨看着他，没由得红了脸。

他伸手触摸了下温暖的阳光，欲盖弥彰：“……好暖。”

“嗯。”

傲祈是闲不住的，他喜欢热闹的集市，那里有许多他没见过的东西，但如今带了个小孩子自然也不好丢下他。

像是意识到什么，小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他牵住傲祈的手，瞳孔深邃，像是会说话：“我们走吧。”

两人在破庙里翻出一个竹篓，然后朝山林进发。

正走着周宇突然走到一旁，捡了根粗而坚的树枝用利刃将它削尖，然后去小溪旁洗了手才回来牵着傲祈。

“?”傲祈搞不清楚他在做什么，便一直在旁看着他。

“走吧。”

傲祈摸不着头脑，被他牵着走。

山林寂静，只有俩个人踩在残枝落叶发出的声响。

傲祈看到满山的果子，红彤彤的挂满树梢，正欲飞身上去却被周宇轻轻拽了一下。

“不能吃，有毒的。”周宇说，不断地用树枝去拨开面前有半人高的野植。

走了约半个时辰，视野豁然开朗，地上的植被要矮小些，周宇本意是找找有没有什么野果，或者蘑菇，毕竟他手上工具太少，没办法捕猎。

他带着傲祈穿梭在树林间，有时候是采摘木耳放在框里，有时候是蘑菇，有时候是看着傲祈在深林间玩耍漫步。

“等等，别动。”周宇说。

“嗯?”傲祈停住，周宇走到他跟前停下，蹲下身拔出藏在靴子里的短刃，一点一点小心拨弄着泥土。

那株植物依靠着一颗大树生长，其上有五叶，在草堆里几乎是毫不起眼。

“怎么了?”傲祈说，他不解地看着周宇。

“这是五灵草，挖了去能卖个好价钱。”周宇一边挖一边说。

五灵草顾名思义，是指天灵、地灵、人杰、水、土五灵，书籍上说其生长在灵气充沛的地方，人吃了可以延年益寿，百病不侵。

但事实上，五灵草并没有像传言中的那般邪乎，它只是对土壤及周遭环境要求高。但其疗效确实优秀，一株成熟的野生五灵草可以卖上百文。

富饶的大山一直都是个宝藏，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周宇自有记忆开始就是辗转在不同的奴隶人手中，他见识过太多的风土人情和世态炎凉，但那段日子也不是没有好处，比如这就为他日后征战胜利打下坚实基础。当然现在谈这些还为之过早，在见识过世界太多残酷的同时他也汲取着世界交予他的知识。

他太聪明了，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成为他学习的一部分。

不管傲祈是否能理解他仍是认真的解释，他挖的慢，好一会才把五灵草挖出来就是这样也损坏了些。

傲祈似懂非懂，大概和他们天界的仙草一个道理吧。

周宇把五灵草放在竹娄和傲祈继续上路，前行不久，周宇一眼就看到一只兔子，正躲在丛林中进食。

眼看一个灰色毛发的小动物在窜动，他心痒，却没办法捕抓。

傲祈比他想得反应更快，他松开周宇，淡蓝色的光斑涌动，一把巨大的弓箭出现在手中，只见他右手轻轻一拉，淡蓝色的箭矢凝现，眨眼间就瞄准了那个身影，一箭破风而去正中靶心，微风带动发丝扬起，他身姿挺拔，俊美非凡直把人心夺了去。

周宇呆呆看着，还没反应过来被他拉过去捡起兔子。

神明收起弓，微微笑着，“午饭有了。”

“嗯。”周宇点了点头，眉宇染上点笑意。

周宇本来想就这么回去了，但看傲祈兴致盎然最后决定找一个地方野炊。野兔生活的地方一般都有水源，周宇带着傲祈逛了一圈还真找到一条清澈的溪水。

周宇在附近找了些树枝和木材搭建起来，提着兔子行至溪水边。

“傲祈。”他说。

“啊?”傲祈第一次听他喊自己的名字，感觉哪里怪怪的。

“你别过来。”周宇说，倏忽放松下来，眼神温柔。

傲祈有些奇怪还是乖乖应了声，“好。”

周宇这才走远一点，用利刃将兔子的皮割了去。

血水染红了溪水，然后被冲刷干净，他拿着处理好的兔肉，然后用削尖了的树枝穿透放在火上烤。

噼里啪啦的肉香肆意弥漫。

傲祈就坐在那，专心致志地看他烤。

烤肉也是有技术的，如果太过肉质会焦而苦涩，太少则不熟，在没有调味料的前提下，周宇想烤的再好一些，尽可能好吃些，他拼命回忆着被奴役的那段时间人贩子烤肉时的样子，一点一点转动树枝。

那段日子是最难熬的，他和一群同龄的人被困在囚车里，好几天都没有吃的。有时候施舍的粥水只有几粒米粒，为了一碗堪比清汤的粥大打出手也不是没有。

他那时只想活下去，那天的夜晚火光冲天，那群人刚卖了几个小孩，买了一只猪在那烤，那肉是有多香啊，他眨也不眨盯着，饥饿使人像头饿狼，他死死盯着他们大快朵颐，只想冲出去也咬上一口。

“周宇……”傲祈在叫他，有些担心的摸了摸他的额头，“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周宇低头笑了下，转动兔肉，用刀在上面划了几刀，让肉受热均匀。

“没事。”周宇把肉递给他烤，去周围翻了一圈，确实找不到什么别的吃的了，又拿出蘑菇去溪水边洗了洗，串在树枝上一起烤。

周宇把烤好的兔肉递给他，“可能有些不好吃。”

傲祈小心地尝了一口，确实不好吃。

兔肉又腥又膻，他脸色苦的不行，不肯吃了。

许是他的表情太过好笑，周宇也没有逼他自己拿过来吃了个精光。

傲祈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周宇怎么能面不改色吃下去。

周宇一边吃一边转手把烤好的蘑菇给他，傲祈小心翼翼尝试着。

吃完之后，周宇把火堆灭了，准备和傲祈原路返回。傲祈却玩心大起，左顾右盼，时间一拖再拖，索性也就随他了。

他们来到一处寂静而空旷的草地，傲祈仰躺在草坪上，嘴里叼着根草，惬意非常。

水面旁边生长着很多艳丽的鲜花，非常好看。周宇摘了些，小心翼翼将它们交叠，用不同颜色的花组合成最好看的样子。

花香扑鼻而来，傲祈睁开双眼，艳丽的花束几乎要怼到他面前。

“给我的?”傲祈接过花，老实说他收过的花不少，比这几个山头加起来都多，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小孩子送花，他诚恳地道谢：“谢谢。”

周宇学着他的样子躺在草坪上，天空蔚蓝的很，非常空净漂亮。

周宇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树林交错，水面如镜，像是一副风景图。

微风吹拂而来，水面泛起浅浅涟漪。

此刻他没有太多的烦恼，没有被奴隶、食不果腹。暖阳并不吝啬自己的光辉，深林中虫鸣鸟叫，世间好像就剩下他们了。

“傲祈。”

“嗯?”傲祈闭着眼睛，喉咙发出一个音。

“……没什么。”

俩人谁也不想打破这份宁静，睡了一会周宇看时间差不多了准备就地取材，抓几条鱼当晚饭。

傲祈在一边看他娴熟地忙活，在人递过来的时候婉拒了。

鱼肉虽然好吃，但没有滋味的话他还是吃不下了。

周宇若有所思，倒也没强迫他，自己把两条鱼都吃完了。

“走吧，赶在夜幕前下山。”周宇说，然后凭着记忆带他原路返回。

傲祈看着小孩牵着他走，还是没忍住问他：“你经常来这吗？”

“不曾。”

天渐渐暗了，周宇却像手握地图一样，拉着他左走右走，没有一丝犹豫踌躇，有时候傲祈觉得周宇真的很厉害，至少他如果不飞上去的话，很容易迷失在这里，特别是现在四周幽静昏暗。

就在傲祈在想着要不要施法让前路亮点的时候周宇带他走出了丛林。

他散了指尖的法力，由衷地摸摸周宇的脑袋夸他：“好厉害。”

周宇微微躲开他的手，嘴角有些上扬隐在夜幕中。

周宇找的柴火很多，他搬来一些然后照例点燃。

在炽热刺眼的火光中，傲祈有些困了，他感觉眼皮有些重，趴在稻草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周宇轻轻躺下去抱紧了他，两人合衣而眠。

第二日周宇就把五灵草卖了，他寻到的这株五灵草品相极好，虽然不小心挖断了些但也卖了个好价钱。

他站在药铺里小心地把钱揣在兜里，掌柜还拿着药草端详个不停，“哎呦……小兄弟下次有的话再来找老夫……”

周宇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出去了。